清初竹刻观鹅图笔筒
竹筒，深鹅油黄，圆直，裁截不留节，上镶口，下托底，均黄花梨制，典型明末清初作法。其刻工，宗嘉定吴之璠“薄地阳文”之法，浅浮雕为主，佐以阴刻。参综平章，断代康熙为宜。
据德国古玩商缪勒氏传来之照片，以为图旨扣东坡《惠崇春江晚景》“春江水暖鸭先知”诗意。倾寄至，亲视之，原来羲之观鹅小景。古竹人状物，下刃有准，鸭儿头扁，鹅儿额高，不稍混淆，因是知之。
只见块岸临水，双松曲张掩映，流风迴云，自松间飘拂而过。松旁一小僮，挥扇烹茶已毕，回眸观望，待奉茶汤，恰羲之释卷小憩，倚书偃卧松下，闲看河中浴鹅，撚髯髭，正怡然自得之际，因此未便吱声。背面石壁空白，似是留题处 [ 图106 ]。
羲之好鹅，尝欣然书《道德经》（1）与山阴道士换群鹅，其挥洒放达如此，事见唐房玄龄《晋书》。其羲之传前有唐太宗制赞，因题御撰。玉言九鼎，非同小可，想必落纸有据。
通高21.3公分
注释（1）一说所书为《黄庭经》。晋人小楷有“山阴县写”《黄庭》传世，而不见有《道德经》，恐是此说风穴之一。另南宋洪迈《容斋诗话》：“案张彦远法书要录载褚遂良右军书目，正书有《黄庭经》云。注：六十行，与山阴道士真迹故在。”又李白《送贺宾客归越》有句：“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褚、李名高播远，后世多附其说。
清初竹刻雅集图笔筒
洞岩透漏，鳞针覆翳。退朝学士二，布衣散人一，啖饮石案旁。答应侍儿，一执梨壶，一上肴馔。抚明人文会雅集本，而人物景致，减省十之七、八 [ 图107 ] [ 图108 ] 。
无款，当时市货常物也。刀法平熟，布置亦无卓领新奇处，惟觉入眼舒服。仅此，便难煞今之仿古者也。
加大伯克莱分校法学院全如麒教授旧藏。全氏一族，清睿亲王多尔袞后裔。
通高14.6公分 径8.3公分
清王梅邻桃源记竹笔筒
笔筒无镶口配底，只在一材之内讨生活：圈口打窪，留节为底，筒边锼出三凸为足。所知梅邻竹制笔筒诗筒凡四器，高径不一，形制全同，是梅邻习惯，亦可见清初清中之风气嬗蜕移。
竹表因日久年深，莹色如琥珀。筒身刻陶渊明《桃花源记》全篇三百一十七字。起首押“研香”椭圆小闲章，尾题“道光九年，岁次巳丑，清和月上浣，书五柳先生桃源记于闲云自怡山馆之西轩。练川梅邻王恒制”，并钤“王恒”、“仲文”两方章。正如张伯驹先生竹人“铁笔胜毛锥”之赞，其小楷微溶行意，气韵匀贯，诵之静逸安详 [ 图109 ] [ 图110 ] 。
王恒，字仲文、茂林，号梅邻，嘉定刻竹名家王玘从子，上题练川，乃嘉定古称。王世襄先生《此君经眼录》记叶恭绰先生旧藏梅邻秋声赋图笔筒一件，署“嘉庆十六年岁次辛未，清和既望，节录欧阳公秋声赋于闲云自怡之斋，梅邻王恒书并制”。 此件制于道光九年。另诗筒一件，刻高爽泉隽语，似署道光十五年，或小有出入。
据之三款，推知两端。其一、《竹人录》称其“工刻小楷”。梅邻实不惟工刻，且不仰他人稿，自书自画自刻，铁笔竹人、毛锥书画，胜场兼擅之。其二、梅邻生卒之年，大约在乾隆末至道光年间。
