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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史》(2003年)

杨典 发表于: 2008-9-26 21:22 来源: 今天

”史
(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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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一丸,黑白相和


虽是两分,还是一个


大之莫识,小之莫破


无始无终,无右无左




       此《弄圆歌》——为明儒来知德所写。
   古云:“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虽只言片语,我认为却也道尽了“圆”的全部玄机。圆,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多见的一种图象。几乎所有的古文明中都有关于圆的记录,涉及到最古老的玄学、数学、几何、哲学、文学以及自然科学等……。世界上从不存在所谓“纯圆之O”,因为你若画圆,必定用曲线,而线,按照古希腊欧几里德《几何原本》所云:“线都没有宽度”。
       用没有宽度之事物描绘一边界,其边界则永远是抽象的,模糊的。
在古代东方玄学中,“O”的存在亦如是:所谓“释曰圆觉、道曰金丹、儒曰太极”——都是指的一个抽象的宗教形态。这个形态无法画出,就一直被画为一个空心的圆形。所谓“无极”。所谓天地造化“无形无象,本不可以为图,然非图,则造化之渊微又难于模写”。所以勉强画一圆。
        因为惟有“O”——最美,最中正,最圆满包容而又最无边界!
    那么“圆”的存在又在哪里呢?
    你可以说圆为虚无,也可以说其无处不在:大到日、月、流星,黄道黑洞、群星环绕、地球洞穴、火山盆地、龙卷台风、大气对流、漩涡沸海、季节交替……;小到浑天仪、回旋曲、人头、花朵、生命轮回、血液循环、车轱辘、针罗盘、乳房、瞳孔、细胞、句号、陨石、窟窿、原子、离子……。圆套圆,圆中圆,大圆中无数小圆,小圆又连接为一大圆,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圆圆相绕,盘根错节,缠丝螺旋而为大千寰宇。
可以肯定:大自然中运动之物体、现象与轨迹,皆多从圆形。
   “O”是循环的,本没有历史!但我惊其大混沌中有如此神秘完美之象,是以作“O史”。

2



    圆之为字,自古多有,非仅一“O”。譬如“圜”,指天体。而圆——却是“圜全也”。还有如“丸”,《说文》云:“丸,圜倾侧而转者”。后世以此指太极。还有如、圈、園、圖、國、圍、囿、囹圄、囫圇、團圞……乃至于《周易》第一字“元”等等——其中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对圆形的终极思维。
    盖有围绕圈定的事物,其现象大约总是圆形的。
    在华夏,圆之为象,来自宋儒以后学术界关于伏羲与《河图洛书》现象关系的看法,即所谓“伏羲画圆,文王画图”。后又传云为宋初哲学隐士陈抟老祖刻“O”于华山石壁,以象无极之学。在谈到天体宇宙的形状时,自战国慎到、庄周、惠施等,都从理论上主张圆形。如慎到云:“天体如弹丸,其势斜倚”。惠施云:“南方无穷而有穷”等等。都是感应到了圆的存在。
    张衡在《浑天仪图注》中曰:“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
    武则天造新字时下令将“O”念做星。邵康节也云:“圆者,星也”。
可见,起码自战国至宋代,中国哲学虽有盖天说与浑天说之分,易图也有朱熹“无极空心”与陆九渊“太极阴阳”之争,但中国古人起码在理念上是确定了宇宙星球为圆形的。
    不过众说纷纭,皆无实证之物,只存文献与传说。
    究竟春秋以前,上三皇时代有无关于“O”形的实物记载,谁也不敢断言。
    在秦始皇陵墓打开之前,先秦很多思想都只能被列为“准神话”。

