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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诗一组

发布: 2008-10-17 08:54 | 作者: 陈先发




窗玻璃上崩溃的光,贞节的光,
伴随着气象的多变,
在这个出汗的下午。
味觉在筷子上逃避着晚餐―――正如奥登在
悼念叶芝时说道:
“水银柱跌入垂死一天的口腔”。
水银柱在哪儿?它纯白的语调中慢慢
站立起来的又是什么?
我们所讲的绝对,是否也像在雾气中
显出的这一株柳树在敲打
它的两岸。
哦无用的两岸引导我的幻觉。
这凭栏远去的异乡,
装满白石灰的铁驳船。小镇。方言。人物。在街上
跑来跑去的母鸡。
一样的绸缎庄,一样的蝴蝶铺。
一片盖着油毛毡的铁路局老宿舍。
一些冲动的片断和
一致的风习的浪费。
早上从瓶中离去,傍晚又回到瓶中的,
正是这些,
不是别的。
是无限艰难的“物本身”。
但我从未把买来的花儿,
插在这只瓶子里―――
“那年。婚后”,当我买来一只黄鹂和一只白雀
养在雨后小山坡上。
我还欠她们一个笼子。
是笼子与身体的配合,
在清谈与畅饮中分享了辩证法的余火。
就像这不言不语的小寺院,在晚风中得到了远钟的配合。
我给你摘下的野草莓,
得到了一根搓得滚烫的草绳的配合。
我们虚掷的身体,
得到了晚婚的配合。
在山坡上。你一点一点地舔着自已的肢体。
红马达轻轻穿过你的双耳,
开始是五吨,后来是六吨……
哦你的小乳房:
两座昏馈的小厨房,
有梨子一样的形状正值它煮沸之时,
听收音机播放南面的落花。
对于随牙疼一起到来的某次细雨,
我欠它一场回忆:
当四月的远游在十月结束,
漫长堤岸哗哗嘲笑着我们婚后的身体。
那些在语言背后,一直持弓静立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
在码头上我有着不来不去的恍惚。
那么多
灌木丛中的小憩,和
长驱入耳的虫鸣。
如此清晰又被我的记录逼向了假设。
碗中的蟒蛇正引导着我餐后的幻觉。
哦,红筷子夹住的
蟒蛇和红马达轰鸣的旅途。
当你闷闷不乐举着伞,
在雨水中旋转的街角,
迎来了一个庸医的配合。
他说:“想想看吧。这口腔并不是你的。
是一只鸟的。
或者一个乏味的圣人。这样想想,
你就不会疼了”。
“也可以想点别的。街道很安静,
一只球被踢出京城”―――
是啊我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个乏味的圣人和一只鸟共同描述
他们面对的一颗雨滴。
他们使用了一个共同的词――不管,
这个词是什么,
嵌在他们带血的牙龈上。
这个词得到了迷惘的配合,
像你离去后空椅子的移动。
―――在枝头,两只空椅子在鸟的口腔里移动。
我的观看是为了它们的加速。
是的。我不疼了。
我看见我坐在另一座
雾中的码头上。另一场晚餐里。
另一个我可以叉开双腿,坐小树桩上
吹吹口哨,
为这二元论的蒙昧河岸干一杯。
呵莫名其妙的柳树。
莫名其妙的寓言。
对于奥登与叶芝可以互换的身体:我只欠喊它一声
“茄子”―――像这些鸟的口腔
只欠一些误入其中的虫子。
这个庸医只欠一个假动作。
我的观看只欠一个小姑娘的鼻血;
这张手术台只欠一场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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