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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发布: 2011-2-18 08:04 | 作者: 唐棣



        1
       
        罗胖胖来电话,让我骗楚留香说去草莓音乐节时,我正听这个名字古怪的专辑。
       
        “我说……”对方停顿一下,“嗯?”我又说,“你就不觉得我们很孤独么?”我本想把这个问题和他细说一番。可他没给我机会。他说:“这么说定了啊!”
       
        其实,我们这次打算是要去爨底下玩一圈的。罗胖胖说得先把楚留香骗上车,其他的路上再说。然后,我岔开他的话题,严肃地问:“你对孤独的人感兴趣么!”
       
        “她性感么?”罗胖胖回话很快。他只对“性感”这词感兴趣。对他来说,孤独好像外星球发生的事情。
       
        “孤独的人都是性感的。”我想伪文艺一下,转念想,他大概是那种再怎么也不会把孤独和性感联系起来的人。
       
        事实上,我还成功地把楚留香骗上了车。
       
        “我们成功了。”罗胖胖说,“他知道我们骗了他,肯定崩溃!”
       
        欺骗成功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和我们奔向爨底下的一路上,楚留香仍固执地从脑子里翻出逃跑计划、Bigger Bang、曹方、后海大鲨鱼、唐朝、旅行团、麦田守望者、宠物同谋、重塑雕像的权利、左小祖咒、木玛 & Third Party、新裤子、 窒息、AV大久保、小河、子曰、AK47、龙神道、周云蓬、天堂+爽子、超级市场、钟立风&博尔赫斯、怪力、反光镜、刺猬、谢天笑、齿轮橡皮、肆伍、骅梓与乐队、痛仰、拯救茉莉、逻辑失控、歇斯与乐队、液氧罐头、夜叉、索玛TNT、堕天、癫狂收音机、扭曲机器、Lazy Camels、何力、丁可、指人儿、新香水、钟童茜、Fancy world、马条、茶凉粉、PB33、今日立秋……并且,一路坚持用他粗糙的嗓音,为我们这帮乐痴把另一帮古怪的歌手、乐队分门别类。比如,这是什么?这是后摇啊。真傻逼!这个呢?他们是朋克。傻逼,你看这个?傻了逼了吧!我觉得是民谣多一些。那个偏金属了。还有,你知道么?罗胖胖。我他妈最受不了噪音乐。
       
        那时,我看到望向窗外的罗胖胖忧郁的眼神,心里还莫名其妙酸了下。总之,这一路洒满了楚留香独孤的,充斥着脏话的自说自话。(我一直搞不懂为何提到这些音乐他要一改作风,平时他从不说脏话。)
       
        我不想再提这次旅行了。
       
        我是个孤独且容易伤感的人。最近,我为自己孤独的爱好找到了个借口。就像某名导说过的“冲突时容易暴露本性”。而我的孤独本性常常需要靠某些冲突来调剂。朋友们说我性本爱喧嚣,不料却深陷矫情的孤独之中。
       
        例子,可以拿城中李姓美女和林姓帅哥的事情来说。他们的配对历经长久的举城羡慕,终于有一天,在医院的门口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之后分道扬镳。这一切着实让正巧路过的我,觉得刺激而有趣。后来,我把看到的跟罗胖胖说。记得我强调保密。怎奈这家伙第一千零一次酒后真言的结果,是让楚留香把这事知道了。什么事情只要到了楚留香这个中转站,大概就很少人不知道了。人人都知道民谣歌手林帅哥的那玩意变成了狼牙棒。人人再看见李姓美女时,除了少数人还带着几分色迷迷外,剩下的都会发出一声惋惜。
       
