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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发布: 2009-3-13 07:02 | 作者: 鳑鳇



                         
       7
         
       门外淅沥,室内绸缪。
      
       一阵密急的敲击门玻璃声将指箫从梦魇中解脱出来。他寻视了一下室内的陈设,将有些黏稠的被子掀到一边,没有理会来人是否离去,不用担心,两侧的双层铝合金门上罩着薄布帘。指箫左脚蹋拉着一撇左脚的鞋,右脚蹋拉着一撇左脚的拖鞋,来到南侧的桌子前坐下。
      
       台灯吐出的一团橙色的光洒在桌子上。一摞草稿,一枝戴着帽子在几本格子朝下的稿纸上歇息的笔,一高一矮两个玻璃鱼缸,几条在水面处喘息的鱼,一只爬在青灰色砖头上沉思的小龟,四周有残雪状灰屑烘托的烟灰缸。有烟气弥漫开来。
      
       指箫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在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张罗下结了婚。转过年停产放假,那个后来让他梦中都提着心的小生灵来临了,驱走了再次回到起点的茫然空寂。
      
       服役期内,指箫曾先后三次到姐姐做康复治疗的城市探望。
      
       上艇后的第二年初,指箫所在的潜艇试验基地从造船厂接回一条新下水的潜艇,听说几个月后将接回另一条同型号的新艇。“要想舒服去中修”——指箫常听艇上的老兵给他们开方子,不出海不值更,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再就是接艇, 二三个月的时间,既可以出去玩上一圈,每天退给不菲的伙食费,还有毛毯、箱包等纪念品。看着一同分到支队的同年兵们盆满钵溢的回来,指箫默默的企盼着。
      
       潜艇从造船厂出来到指箫所在的基地,要在沿途的一个城市装载,正常情况要逗留一个多月的时间。指箫的姐姐由母亲陪着正在那个城市接受康复治疗。
      
       消息终于来了,接另一条新艇的任务不偏不倚落在了指箫所在的艇。他既喜且忧。因为不是全班抬,只是以他所在的艇为主,各艇再抽调一些人马。尽管上艇近一年了,精力大部分放在操演机械和专业学习上,虽然每天照面,指箫熟悉的也只是本部门的领导,和艇长政委少有实质性的接触。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走廊里徘徊的他竟意外的被艇长叫到了无人的水手班,面对艇长的青睐,指箫心里感激不已。
      
       新艇接回的第二年,日子开始悠闲。一天,指箫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启示。母亲、姐姐所在的城市发起了一届硬笔书法大赛,赛后将邀请部分获奖者亲赴领奖。早在潜艇学院训练团,指箫外出时买了几本硬笔书法方面的字帖杂志,没事的时候坐在床边摹上一会,新兵信多,他的字稍稍有了模样,离比赛截稿还有些时间,他开始了临阵磨枪。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指箫提着一串不锈钢饭盒从艇上值更回来,看到班里一个天津籍的老兵正和几位同乡喝着,看到他进来,老兵举着一封打开的信件冲他晃了晃,从老兵的眼神里看出应该是好事。果然,他参赛的作品得了一个三等奖,除了获奖证书,还附有一张邀请函。他顾不上换下工作服,拿着信件来到了艇部,艇长乐呵呵的和军务科打了招呼,批给了他七天假,指箫第二次来到了母亲、姐姐的身边。
      
       兵当到第四个年头上,指箫又有了七天假,是地方武装部门拍来了电报。他没有回家,卖了一张三等舱的船票,飘到母亲、姐姐所在的城市去了。
      
       部队规定,义务兵四年的服役期内,只有满三年为一个月的探亲假。规定一个月,实际上都要超,要退伍的人了,联系工作谈对象,艇上的领导也理解,但还是按规定的假期往回追,少则一两封,多则三五封电报才追得回来。
      