3



    目前,“O”作为数学的零,西方的记录主要是古玛雅文明在公元前1000年,开始使用的数字零的符号“0”,其形状象一个贝壳,刻在一些石碑上。古希腊亚里士多德从月食的阴影推断出了地球为圆形;几何巨匠阿波罗尼奥斯(Apollonius 公元前262年—前190年)则写下了影响深远的几何学巨著《圆锥曲线》,其中详细研究了圆锥的切面来源,圆、椭圆、抛物线等等的计算方式。同一时期的阿基米德还计算了最初的圆周率,西方称“阿基米德值”。欧几里德在《几何原本》开始几卷中也详细讨论了圆的平面几何性质,这个精通力学、光学、天文与音乐学的人,属于古希腊第一批使用用直线切割求圆形面积的那些大思想家之一。因为在那时的古希腊人眼里,主要的绘图工具只有圆规与直尺。而圆形与直线——被认为是最单纯完美的图形。
    如,在毕达哥拉斯派《残篇》文献中就记载着这句话:“一切立体图形中最美的是球形;一切平面图形中最美的是圆形”。
    但那时的“O”,还远不是后来算术中的零,或阿拉伯人的“0”。
        17世纪,牛顿在《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中论述了椭圆与抛物线与曲线“都满足于逆平方定律”。就是到了18世纪,法国神学家兼数学家帕斯卡尔在十六岁就写出了惊人的《论圆锥曲线》,提出了“帕六边定理”。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老帕关于“帕斯卡尔蜗线”的著名研究,在西方人的概念中,“O”与零,都还是两回事。
    在先秦中国或者古巴比伦,“O”作为零的数学计算符号,没有准确的记录。8世纪的印度数学中曾用“点”代替零,而在中国,圆形的数字“O”的出现是13世纪以后的事。只是谈到它的的时候,近古之人,如清朝伟大的鸿儒思想家戴震绘制的“弧田图”计算法,都一般引用的是一些最古老的数学书。如汉以后一些数学家如刘歆、刘徽、杨辉等凭记忆转录《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或《隋书》等。其中有说是周初的商高第一个计算圆周率,所谓“周三径一”,时间约在公元前1200年。但谁也拿不出实物证据来。祖冲之计算圆周率的时候,已经是5世纪的南北朝刘宋时期,况且也没有用到数字“O”。
    圆周率是第一个巨大的圆形之谜,为东西方古代数学家所着迷。
    但这也是文献记载,并非具体文物,且都相隔有年。上古中国可以证实与“圆形”有关的实物:汉朝是张衡,三国为王蕃,都是作为“浑天学图象”而谈。不过,据说圆规是中国人发明的:在公 元前15世纪的甲骨文中,的确已有“规、矩”二字。汉朝司马迁《史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夏禹治水的时候,是“左准绳,右规矩”,就是说,夏禹是左手拿着水准绳,右手拿规和矩进行测量,规划出治水方案的。说明传说在夏禹治水的年代——约公元前2000年,中国就有规和矩这两种几何工具。规是圆规,矩是直尺,也就是后来我们常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及所谓“规则”——画圆形的方法。
    在西方,古希腊时期,由于欧几里德《几何原本》的巨大影响,直尺和圆规也被称为“欧几里德工具”(Euclidean tools)。但欧几里德的圆规和我们现代的圆规不同。用现代圆规,我们能够以任何点C为圆心,以任何线段AB为半径作圆,也就是“两脚规”,把距离AB移到圆心C。而欧几里德圆规,则不管哪条腿离开了纸面,着力点就散了。
    欧几里德与大禹的圆规是否一样?是否传自中国,我不得而知。
    可以肯定的是,唯一不用圆规绘制,而又类似“O”的图象符号,应该是中国远古甲骨文上刻的“,代表日。
    地球上第一个人从尘土中诞生出来时,看见的第一个“O”,只能是太阳。