余昔藏梅邻桃源记笔筒一件，道光十一年作品，残损过甚，早裂为数瓣矣。
高14.4公分 径8.8公分
清初黄花梨文具匣
匣长方形 [ 图111 ] ，黄花梨制，盛文具—笔墨砚印镇搁之类，故名。
凭材美先声夺人。六面行山岚、云气、湍流、旭日，沉酣痛快，倏忽气象万变，更是明王佐《新增格古要论—异木论》所云花梨之“花有鬼面”而“可爱”者。鬼面，又称狸面，木器行中俗称“鬼脸儿”，矜以为贵。匣之竟体光素，仅沿上下口边起灯草线，环框天然图画。如此线饰小施，全局立见生动有章法，华纹更觉其瑰丽，幽泽更觉其明动 [ 图112 ] 。
起灯草线，分混面、净面。混面，蒙混也，沿线条刮铲阴陷即可，视之线起，实则仍在同一平面。净面于平面上刨铲其余，仅留一线条凸起，再抛磨圆婉。故净面线真，混面线假，费工更以倍计。
匣之立墙，剔出卧沿如瓮城步道，与匣盖形廓吻扣，摇晃仄斜，匣盖不易滑落 [ 图113 ] 。
匣之板块联构，均暗中进行：立墙以闷榫叉咬，盒顶、盒底有暗销勾挂立墙。明清箱匣，多采暴露明榫或角包铜叶制法。此法则难度大增，最能考试匠师手段。制成之匣体，不见榫钉，外观光净匀整，全无措手痕迹，视他法犹胜。
据售匣者称，曾是翁同龢家故物。
长26.8公分 宽16.3公分 高9.5公分
明紫檀嵌银丝镶玉墨床
海外所获诸品，就庋藏过程言之，煴煨熬煎之久，屡扑屡空之沮，莫逾此器。
先是，初夏某日，往伯德富。事毕，遇其亚洲文物部专家汉利，邀余先观近期罗致之物。殷勤难却，随之入库房。踱步货架间，即见墨床横卧底层，但觉华穆缛丽、品贵凡格。汉利从旁插评：“此何物，区区座托，月内可上小拍乃尔”，淡描轻探、似问似答，而鹞隼逼注，审颜究色，令人颊侧为之灸灼。余唯唯，略上手检视即归架上，恐触破机关，价即腾贵也。
念念于兹，魂牵梦萦。小拍预展日，亟往伺察，未见墨床。稍拂意，然亦非出意外。中秋前后之“亚洲装饰艺术品”拍卖会上，必难逃我手。
踰数月后，拍卖图录寄至。页页翻过，依然不见踪影，更担心物主生变。忧焚交攻之下，即拨通伯德富库房主管电话。彼新加坡华人，操国语，告之此器仍在，定于十一月底大拍推出。心卜定，乃自宽解：佳器玩好，有目共睹，依理当上大拍，当上大拍。
拍期渐近，先于网上预展看过，无误。待接正式图录，竟不载图象，仅名之“长方形玉板，可能为玉带板，镶于木质底座上”，足见轻视，且标价极低，不觉喜溢胸臆。往预展，亦不敢凑前亲瞻，巡逡观望而已。
开拍日，早早到场。依惯例，趁展厅内影悄人稀，趋近展柜，做战前最后一瞥。殊料腰未弯已惊雷轰顶：墨床不在矣！眨睛再看，不是梦魇，瘆于梦魇，它物均在，独缺墨床！急抽身向外，向前台查问。金发小姐猜是“放错地方”，遂入内询问。返出，展示通知一纸云：昨晚高层会议，定此件及鎏金佛数件撤拍，待明年六月底大拍，再视情势定上下。想余当时表情，呆比木鸡，方符所喻。