       终于熬到了规定的探亲假,已入了党的指箫回到了离开了几年的家乡。此时,指箫的姐姐已结束了康复治疗,先他一步回到了家。县里的财政部门拨专款为指箫的姐姐买了两室一厅的公房。他没有休完规定的探亲假,和县内一位先期回来的战友匆匆赶回了部队,在众多人的诧异中,参加了全训的最后一个科目——为期七天的“昼夜航行”。这时,离退伍只剩下月把的时间。
      
       从新回到起点的指箫没有找事做,在母亲的僻佑下,只是整天围着孩子,抽空到附近的几个小古董摊转。
                    
       8
          
       除了离去的,小分队漂泊在外的都回来了,在这一方小县城内。
      
       县志载,清代雍正年间即由当时的朝廷有组织的从山东、河北往这片富产人参、珍珠,黑的渗油的空旷沃土上迁徙。
      
       指箫祖籍山东,小时候常听喝了酒的父亲叨咕一个地方——“山东济南府俞家寨”。什么时候迁过来的没听说过,只是后来听母亲说起,父亲的祖上是大地主,至于为何成为大地主,在哪掘到的第一桶金不得而知。
      
       指箫母亲的祖籍在河北。父亲去世后,指箫开始留意起母亲叨咕过去的事情。知道了姥爷是开柳编社的,雇下不少劳力,虽经过“四清”抄了家,因为人缘好并未挨斗。知道了后来收藏的一枚满洲国铜币在当时能买上十根大麻花。指箫的母亲还上过学,在伪满时期,念了相当于现在初中的样子,指箫母亲还参加了“八·一五”光复当天对城内日军“782”军需仓库的哄抢,和另一个女同学抬回来一箱饼干,里边还有各色的水果糖。提起日本人,母亲常说的只有两个字——恶道!
      
       指箫父亲的这一辈还有一个大爷,在县城内,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解放战争攻打沈阳时,曾抱着小钢炮直瞄城墙打了两炮,炸开了缺口,人也被震得昏死过去。因为脾气暴躁口无遮拦,后来被打成右派从部队下放回原籍,在西下洼子的大队部看粉坊,平反后也落在了县内建筑公司,现已退休。再就是还有一个没出五服的老叔,也疏于走动。指箫哥哥姐姐们的家则像一个个据点般散落在县城内的各个角落。
      
       说来就来了,这个神奇的小生灵。指箫从未想过这生命的链环会如此的牵人心弦,甚至在孩子出生的前一天做检查时,看到小东西在B超黑白显示屏中懒懒蠕动时,指箫也没问是男是女。看着小生灵在呵护中一天天长大,注视着小生灵黑白分明的眼睛,触摸小生灵稚嫩的皮肤,嗅着小生灵散发出的香甜气息,指箫常常被一种感觉所包围。谁说养儿为防老?狗屁!与小生灵的耳鬓厮磨带给他无比的快乐。
      
       孩子抱上手了,爷俩开始了各个据点的游走。指箫的哥哥姐姐们书读得最多的,也没有念到高中毕业。过得好的不好的干的稀的互相碗里折一折。除了年节,近几年孩子们的生日也提上了日程,谁条件好谁张罗。指箫大姐、母亲回来后,由偶尔吃花斋过渡到净口素,所以即使指箫的母亲过生日,大家伙也只是过去坐上一会,买点水果或扔俩钱,然后就奔向定好的某个据点去了。常常是推杯换盏筹觥交错时,敲门声会适时响起。一只老抱子{带鸡崽的母鸡,方言}般的指箫母亲围着桌子在这个跟前咯咯一会,在那个跟前咯咯一会,屋里屋外的巡视一番,嘀咕上几句,走了。大家继续吃,只是消停多了,白酒瓶子还藏在桌子下,因为领导通常会记起什么,立马又杀回来,嘱咐上几句,走了,再折回来,寒来暑往,循环往复。  
      