4



    少年时代阅读的书籍中,俄罗斯作家、诗人沃茨涅先斯基的其散文体中篇小说《O》是印象深刻的。他是我发现的第一个曾经从个人角度谈“O”的人。他不仅感到“O”指宇宙黑洞,女人,而且从艺术与生活的细节中,发现了大量的“O”象征,譬如亨利·摩尔带洞的雕塑、萧斯塔科维奇的眼镜、字母语言中OHOK的涵义、苹果或爱奥尼亚图案等……但沃茨涅先斯基说的实在是很小一部分,即使在文学或艺术史上,也远不够彻底!
    每个见到过古希腊埃皮多拉斯圆形剧场的人,都会为其雄浑典雅的圆形美所倾倒;每个见到过达·芬奇用圆圈框定的人体构图的人,都会为其精湛的笔法陶醉;博尔赫斯在写小说《圆形废墟》时说:“这个圆形场地里的神已经没有人再来崇拜了”;绝对天才的法国少年诗人兰波在《元音字母》中吟咏:“O,是无上的号角,发出吼叫!它划破了人间天上所有的寂静!”
    在建筑中,伊斯兰教的“圆顶清真寺”恐怕是最常见的,而最著名的圆形建筑应该算罗马斗兽场,以及英国的Stonehenge(巨石阵),即伦敦以南160多公里索利兹伯里(Salisbury)平原上的那个。据说其它类似的也称为Stone Circles(石圈),大抵是因为这一个最宏伟而且完整(相对而言,其实也几近于废墟)。它是英国最闻名遐迩的史前遗迹,可追溯到公元前3050年。
    但是那些“巨石阵”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或许谁也不可能准确回答这个问题。
    过去,有人猜测它们与宗教活动有关。近年来又有人提出它不过是个古代的天文台,用以精确观测月亮的升落,预测日食和月食。因为石阵的入口,正好对着夏至时太阳升起的方向……。
        19世纪美国作家爱默生在杂文《圆》中曾说:“眼睛是第一个圆,它所形成的地平圈是第二个”。据说,4世纪古罗马基督教神学宗师圣·奥古斯丁曾云:“神性,就是一个到处都是圆心,而到处都没有圆周的圆”。
黑格尔把哲学史上各个哲学的前进运动,也比喻成“圆圈”,他在《哲学史讲演录》中说:“哲学历史乃是一系列的发展,并非象一条直线抽象地向着无穷发展,必须认作象一个圆圈那样,乃是回复到自身的发展,这个圆圈又是许多圆圈所构成,而那整体乃是许多自己回复到自己的发展过程所构成的”。关于此,甚至列宁在《哲学笔记》中也曾强调过:“人类智慧是大自然圆圈上的圆圈”。
    如此等等……但是这些都不是“O”的终极,远远不是。
    人性、自然性、神性——说到底仍然是人的逻辑理论。而“ O”的超逻辑荒谬性与广泛性,是永远凌驾于人类思维之上的奥秘。

5



    我感到:凡是热爱生命与智慧的人,必热爱圆形。
    佛教教义中本就有着许多与“O”有关的概念:如《圆觉经》、圆教、大乘天真圆顿教、圆融三谛、圆寂、圆磬、圆鉴、法轮、背光、曼佗罗图等等,都是对圆的一种诠释。佛教中的“圆”,本来指法。
    佛陀云天下四生: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前二者是很具象的圆形:子宫与蛋卵;而后二者遵循的是则是抽象的自然规律:蜕变——也是一种圆形。婴孩或哺乳动物在母体子宫中的时候,基本形态必然是蜷缩成圆的;鸟、蛇、龟、蜥蜴等卵生动物的原初状态(干卵),也不过就是一团“蛋黄”;鱼与虾(湿卵)、蚯蚓、细菌湿生于水泥,腐烂于水泥而又脱胎;蛾、蝶、蚊、蝇化生于虫茧,抛弃虫茧而又飞升;这些都是生命与死亡的一个圆形的过程。
    至于天神、饿鬼、幽灵、妖魔等超自然之化生,则是一个更神秘的圆:这个“O”须由佛陀来画:这就是所谓“轮回”。
    每个生命都是过去某种生命的转化,如此反复,所谓“生生不已”。
    如五代时道家隐士谭峭在《化书·死生》中所云:“虚化神,神化气,气化血,血化形,形化婴,婴化童,童化少,少化壮,壮化老,老化死,死复化为虚,虚复化为神,神复化为气,气复化为物……化化不同,由环之无穷”。
    圆是不可重复的重复,是“蜕变规律”的总结。
    但可重复的,不一定是可模仿的。每个人都在重复过去人种的属性:五官、内脏、习惯、思想、行为……。但是每个人又都是独特的结构。大自然中的一切细节都是既普遍而又特殊的。而即使是田野上一朵小花的完美圆形,也是别的任何生物,任何花所无法完全再造的!
    这就象“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一样,世界上绝没有两个“O”是完全一样的。
    据说爱因斯坦曾经在地上画了一个“O”,然后告诉别人:“用一个圆圈代表我所学到的知识,但是圆圈之外有那么多的空白,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无知,而且圆圈越大,它的圆圈周长就越长,它与外界空白的接触面也就越大,由此可见,我不懂的东西还多得很。”
    这让人想起南宋时期禅宗大师无门慧开,在13世纪禅宗元典《无门关》中记载的一条赵州从谂和尚的著名公案:
“赵州问:‘如何是道?’
泉云:‘平常心是道’。
州云:‘还可趣向否?’
泉云:‘拟向即乖’。
州云‘不拟怎知是道?’
泉云:‘道不属於知,也不属於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洞豁,岂可说是非耶!’
赵州言下廓然洞明”。
    其实在很多的“传灯录”古则与禅宗公案中,都存在着类似的圆形对话。
    的确,“拟向即乖”——所有的思想倾向和主义,都是人为的。人的知识顶多只是“”的那一条单薄虚无的线。而且,只有圆形没有“拟向”。于是,在很多禅宗绘画里,处于“功态”的禅师画家们索性就随手画一个“O”。禅宗分“五宗七家”,其中沩仰宗讲究“九十七圆相”。所谓圆相,就是以圆形为本的各种符号画像,作为无法表示的表示,让这个符号表达出一种神秘的默语。譬如画,画,画,或者索性就画一个○……,圆相中所表达的意思包括生杀、纵夺、机关、眼目与显隐等等的无限作用,当然最重要的是表达“空”。如《古尊宿语录》卷二十一,法演和尚偈云:

