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因为集团需要一个临时翻译，张大鹏认识了外语学院的老师姚瑶。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与她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儿。
有一种说法，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自上而下地进行。张大鹏相信这句话，但这句话却不适与姚珧。他觉得姚珧最吸引他的，竟然是皮肤。温润、细白、看似娇嫩实则结实。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皮肤。准确地说，姚珧的皮肤是闪闪发亮的。尤其是她微微出汗的时候，皮肤不仅闪闪发亮，简直是光彩夺目了，而且散发着一股年轻姑娘特有的让人沉醉的体香……这是女人最美丽最性感的衣裳！于是，张大鹏像一个谦虚上进的学生，把自己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懂的和不懂的的问题统统求教于姚老师，一直到她盛情难却地出席他答谢的晚宴。
餐桌是张大鹏的主场了。几次酒席下来，他就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希望东西……但是，张大鹏却踌躇起来了。
这些年来，虽然单身，但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经过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张大鹏已经把家庭和做爱分得很清楚了。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是漫长的离婚和分割财产的过程，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恐怖是婚姻的副产品，尤其对张大鹏这样一个家产万贯的企业家。张大鹏已经过了激情燃烧的岁月，他没有理由用自己的事业冒险。他在琢磨，是跟姚珧建立一种“睡觉”的关系呢，还是让她成为自家的女主人？
张大鹏住院之后，他们只见了一面。这时候，他已经决定把病情告诉她了。他牵过她的手，一边专注地欣赏着，一边轻柔地抚摩着。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是描述却是添油加醋的。
“我死了，你怎么办？”张大鹏抬起眼睛，看着姚珧。他发现晶莹的泪珠挂在姚瑶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张大鹏眼睛也有点发热。他淡淡一笑：“我死不了的。”
这时候，他的手机发出了嘟嘟嘟的短信提示音。徐知微发给他一条短信。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配型完全合适。署名：徐。
张大鹏盯着短信看了半天，似乎是是怕这几个字消失了。他关上手机，对泪眼婆娑的姚珧说：“我死不了的！”
南海月光城是本地一家相当火爆的夜总会，每到夜晚便车水马龙。迎宾小姐一水的高挑身材，一律穿着红色的旗袍，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红色甬道，每当客人来临，便齐声喊着：欢——迎——光——临！
张大鹏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进门的时候，小姐们喊的不是“欢迎光临”而是“张总晚上好”，迎接他的也不是普通的服务员，而是穿着制服的领班。
外面的桑那天闷热难耐，里面的夜总会清凉无比。这里是另一个季节，也是另一个世界。包房的门口有一排开关，可以把室内调节出不同的灯光，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其中一个开关，控制着棚顶的一个镶满镜片的转球。开关一开，镜球徐徐转动，挥洒出班班驳驳的灯光，跟午夜飞雪一样。
一连几天，小刘就天天晚上“张总晚上好”了。虽然小刘对这种环境还不太适应，可他依然踊跃参与并积极表现。几天下来，他已经掌握了张大鹏喜欢的歌曲，所以刚一落坐，他便马上吩咐小姐，把《上海滩》《三套车》和《吻别》什么的歌曲一一输送到点歌器里。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工作，小刘长这个眼色。
张总每次来，领班于丽都要过来陪上一会儿。
于丽一身香气，身材高挑丰满，紧紧的低胸装，挤出了一道深深的乳沟。她一招手，服务员就端来了果盘、瓜子和苞米花什么的，再一招手，就唤来了一溜小姐。她自己比小姐还能喝，比小姐还能唱，比小姐还会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所以她每次到场，气氛都要格外热烈。于丽还有一个绝活呢，她竟然能把色盅里的一把色子摇成整整齐齐的一摞儿，小烟囱一样。