       孩子一晃到了上幼儿班的年龄,指箫的麻烦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家伙就是不肯去。三天两头的又领了回来,威逼利诱软的硬的都用了,指箫明明看到幼儿园的老师们一张张和蔼可亲的温馨笑脸。直到后来上了小学,偶尔爷俩途中商量一下,编个由头,到附近的公话亭给老师打个电话,然后拐到某个据点去了。
               
       9
      
       筒形屋外,雨,一直下。
      
       当时光的指针渐渐逼近公元两千点,指箫有些坐不住了,他决定续接那些偶尔还会侵扰他的梦。
      
       冰凌花?要想以自己的这点底蕴将它用另一种载体展现在世人面前以获得双赢已不可能。楼下的美术班进进出出正红火,应该去看看。
      
       县文化馆就在一道之隔的街对面。退伍后,指箫参加了县里举办的一届硬笔书法比赛。每年春节或是有什么重大活动,县里的文化部门都要搞一些书画之类的展览。尽管是旁观,指箫还是或近或远的认识了一些县内艺术界的人士。
      
       一天晚上,指箫闯进了楼下的美术班,仗着酒劲将自己道听途说的和美术沾边的边角碎料和开班的陈老师侃了起来。陈老师酷爱绘事,还在中央美院读过研,虽说没有住平房时人与人之间走得近,毕竟是邻居,陈老师很客气,鼓励他没事过来玩。
      
       几天后,指箫置齐了家什,拎着画夹掺和到一些准备报考艺术院校的学生中间来。除了头一天感觉有些不自在,指箫严格遵守着作息时间,下了课回到家锅碗瓢盆的再摹上一番。知道了调子,高光,还有什么宁方勿圆,宁脏不要太干净……,宁脏?噢,就是告诉你要敢于下笔,不要顾及。然而指箫身心的充实很快就过去了,前后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又归于沉寂。
      
       成了家的人,双重父母,还有至亲,指箫虽说照旧领着孩子东走西窜,享受亲情的欢娱,关注的目光偶尔会从孩子身上游离开去。
      
       居家过日子,除了穿衣吃饭人病天灾,眼目前最大的一笔开销是供热费。指箫的母亲、姐姐每月工资、护理费药费加在一起虽说有八九百块,也是年吃年用,根本攒不下钱。原来供热由城建下属企业管理收费时,实际情况摆在那,又不揣进个人腰包,人情味浓些。现在情况变了,物业包括供暖变成了个人的生意,从敲门的声音就能辩出,有力度,减免的额度有限。而指箫作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编制的大姐,十几年过去了工资也没见涨一分。虽说物价没有翻着跟头,就算是裹脚的老太太也不会原地踏步。指箫的母亲、姐姐想得开,家里又少有出头之人,后来是指萧在医院工作的二姐托人打听才知道,县财政根本就没有指箫大姐的编,这么多年的工资都是县财政计划外拨的,编哪去了?大家伙有些急了。县政府关于指箫大姐安置方面的文件白纸黑字戳记仍红艳,虽没有头绪,当年的领导退的退,走得走,指箫的二姐还是硬着头皮一次次地去看白眼。
      
       那年的春节,初七八后,各机关单位开始上班。一大早,指箫被二姐拽着去县政府,年还没过完,大街上纸醉金迷车少人稀。县政府的大门开着,看不着人影,整个大院显得空荡肃寂。姐俩一前一后的伴着脚下咯咯吱吱的踩雪声,来到政府领导的办公楼。指箫和二姐要找的人在二楼办公,在一楼大厅被一位警察拦住了,告知他们如果没有领导的话,没有预约是不能上去的。没办法,姐弟俩只好来到一楼的信访办。信访办正好主任值班,姐弟俩打听要找的那位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号。不知道——信访办主任嘟囔了一句,继续低头翻看着什么。开玩笑!指箫压不住火吼了一句,往那位主任的办公桌前垮了一步,却看到了压在玻璃下的一张政府机关各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薄,这是什么?指箫指着玻璃下的电话薄,逼视着那位主任,一脸无奈颇显为难的那位主任喃喃着说出了正在值班的一位副县长办公室的电话号。
      
