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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村野人

发布: 2009-6-25 22:37 | 作者: 陈集益



      
       10,揭开“野人之谜”
      
       事情是突然爆发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是由于火把和手电的光亮吸引了蛮娃?还是他真听懂了集财肆无忌惮的叫骂?在我和陈国羊离开后,蛮娃真的出现了,在树上时隐时现,有人发现了他,大叫,喂,喂,往树梢上看——蛮娃在那棵树上……人们循着他的指点望去,突然有一种阴冷攫紧了大家的心。模模糊糊的,人们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密密麻麻的枝杈上好像有一团东西在飘荡。很显然,集财也看见了,他端着枪跑了过去,砰——砰——
      
       我想,这就是我和陈国羊在往回赶的路上听到的两个枪响——
      
       随着这两个枪响,树林里惊起了一群野鸟,从灌木中“噗哧”一声飞出,河滩发生了一阵骚乱。而与此同时,村里那些临危受命的狗,已经蹿了出去,行动敏捷得令人难以想象,没等陈集财换上新子弹,那些狗已经扑了上去……救命!救命啊!集财尖叫着,拼命挣扎,狗咬住他,激烈的嚎叫变成摧肝裂胆的哭喊,摧肝裂胆的哭喊回荡在老鹰尖上空,令人毛骨悚然……河滩上的人害怕了,害怕集财被狗咬死了,想唤狗回来,哪曾想,就在这时候,蛮娃突然从一个树杈上纵身一跃,跳到集财受难的地方,他抓起一只狗,劈腿就撕,眨眼之间,村里几条咬住集财的狗身首异处,并被蛮娃甩到了河滩上……
      
       到这时,怔在河滩上的人才反应过来——蛮娃也许被狗的凶残激怒了,或者被集财的呼救感召了——到这时,河滩上的人才没命地往公路上逃,不顾前面是水坑抑或岩石,摔倒了,额头磕在石头上,爬起来,继续跑,然而,他们还是被蛮娃追上了——后来,据亲历那场劫难的人回忆说,蛮娃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曾进行了抵抗。比如慌乱中,鹰钩鼻使出全力用镰刀向蛮娃砍去,蛮娃用手挡开镰刀,鹰钩鼻的头皮被蛮娃撕破了,鹰钩鼻感觉“头顶一阵发凉,风灌进了脑壳”,便晕了过去。小伙子阿飞呢,则用电警棍朝着蛮娃的头打下去,只听“啪!啪!啪!”一阵强烈的电击声,把蛮娃电得“啊!啊!”叫着弹出几米远,阿飞以为这下蛮娃一定失去反抗和进攻的能力了,谁知惊魂未定,蛮娃又向他扑了上来,高兴过早的小伙子阿飞感觉肩膀被蛮娃劈了一掌,只听咔嚓一声,手臂断了……
      
       我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激烈对抗、剧痛难忍的场面!只记得,当我和陈国羊往河滩跑去的时候,伴随着猛烈的狂风,突如其来的闪电在天地之间画出一个个雪亮的大枝杈,猛然间,我看见河滩上的人正朝着我们这边跑来,好像遭遇了强烈的地震,好像身后有恐龙追来,他们有的衣服撕破了,有的额头上流着血,有的发出了凄厉的呼喊:野人追来啦!野人追来了!快跑!快跑啊!
      
       我和陈国羊吓得目瞪口呆。因为恐惧,仿佛有一堵墙倒塌了,压着我的胸口,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样跑回家去的,只记得那一夜,到处都是撕肝裂胆的哭喊,这样的哭喊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最后,也就是第二天清早,我们终于知道,试图枪毙蛮娃的陈集财死了。死了的还有一个无辜的村民,他的脖子被蛮娃拧断,头扔在离身体三米远的地方。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一具是被村里人的狗咬死的,一具是被蛮娃拧断脖子的,都死得很悲惨!
      