铩羽而返，终日怏怏而食不甘味。夫指点迷津事，真买家无故不肯为也。定是那起闲杂嘴舌人等，卖弄博学，一至于此。恨恨，亦无可恨，复归晏然。
丙戌年六月二十一日大拍，墨床再次露面，列3158号拍品，配有大幅图录彩照。解说亦距真相小进一步，称“文房用具，镶明代玉带板于紫檀座上”云云。而突飞猛进者，标价也，业已十倍于前价矣。余悲情举牌，遭遇数路狙击，搏数十番始落槌，正所谓哀兵必胜也。贵，亦无悔，强如空手归。须知“只要东西对，不怕价钱贵”，乃今日古玩界共奉箴言也。
墨床之全称，当做“明紫檀嵌银丝镶玉钅宅尾墨床”。
唐宋元明之朝服带具，称大带，革制，依品级缀玉、金、犀、银、牙、玳、檀等方形銙板为饰，钅宅尾乃大带尾端缀板，又名挞尾，其形长方，一端弧圆，形类今日之皮带尾。考《新唐书-车服志》：“腰带者，搢垂头于下，名曰钅宅尾，取顺下之义。”又据宋王得臣《麈史-礼仪》：“古以苇为带，反插垂头，至秦乃名腰带，唐高祖令下插垂头，今谓挞尾是也。”明之大带与前朝有别，分胸前、腰后两条，如括弧（），糸扣围身，胸前一条则有钅宅尾两端，束时垂见于胯后。
墨床所镶玉钅宅尾，矫夭游龙，衔灵芝，张舞云天，四角分雕喜鹊一、双磐一、牡丹二朵，寓喜庆富贵，满衬如意云纹网花，正德嘉靖间物也 [ 图114 ] 。明制：玉带惟帝后、太子、亲王、郡王用之。此龙风轮四爪，与江西南城县明代益庄王朱烨墓出土玉带同，可资参证。
常理，得玉钅宅尾在先，之后镶制墨床。昔人度材审题，取如意云纹，拓展变形，成几托式床身，复繁衍龙纹，化出蟠螭对嬉，为苍龙教子图。至此，兀自不肯罢休，进求尽善。床身之料，取上佳金星紫檀心尖之肉，为与玉钅宅尾之喜庆富贵相呼应，以乌银丝嵌“卐福不到头”于檀面，密编印网、华灿斐然。全器之构意，精严宏整，似谱交响乐章，虽钧天辉煌，而一音一拍，莫不自小小动机蕃生而来 [ 图紫檀墨床115 ] 。
檀雕蟠螭，宽吻噘唇，大眼无辜，状貌奇古 [ 图116 ] [ 图117 ] 。晚明时有僧人石叟，所铸嵌银丝铜炉、文具之蟠螭，视之如出一辙。据之断代，不逾其时。
原非高深难测物。汉利等何以躇踌再三，终不能尽领名堂？古造巨墨，如明代程、方两家墨或清宫御制硃墨，承以长床，如台北故宫所藏象牙墨床，属宜般配。然传藏无几，民间犹难一见。今坊市间寻常古墨，多为中条细锭；墨床，即镶玉带板者，仍以镶銙—即方形玉带板者居多，故均小巧。此器镶大带玉钅宅尾，已属稀绝，而平阔恢宏，长达二十二公分，宽至六公分，遗世之墨与墨床，罕俦其匹，倘闻识囿不及此，焉能联贯蛙蝌、类推猫虎。
通长22公分，宽6公分，高3.4公分
明白玉三星图墨床
墨床做几榻式，云纹内卷当足，床面平而四框，仿攒边装板，小器大样者也 [ 图118 ] 。
方寸之地，镂刻吉祥祈福纹饰：福星、禄星、寿星，乘舒云而旋冉升腾，如意童子、翔鹤仙桃、洞石松竹，动舞蹈而翩跹扈随，构图密不露地、繁而不紊，比较嘉万间漆瓷纹饰，何其相似乃尔。禄星执笏，戴双翅乌纱，寿星拢袍盘坐，脑后现出一轮灵光，全是嘉、万作风 [ 图119 ] 。