       如果说刚才在信访办指箫还能理直气壮的吼上一声,接下来与主管副县长的照面则谈不上对峙就败下阵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间宽大的政府办公室里笼罩的是一股浓烈的江湖气息。 
      
       这位副县长的办公室够宽大,推门进去,一排沙发靠在门侧,副县长的办公桌在里边,离门口的沙发有些距离,但还不至于远到瞪大眼睛还看不清的程度。副县长四十多岁的样子,男的,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两肘拄着桌面,一动不动,就那样坐着。指箫的姐姐不厌其烦的婉转着陈年旧事,指箫只是陪衬,没打算插言,他对这些官老爷们的推挡功夫早有耳闻,只是站在沙发旁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他是干啥的”?没想到这位副县长打断了指箫姐姐的叙述,说话了。“噢,这是我小弟”,指箫的二姐跟着说,指箫收起了寻视的目光,打起精神专注的看着这位县太爷。“你干什么的”?这位副县长打量着指箫又问了一句,指箫从这位县太爷没有睁圆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蔑视,冷酷与不屑。
                             
       10
      
       指箫当兵走时,县城内还没有几栋楼,不过三两层,多是机关办公的。水泥外墙皮,最多正面用水刷石拼出些淡淡的图形作装饰。春风拂过,短短十几年,旧城换新颜。
      
       指箫家的青砖灰瓦老房子已不在了,原址上一前一后拔起了两栋住宅楼。曾经生活在一个大院的老邻居们大多散去,住进楼里的,年轻的行色匆匆,上了岁数的,天儿好时在楼下的空地上溜溜,唠上一会,平常防盗门一关,各家不知各家事,没了住平房时的近便。
      
       指箫的一个姐姐在这买了一间底楼,窄窄的,一条筒子屋,准备着孩子万一考不走做点小生意。一道之隔的南侧,平房早已连成了一片。今天哄哄,明天哄哄,几年过去了也没动迁成。路,坑坑洼洼也不见有人修,指箫姐姐的底商也商不起来,好不容易买的,低就又心疼,便闲置下来。
      
       指箫和母亲、姐姐住的二楼在县城内的黄金地带,二楼的其它两个屋包括三楼都开了饭店。冬天关窗关门还好些,到了夏天呛人的油烟无孔不入。无孔不入的还有药不绝的大小蟑螂。后来干脆顺其自然,烟熏火燎的都不容易,缘。常有吃饭住店的敲错门。
      
       衣食无忧,然而除了肚皮,需要充填的还有脑袋。街边上的几个小古董摊已没了踪影,指箫收藏的古钱币、绣片、还有从废铁堆中捡拾出来的铁茶壶,铁马蹬,老锁头也已易主,他开始隔三差五的往书店跑。
      
       县城内的新华书店日渐萧条,应试教育使个体书店雨后春笋般依傍在各个学校的周围。指箫去的这家书店与县内最有名气的一所高中一道之隔,一楼临街店铺,牌匾上红底白字“博雅书屋”。屋内图书四壁,文学艺术、社科各种期刊林林总总,却很少看到复习资料、试卷的影子。店主姓韩,三十多岁,中等个偏瘦少言,不过如果熟,唠的又是感兴趣的,一时半会儿还唠不败。毕竟坐拥万卷书,虽未行过万里路,前些年生意好时,全国各地的书市也没少去,指箫就看到过他为数不少的一些作家、学者的签名本。
      
       书店的店主,早在指箫家楼下摆摊卖书时就认识了。因为熟,指箫不用买,随便翻,走时再拿上一两本,看过后再送回来。小说,偶尔也翻翻收藏方面的,大部头的啃不动,前后情节穿插不起来,累人。不看诗歌。
      