       我至今没有忘记,当我主动要求协助抬棺材的村支书陈松树为两个死者入殓,当我配合陈松树脱掉集财的血衣以后,陈松树叫我用清水冲洗集财的身体,因为血太多了。这时我那死去的二堂哥大概还能感觉到冷,就在我用冷水冲洗他身体的那一刹那,他的头突然从台子上顺着边缘掉了下来,仰望着我。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好像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又觉得他的眼睛太空洞,仿佛只是穿过我,看到后面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可以说,当时的体验,比我在殡仪馆第一次接触死人的身体更加恐惧。
      
       可是,比起那些从河滩上逃回来的人所遭受的惊吓,我的体验又算得了什么?事件发生后很长时间,吴村笼罩在极度的恐怖气氛之中,人们不敢上山,害怕天黑,一闭上眼就会想到蛮娃,想到被他追赶自己的情形,感到胸闷气短,后脖颈发凉,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留下的阴影何时才能终结……我的哥哥陈集军,由于惊吓过度,从河滩逃回来后,从此两眼发直,目光涣散,似中了魔怔一般。他不但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且思维混乱,害怕见人,尤其不能看见那些为招揽游客树立在公路两侧的野人画面,否则,他就会像癫子那样发作。每次发作过后,一切恢复正常,但是不久又会突然再发。
      
       父亲因为哥哥心理上的病,整日唉声叹气,头发白了。
      
       仙姑说,哥哥是冤鬼附体。但是仙姑没有治好哥哥的病。最终,我们决定,送哥哥到市里的精神病院去看心理医生。
      
       走的那天,天下大雨,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一些村里人站在屋檐下面,默默地看着。只有陈松树和陈国羊,送我们上了车。这时候,哥哥已经不认识他们。哥哥始终处于极端烦躁、极度恐惧之中。当陈国羊走过来想跟哥哥说几句话,哥哥的恐怖症再次发作了,他大呼救命,从车里跳了下去,结果大家花了许多力气才把他从大雨中追了回来。哥哥整个人沾满泥浆。他被我摁在座位上,还在歇斯底里地哭号着:野人,野人来了!救命,救命啊!救救我们吧!哥哥喊着喊着,喉咙沙哑了,他的嘴里挂着白沫,浑身发抖。那一刻,我的鼻子一酸,差一点哭起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哥哥害怕见人的病弄不好非但不会好转,有可能还会变得更糟。我的心里隐隐作痛,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一路上,我不敢去想怎样来挽回今天的局面,我也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又想到了当初哥哥要搞旅游,是我先提到野人的,是我提醒了他……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难以名状的痛苦之中,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压着。
      
       野人,真的有吗?!
      
       蛮娃还会来伤害村民吗?!
      
       他真的是山上野人的后代吗?!我不知道……
      
       下面的一些事,是我离开吴村后不久,陪护哥哥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日子里发生的:
      
       据说,那段日子逃进深山的蛮娃还出现过几次。每次出现,村里人都要吓得哭爹喊娘,仓皇逃窜。为了抓住肆意为恶的“在逃凶手”蛮娃,公安局里的人倾巢出动。他们白天在山上放枪,晚上在山上发射照明弹,在炽烈绚烂的光芒中,蛮娃逃进云遮雾障的深山,不敢出来了。然而,好景不长,蛮娃逃进深山之后,有一天,又突然出现了,并且,好像跟一群真正的野人待在一起……
      
       种种传闻,越传越玄。吴村人再次过上了梦魇一般的日子,人人神经紧绷,家家大哭小叫,恐惧如影随形。他们利用刺耳的大喇叭来驱散可怕的宁静,靠放炮仗来给自己壮胆。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厄运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人都要疯掉了。村委会那架公家的电话,也要被陈国羊拨坏了:这一回,我们看见了真的野人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这些人吧!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时候,一支由国家科学院和政府组织的建国以来最大的野人考察队来到了吴村。这支浩浩荡荡的考察队由来自北京、上海、浙江等省市的科研机构、大专院校、动物园专业人员,以及由部队派出的侦察战士等151人组成……这支队伍的成立,在海内外引起了各界的关注。
      
       老实说,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我辗转反侧,一夜未合眼。因为,我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蓄须明志的理想:立志成为像珍尼·古道尔那样伟大的生物学家,从事野人考察及研究的理想!啊,我多么希望哥哥的病马上好起来,我好早日赶回吴村,为此次野人考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然而,由于哥哥的病情正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非但没有好转,还日益严重,父亲又不识字,我不能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去询问野人考察的事情,可是伤心的母亲并不比我懂得更多。直到数天之后,也就是我和父亲将哥哥从金华转到杭州治疗的日子,我在医院门口的报纸橱窗里陆续读到了这样的报道,我才知道,这一回吴村野人之秘真的要揭开了!
      