福禄寿之名，当源于《周书》禹王洪范五福之说而简化之。
长9.5公分，宽3.2公分，高1.3公分
清初端石雏凤声清砚
一日，霏雨濛濛。旧金山某故家子上门持售，购之。
石色铁青泛绿，金碧一线缠绕上端，侧面呈青花苔斑，凭此三品，知是端溪水岩老坑石。
砚作门形，就金碧线俏雕幽篁长枝，自湖石间越水探挑，斜杈垂叶围随。老凤一，凤冠宛转，凤眼修丽，羽锦闪动，正偃卧竹枝上，梳理闲姿。竹荫映漪涟，水低石出，雏凤茁欢，踮立石巅，仰颈鸣天 [ 图120 ] [ 图121 ] 。
图取李义山“雏凤清于老凤声”诗意。明清读书人家，逢弄璋之喜，亲朋或颂此为贺 [ 图122 ] 。是此砚为礼砚也。
配紫檀天盖。
长22.3公分 宽14.8公分
乾隆御铭宫制风字砚
砚式温厚凝重、圆浑内畜。端石，石质致密凉润，宛若处子肌肤。
砚侧镌楷：仿宋天成风字砚。铭文亦楷书：大块噫气，其名曰风。天成取象，制此陶泓。绨几批诺，纶綍成君，子之德惕，予衷敢曰，万方无不从。乾隆御铭。下列“含辉”、“会心不远”、“德充符”三章 [ 图123 ] [ 图124 ] [ 图125 ] 。
陶泓，砚之托名。见韩愈《昌黎集-毛颕传》。
绨几，旧传汉刘歆《西京杂记》：“汉制，天子玉几，冬则加绨锦其上，谓之绨几。”
纶綍， 《礼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后以纶綍称诏令。
石含胭脂晕斑，御铭如浮写天上彩缕云霞中。泓字减末笔，以避乾隆帝讳。故砚承御铭而未必为御用，多作赏赐臣下物也。
著录见《西清砚谱》。谱中图式，描摹而非墨拓，盖存其概略，意在防伪。
内府砚工奏刀之技，须亲睹实物，岂俗目凡眼能猜度之。剜刻之轻重深浅，全随运笔之顿挫勾挑而行，即笔划压迭先后，亦再现入微。最奇处，刀口内极尽光洁，无痕缕之不妥。十余年前，曾得同式一方。真佳石好工，喜得连连自念《石头记》四十九回中袭人姑娘诧异语：“这也奇了，还从哪里再好的去呢！”特宝之为真品。待此砚出，华采射天外之天，为之瞠目咋舌，前砚顿显神猥而形馁。
长11.6公分 宽11公分
清初黄杨会昌九老图大画筒
“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此白居易《修香山寺记》中评点东都周边景色语。
居易晚年购洛阳履道坊杨侍郎旧宅，疏沼种树，凿八节滩，构石楼于龙门东山之香山（1），留连山中，以诗酒宴赋、颂佛辑书自娱，凡十有八载，自命醉吟先生，又号香山居士。唐会昌五年，与都中高寿者胡杲、吉旼、刘真、郑据、卢贞、张浑、李元爽（一说狄兼谟）、僧如满等八耆结社（2），邀吟游赏于香山泉林间，后世称会昌九老或香山九老，与羲之诸贤兰亭修褉、东坡少游等西园雅集鼎足而三，遗文苑之千古美谈。