       虽说指箫这位朋友的书店与学校仅一道之隔,来这的学生并不多。指箫倒是在这见到不少县内搞艺术的,来了,和店主唠上几句,买或不买,随便翻翻。渐渐的,指箫对这些搞艺术的人多了些了解,比如搞书法的,好像是在政协任职,搞篆刻的,正业是土建,某某已是艺术系的助教,最早种地卖水果。而指箫这位开书店的朋友,最近看好了县内一位绰号“焦老虎”的已卒画家流散在民间的遗作,正整理来自各方个面的信息,准备择优购藏。
      
       虽然没有认识到这看似平淡无奇,谁都在过的生活丝毫马虎懈怠不得,不久后,面对纷扰,举目匆匆,指箫还是开始了为期几年看似风光的两次打工。一次是政府机关,一次是私营企业,然后从原本不高的生活海拔处迈出了一步,向下。
                              
       11
      
       没有丝毫迟滞,时光轻松的越过了公元两千年。
      
       此时,指箫一家三口已搬到老房子原址上姐姐闲置下来的筒形屋,结束了两次打工的指箫再次进入混沌状态。
      
       最近一次是在部队,新艇接回的第二年,虽锦衣玉食,被偶尔联系老乡的陆军战友们羡慕不已。头枕波涛的年轻水兵睡梦中露出了狰狞的笑,加上有些工作上的事想不开,心浮气躁的指箫决定去医院住上一阵。本艇医生是指不上了,刚刚调来的,开住院介绍信得请示领导。因为接下来还要试航,正需要人手。像他这样不新不老的,如果不是什么有目共睹显而易见的病艇上也不会批,弄不好还会做你的工作,打不着狐狸惹身臊。指箫没找本艇的医生,通过老乡在别的艇开了张住院介绍信,只跟班里的军士长打了招呼,收拾了洗漱用具,风风火火的直奔被一些战友爱得要死的陆军某医院,却被内科的一位女主任挡了回来。去意已决的指箫找到在这住院的战友们,本艇的,其它艇的,岸勤的,一间病房的五六个人竟没有一个不认识的。经过指点,用同一张介绍信直接到住院处办理了住院手续,科里才不得不留下来。介绍信上的住院理由是神经衰弱,为后继的战友们拓宽了泡病号的路子。
      
       大概是出于管理上的原因,指箫被分在了同一支队这些战友的病房,恰好有一个人刚出院。其他病房大多是地方上的病号。艇上的,因为伙食标准不一样,每天还退给六块多的伙食费,一个个气定神闲,活得挺滋润。
      
       医院濒海,刚刚来到这的指箫偶尔出去转转,穿着病号服,心情不一样了,海也变得有些不同,竟有点疗养的意思。除了转,大部分时间被扑克扇了去,护士,还有住院的女兵,本科室的,外科室的,总联系得上。就在悠闲平淡的医院,迎来了那个不同寻常的春夏之交。虽然新闻不时的联播着事态的进展,但离指箫挺远。他不知道那神圣与强大的看似一体还可以剥离开来。
      
       身着病号服的指箫按时服用护士们送来的药,然而一片、二片、四片安定也没能安定住多姿多彩的夜,直到一个半月后,艇上的政委和科里的医生几乎同时找到他,然后出院。
      
       窄窄的一条筒形屋,两端门紧锁,没有多少光照射进来。陈设依旧,筒形屋依旧,变了的只是渐宽的床和一只只无人踩踏的拖鞋。曾经的喧嚣远去,指箫的世界并未就此沉寂。
      
       思绪,就像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撕扯的多彩蚕茧,氤氲,伴着尖利的嘶鸣,昼与夜,在这筒形屋内丝丝缕缕翻滚交织。已经过去的和没有到来的千头万绪,无边无际,而对生与死的迷茫恐惧并非与生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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