        “难怪,他们那天打得那么厉害呢。”罗胖胖做出一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惊讶表情。以暴露本性为目的的话,他把惯有那种坏笑表露出来时,我直视着他。他说,要我说啊,你——他用手指了指我——还不如把自己灌醉!你甚至,甚至都不知道呕吐是啥感觉吧?说话看了一眼楚留香。楚留香过去个旅行爱好者,出于饮酒过度,而忘记了很多去过的地方的名字。他为此相当懊恼。那时候,他说,过早时候,他以能清楚说出这地方到那地方的比例距离为骄傲。旅行家不是数学家!对他住处堆积如山的地图上的红圈,他究竟到过多少,我至今存疑。这不重要。一点也不。他现在,在我看来,毫无行过万里路的感觉,你不要问我那是什么感觉。我要说的不是风尘仆仆等等的东西。罗胖胖有句话叫“那感觉很神秘”。是的,咱们人类把很多说不清的东西都说成是神秘的。现在的楚留香,歪坐你面前,你在他眼中除了还能看到性欲的小火苗之外,迷蒙的醉眼再给不了你我其他清楚的东西。当然,你也可以学着他的小娘子马倩那么说话:“你好神秘哟!”
       
        近些年,楚留香除了和罗胖胖喝酒。有时,他会叫上我。(我得承认我挺懒得去的。虽然,我被他们称为诗人,可我没说在下是李白对吧?罗胖胖劝我喝的理由也往往是这人,李白怎么怎么样。好像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李白一样似的。后来,楚留香对仍没有半点把酒言欢意思的我很泄气,而后,他说:你快别写诗啦!)有时,他们喝酒不叫我,我倒能理解。这样的时候,怎么说呢,其实很少。我们早已被城中人传说成三剑客了。
       
        “你别写诗啦!”他说。
       
        我真的很久没写诗了。但跟他无关。因为,我想不通,想不通除了喝酒、吵架,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暴露出本性。慢慢地,我发现在床上暴露出来的,那其实也叫本性。于是,我不得不在罗胖胖他俩面前找了这样一个下流借口。
       
        “有道理!”罗胖胖还说,“很多错事,你想想看好像都挺有道理哟。”楚留香笑说:“罗胖胖,简直都——”“你应该这样——你好神秘哟!”我模仿着马倩的动作,朝罗胖胖挤了下眼。
       
        2
       
        一次,我们在白色巨塔酒吧聚。他俩喝着啤酒,谈着的却是一种叫做“幸福在哪里”的红酒。你信吗?我不信。我信。崩溃!整个过程他们都在思考到底是哪个幸运者能喝到第一千杯。然后,幸福生活就会瞬间将他笼罩。他将作茧自缚的活下去。第一千杯“幸福在哪里”的谈论价值就在于此。楚留香给马倩电话:“还来吗?为什么?”马倩到底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待楚留香放下电话,眼睛盯着前几桌的胖女人时,我玩笑似的说:“那还不如跟我呢。”罗胖胖一脸坏笑问我,“为什么哟?”我说:“至少,我清醒,我肯定可以解开她的胸罩扣。”
       
        只有不清醒的人才会那这种笑话。也得感谢酒水,是伟大的酒精的力量把楚留香的嘴点化成了花边新闻广播站。花边新闻的主角,常常是他自己。
       
        他说:“我小娘子的胸罩好复杂哟!”
       
        “是哟!”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解不开胸罩的男人才会向那个看起来风韵犹存的胖女人走去。楚留香坐到女人面前,他甚至还远远地跟我们敬来了一杯酒。时间短暂,当我们又一次冲进吵闹人群,把烂醉如泥的楚留香救下来。他依然沉浸在用舌尖儿舔食嘴角鲜血的快感当中。
       
        打车送他回家。然后,罗胖胖从他家厕所慢悠悠出来,一边擦着衬衫上的污渍,一边看着沙发角落一个蕾丝胸罩说:“给复杂胸罩打电话!”这号码,除了我,就是罗胖胖打。平常,我们很少和小娘子联系。每次,马倩接到我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电话时,我们都会听到电话那头传出乱哄哄的音乐声。
       
        “到楚留香这来一趟!”没等她回答,我就把电话挂断。现在,我顶受不了乱哄哄的音乐。我从来都是一个多少有点孤僻的人。虽然,还说不上年华老去,但和这些女孩比的确是老的。他们喜欢疯狂的事情。我只是有时喜欢一下而已,无法整天把自己泡在其中。
       
        “又在歌厅闹呢?”
       
        我说:“一跳蚤!”
       
        还补充:“我们这就老啦?”
       