通景展开，漫入盛夏山中。松柏峥嵘，浓荫蔽空，叠嶂夹岸，伊水淙淙。俯临幽谷涧树，远眺瀑川遥落。近有雕栏一道，沿河势回转，一路葛花馥郁，碧筠颓遮。巨块青石当桌，上置果品酒馔，茶炉滾沸。一老者坐矮石上，骨相清奇，鼻高目深，执卷诵读，琅琅有声。识其人，乃乐天白居易。九老群中，独居易以诗文名擅天下，据之一也。逢做诗，喜读与人听，老妪尚得聆幸，况同侪社友乎？据之二也。对座老者，袍薄扇垂，舒沉安闲，抬眼凝望，入神有所思。稍远坐一翁，怀揽龙头杖，侧首这边，似已趣问在唇。另有两叟旁站，一托杯含笑，一会心捋髯，一童子抱琴侍立。诸老身后，苔潮林深处，时有翠竹丛拔，修高弯堕，叶簇纷披扑簌 [ 图126 ] [ 图127 ] 。
踏过水湍石洞，梧桐婆娑生凉。松竹翳翳覆石枰，下坐对弈二老，手谈方酣。左老执子持盅，决然回身，瞬息间投着将下。中立观棋老，屯手蕉扇，早识破玄机，笑漾迷离，欲语而未语间。右老情急，悄以手止，目光如炬，炯炯只待落子入壳 [ 图128 ] [ 129 ] [ 图130] 。
小径通峭壁危崖。一冠冠老者，定是老衲如满，离群独步，长袖拂身，举手扶断桩，仰面向天，眉眼陶然有销魂意，似吸纳新爽山气，嗅寻缕缕竹风花香，谛听鸟鸣山静。极目林隙外，西山在望，岚气烟绰，峰峦森秀。伊河宽浪汩汩，穿林泄壑而过 [ 图131 ] [ 图132 ] 。
画筒，盛储画轴、手卷之用。因其容海，观明清画中所绘，抓笔、羽扇、如意之类亦杂插其内。
黄杨素少大料，民间有“千年矮”之名，圆径至长亦不过一拃，此乃天限。若制筒粗肉硕、体形雄伟之器，唯以数料拼接，虽繁工费时，亦别无它途。其拼接粘合（或疑两料间联有暗榫），浑然一体，天衣无缝，至今肉眼难辨，技属一绝。
是派雕师高杰，最令人心折。镢镂剔凿，深入木肌，层层邃挖，可数者达十数层次，而意境攸远以至无穷。山水人物树石，交织宏响，栩栩高突，几成纵身欲出之圆雕。又备察些微。寄到之日，以软刷轻掸尘垢。见居易口腔洞深，似有底气自丹田出。无论僮叟，双眼内均有小若针尖之瞳珠一粒，须发五官，必奕奕生神。它若松鳞鬣针、琅玕节梢，必曲尽姿态 [ 图133 ] [ 图134 ] 。岩罅岣嵝，则藓萃石茵、阴滋欣荣。夫成一器若此，岂止万刀千刀，而竟奇绝无一俗刀，非胸有大丘壑而可盈缩山川者，断不能办此。吾友苏炜尝观图狂呼：何等大块文章！
遍览当今世界公私所藏黄杨木雕，论材，论工，雄把首席，不为过誉也。
竞得于英国伦敦伯翰。夜半，电话铃声骤响，正是英伦白昼时刻。披衣起坐，饮冰水激醒心脑，与大洋彼端鏖战二十余回合，终为我所获。
高34.5公分 径28.8公分
注释
（1）见《新唐书-白居易传》
（2）白居易《九老诗序》：会昌五年三月二十四日，胡、吉、刘、郑、卢、张等六贤皆多寿，余亦次焉。于东都履道坊敝居合齿之会。七老相顾，既醉且欢，静而思之，此会希有，因各赋七言诗一章以记之，或传之好事者。其年夏，又有二老，年貌绝伦，同归故乡，亦来斯会，续命书姓名年齿，写其形貌附于图右。仍以一绝赠之云：雪作须眉云作衣，辽东华表暮庆归，一鹤犹稀有何幸，今逢两令感当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