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夜深的地方,那个
幽远的近处,
歌声,隔街拍打着院房。
一若钟击水光,这些
颤动的微明,井底错碎的月色,
照进夏的窗栅,已辩不清
吹拉弹唱,更象
一声声委婉的呼吸,
悬浮于天花板下,涌落她低陷的枕边。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
形容夏熟睡的耳朵:
那煦风中不动的苹果之花,它们伸进了季节
最芬芳的局部,同时把握了
甘醇与清香的秘密。
但每一丝一缕的亮光、音响
都稍纵即逝,不在我们手中也不容
我们吞吐。就连那最微弱的
炭化的桔色余辉、颈背滑落的耳语,
也比风跑得更快,更加难以捉摸。
在所有的眼力以外,它还在更远的地方。
它们不停奔离,已近天簌,
却从不放过我们,不允许我们忘怀。
许多年前,人们与草为邻,
陶渊明弯腰的时候,
也瞥见了这隐秘的景致,
用"南山"指称她,却不能言语她的姿色。
那么夏呀,让我问你这些:
在你生动的梦中,你究竟听见了什么?
它们是否终于穿越了修辞的边际?
甚至也不能用眼神形容?
是不是真的这样:谁走进它们的影子,谁就有福
和我们永远陌生?
难道我们不就是这样分手,各奔前程?
你听、你听:是谁在你身边,越来越快?
那在黑暗中,颤抖呻吟的,不就是你的爱人?
(19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