        罗胖胖说:“是你!”
       
        他的意思是他很年轻。
       
        我用很勉强眼神看着他说:“好年轻哟!”
       
        然后,咽下剩余的话。
       
        从我们当朋友那一年起,罗胖胖就原谅了我。他看着我的衰样说,诗人嘛!楚留香也这么说过。诗人嘛!我他妈是个诗人。那一年,我已远离诗歌界,开始拍短片,我拿着摄像机几乎跑遍小城的每个角落。我记录了它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男男女女,虫虫鱼鱼等等,以及他们的错综复杂的联系。举例说明,我拍到过一个女性在黄昏的八里庄大桥下出现。当时,我正在桥上拍一只衔着树枝的燕子。燕子掠过了这个女性的头顶,镜头就再没有跟随它远去。而是停留在了女性的身上。我不知道她那是在干什么。这个时候,桥下蚊子很多吧?而她穿得很少。我的确听不见,但这不影响我描述白色纱裙在风中,在天即将黑下来时发出呼呼的拍打她白净光滑的小腿肚儿的声音。
       
        “靠!靓妹居然是发善心来喂野猫的!”
       
        罗胖胖坐在白色巨塔的角落,而我作为这个小型放映会的主角,故作低调地坐到了他身边。我有我的目的,我想听听大家的说法。虽然,对于一个梦想成为很大的艺术家的青年人来说,这并不会具有什么影响。
       
        3
       
        白色巨塔是小城文艺爱好者的据点。到这里来的人里有民谣歌手,就是伴随着罗胖胖他们这类酒鬼瞎哼哼的家伙。有的人后来就不再来了。只有林又,这个被酒吧老板娘唤作林帅哥的家伙还愿意来瞎哼哼。
       
        “你来来来,把我的梦想带去去去……”
       
        “靠!去去去。”
       
        林又长得的确好看。我得承认。他的歌我也是真不爱听,在白色巨塔坐着,你不听又是不可能的。
       
        后来,林又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螳导!”
       
        “林歌手。”
       
        我们就算认识了。罗胖胖后来是以朋友的身份跟我说的:“你这片吧,应该拍这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就像林帅哥这样的。而我们到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只灰不溜秋的笨猫!”说话语气略带惋惜。可他不是我。我觉得他那么拍没有任何错误,甚至,你看放映会上昏昏欲睡,或者尿遁离场的人,也会想:是不是应该用一个裸男取代一只野猫呢?
       
        “然后,”罗胖胖说,“裸男从桥下的草丛中跑出来,女的撒丫子跑。跑时记住要不停的回头,你给她特写——性感的大腿儿,粗细适当,淡淡的血管毛毛虫般趴在上面、性感的小红嘴儿像叼着樱桃、性感的小虎牙等等,哪怕假睫毛都是性感的,都是需要的。”
       
        我问:“裸男呢?”
       
        他说:“观众关心什么?我是观众,我们更关心这个穿着衣服的女人的衣服何时消失。至于,消失方式,你都可以不管它,你就拍她跑啊跑……靠,真让人崩溃。”
       
        “跑到一片草地上。最好是野草丛生,风吹草低的那种地方。”
       
        我和罗胖胖从白色巨塔出来,在大排档吃肉串。他说到的我应该拍的内容,让我自己都有些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记忆中,他几乎把一部传世之作完整的叙述了下来。
       
        当晚,罗胖胖非说让我意思、意思。我的处女作有了观众,我高兴,就意思了下。一杯啤的,我就神志不清了。第二天凌晨,曙光初露,我醒来后眯着眼走到罗胖胖家阳台上。那有一把摇椅,我坐下来,面对东方既白时分的景象。苦想到一个对我的电影梦,至关重要的问题:我没有故事。
       
        罗胖胖是一个充满了讲述能力的家伙。我深信这是一个小说家的必备素质。或者,他愿意做我编剧的话,我必然能拍出一些观众数量不至于很惨的片子。我真诚地和罗胖胖说过几次,他反问我,你在乎故事?我想了一下,刚想回答,他已朝我摆手,“你不在乎!”说罢,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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