       报道1:
      
       本报记者11月8日电 “吴村野人”第三次大规模考察,最近有了新的进展。11月6日下午,考察队第四小组在飞霞岭北麓人迹罕至的龙井峡谷一带,近距离突遇三个直立行走、形体高大、身形矫健的“人形动物”。据目击者描述,三个“人形动物”高的约1.9米,矮的约1.5米,全身棕黑色,当时转过脸来,但没能看清面部。
      
       考察队贾队长闻讯,立刻派出30侦察战士带机枪,抄后路把这个地方包围起来,发现三个“人形动物”在一片树丛中嬉戏,说时迟那时快,参与考察的解放军战士端起步枪射击,只听一声孤绝的惨叫,一个做挣扎之后栽下了,另外两个受惊后逃跑,刚开始是两条腿跑,跑了一二十米后,又用四条腿跑,跑得很快,跑了30米左右,钻进了树林。被打死的那个系雄性,因慌乱,睾丸被夹在一个树墩的夹缝中,已死亡。最后查明,被打死的所谓的“野人”,系吴村一张氏村民。该村民曾被报纸称为“杂交野人”,因犯死罪出逃至原始森林。另外逃走的两个“人形动物”,至今无法确定是人是猿,抑或某种未知动物。
      
       据悉,专家组已将被击毙的“杂交野人”尸体做了处理,准备运回北京做解剖、DNA分析。专家组E博士透露,初步鉴定结果,该村民类似先天愚型人,但与先天愚型病人截然不同。不仅外表与正常人相差很大,臼齿与正常人也有差异,正常人臼齿为第一大于第二,第二大于第三,该村民臼齿的排列正好相反,而猿恰好是按这种规律排列的。参与研究的专家学者认为,找到“杂交野人”这一例极其罕见的人体异常特例,并取得完整骨架及DNA样本,可供今后研究做参照或参考。
      
      
       报道2:
      
       本报记者11月19日电 野人考察队员和解放军战士登悬岩、走峭壁、啃干粮、住帐篷、睡地铺,起早贪黑,不辞劳苦,前日凌晨0点37分,在括苍山脉南麓的银坑再次目击野人出没。贾队长向记者公布了一份《11月17日银坑“人形动物”目击现场勘察报告》。
      
       报告详细披露了前日凌晨目击野人全过程,有摄像机全程录像。尽管由于光线不足,摄录的图像模糊不清,但是在第二天,考察队员勘察“野人”逃离路线上,提取到现场石膏脚模数十枚,找到不明毛发百余根,并且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箭竹林里发现一个“巢穴”,高76厘米,外围直径94厘米,有人认为这可能是“野人”的巢穴。
      
       报告中称:此次目击野人所拍摄的录像和目击现场勘查提取的物证,不日将送往北京,由中科院、北京医学院、北京市公安局法医组织进行联合鉴定。调查小组认为:此次应为一起直立人形动物群体目击事件,具有重大意义。
      
       报道3:
      
       本报记者11月26日电  备受关注的“吴村野人”第三次大规模考察,经过半个多月的实地勘察,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昨日,《勘察报告》及目击录像和物证,已经送抵中国科学探险协会野人专业考察委员会,目前正在等待相关专家进行综合的评价。
      
       在谜底尚未揭开之前,专家组成员T教授认为,在浙中金遂龙三县交界一带,确实生存着一种大型的、能直立行走的高等灵长类动物。它可能比世界上已知的四种现代人猿要进步,因适应某特殊自然条件而幸存下来的个别物种。也有可能是一种未被发现、未被命名的短尾猿。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所谓的“野人”很可能是某种特殊原因长期远离文明,在封闭自然环境中生活的极少数人的种群。据考证,在历史上,不论是“长毛”、还是日本鬼子打进汤溪一带,甚至在文革期间,都有乡邻偷偷逃进原始森林避难,过起远离文明的蛮荒生活。后来有的逃难者下山了,有的却继续留在森林中。这些仍留在森林中的人或他们的后代,很可能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野人”。不过,T教授同时指出,要彻底弄清楚,还必须加强力量,继续进行相当规模的、长期的、更加深人的考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很多年以来,一些个难解的问题一直笼罩在我们的脑海中,所谓的“野人”究竟是什么动物?在连绵千里的金遂龙交界原始森林,其中蕴涵着多少我们不可知的秘密?“野人”传说是否会变成科学的真实?“野人”的背后真的会隐含着一段离奇的历史吗?
      
       本报记者将做后续报道。
      
       2009-5-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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