男人找女人，就像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正常。一个男人，早晚都要在女人身上犯错误的，既然早晚都要犯，索性就早点犯。就是说，结婚之前可以犯，但是结婚了就要老老实实的。张大鹏的话，听着像是玩笑，但咂巴咂巴便觉得有很深的道理了。
“想不想犯错误？”每一次，张大鹏都要这样问小刘，一次比一次真诚，一次比一次诚恳。在张大鹏的嘴里，错误是那么男子汉、那么豪迈的一件事情。小刘觉得自己再不“错误”，就不诚实了，就不实在了。终于，小刘终于说出了他的意中人：“我喜欢姓于的那个领班。”
“于丽啊，我的小老弟儿喜欢上你啦，怎么样啊？”张大鹏这样一说，小刘羞臊得抬不起头来了。
“啊哈，我好荣幸哦！”于丽竟然叭地给了小刘一个飞吻。她看出来了，张大鹏不是在开玩笑。
很快，于丽就把小刘领到楼上了。南海月光城的楼上，就是宾馆的客房。
“你今年多大了？”一进门，于丽问道。
“我……二十了。”小刘有意把年龄往大了说。他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他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但是隐隐地又有一种渴望。
“我比你大十多岁，可以当你阿姨了。”于丽问，“张总是你什么亲戚？”
“什么也不是啊。”
她坐到床上，麻利地点上一支烟，然后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瓶，用一个小刷子，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往脚指甲上涂抹。抹着抹着，她突然说：“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我今天大姨妈来了，不方便，要是张总问你咱俩睡不睡觉，你就说睡了，好不好？”
小刘愣了一下。于丽接着说：“就算我欠你一次，怎么样？”
“好。”小刘爽快地说。这是一个让他解脱的办法。
“够意思，真鸡巴够意思！”于丽夸张地表扬他，“以后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今天我请你吃麻辣鸭脖。”说着，她便打电话让人去买鸭脖了。
“大姨妈来了，你还上班，挣钱不容易啊。”小刘觉得浑身轻松多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彼此拉近距离的谈话，“大姨妈多大岁数啦？”
“我靠，你连大姨妈都不知道？”于丽白了他一眼，“你是处男吧？”
小刘的脸孔腾地一下红了，梗着脖子说：“谁是处男啊，我才不是处男呢！”
张大鹏也没忘记他的承诺。暑假来临了，老虎屯小学开始重建了。
按照张大鹏的意见，重建工程将按照市区内学校的标准进行设计和建设。从效果图看，整个校园由新建的围墙和绿树环抱，大门简洁大方，一栋两层的教学楼是校园的主体建筑，教学楼的前面是阔大的操场，操场的两边分别是篮球场和排球场……张大鹏亲自审阅了学校的设计方案。在他的指示下，所有的窗户都由铝合金换成了更高档的塑铝，篮球场的地面铺上了塑胶，教室的黑板和桌椅统统重新购置，新安装的锅炉将彻底解决困扰学校多年的冬季取暖问题。
开工前，集团跟乡里还搞了一个奠基仪式呢。
奠基仪式饶有创意。按照常规理解，赞助方的领导应该出席奠基仪式，也就是说，即便张大鹏不露面，也应该由副总什么的出席。但是，这次出席奠基仪式的偏偏是集团的两个最普通的员工：一个是食堂的唐师傅，他是整个集团年龄最长的员工；再一个就是新员工刘俊晖，这里是他的故乡和母校。
于是，在晴朗的蓝天下面，在“宏鹏集团赞助老虎屯小学开工仪式”的大红横幅前面，小刘做为赞助方的代表——位置比较居中呢，戴着白手套，操着新铁锹，跟县乡的领导们一起，冲着一块凿刻着红色“奠基”的青石，挥锨铲土……这是发表在奠基仪式次日的《渤海日报》头版上的新闻照片里的情景。
重建学校，仅仅是张总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在张大鹏的号召和带动下，集团掀起了“爱心无界”活动，要求所有员工都要在老虎屯奉献爱心，基本的思路是干部带头、群众自愿。张大鹏要求，既然是对口帮和结对子，就要杜绝形式主义，力戒走过场，每人每年至少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集团中层以上的干部就有近百人，或公司配备，或私家购车，基本上都是驾车一族。一时间，每到周末，通往老虎屯的崎岖山路上，乡村少见的宝马香车——既有轿车和吉普，又有MPV和SUV——往来穿梭络绎不绝，让老虎屯周遍的村落羡煞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