人之性命事,第一须是○。
欲得成此○,先须防於○。
若是真○人,○○。

    圆本身,以及圆以外,才是一种智慧,是整个人与宇宙的意识形态。
    圆既是人思想生命的矛盾与悖论,也是万物运动的精魂。

6



        笃信佛教的清朝,花了近2百年时间,修建了后来毁于一旦的,也可以说深刻表现出“O”之时间与空间含义的万园之园:圆明园。
        少年时代,我第一次到“圆明园”废墟去玩耍时,就已经感到了它雄浑的往昔。虽然已经荒草凄凄,瓦砾破败,但其面积与布局的神秘幽雅,也足见当初光辉之一斑!尤其是那隐现在密林深处苍白的石亭,迷宫和喷泉遗址,展现出了一种真正中西交璧后浑然天成的美感。
    “圆明园”这个名字,据说是由康熙皇帝起的。玄烨御书的三字匾额,就悬挂在圆明园殿门楣上。信佛并自称“圆明居士”的雍正帝有个解释,云“圆明”二字,是指“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圆”——指一个人或领袖的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
    “明”——其实也是圆,即日月也。指政治如明光普照,完美永恒。
    但真正给我以启示的,是圆明园本身的“圆形历史”:它从虚无的幽燕之地上诞生;接着耗资亿万,奢华唯美,刺目绚丽得让世人嫉妒;然后经过百年的荣耀,存在与风化,最后又在战争浩劫中又化为灰烬……。其实就算英法联军当初不火烧它,后来中国的内乱灾难也未必就能饶过它。2百年不灭,2千年也要灭,这只是个时间长短罢了!谁又见过阿房宫和迷楼呢?而圆明园在时间中的涵义,几乎就是佛教所谓的“四劫”,是万物聚而成形,散而成气的四个绝对的阶段,所谓“成、住、坏、空”。
    圆明园所经历的时间之圆,比它的空间与政治理念更说明问题。时间之浩劫远大于政治历史之浩劫。
    凡来自虚无的,都要归于虚无——那是任何人或物质都无法避免的圆。
    是再多的金子、权力和艺术的堆砌,都不能挽救的圆。


7



    往事如烟,很多孩子都有过“滚铁环”的记忆。
    我的童年时代也有过,把一根粗铁丝弯曲成一个正圆形,然后用一根铁钩子钩住它向前推进。这种游戏开始时需要一点技术,熟练之后就很顺畅。铁环不仅可以在平地上滚动,而且可以毫无阻挡地越过坡道,水塘,凹陷地或阶梯,有时甚至还可以从高处弹跳飞跃而下……。
   “滚铁环”游戏没有什么别的刺激性,只是一种看似单调的循环运动。
那个年代,玩具不多,可供孩子们玩耍的东西,主要就是学会利用“空间”:从大街到操场,从河边到山林,从狭窄的石头梯坎到危险的巷道……无一不是别有洞天,神秘莫测的去处。孩子们总是无孔不入的。这几乎就是我们用身体行为去感觉“O”之魅力的最初时刻。
    当你推动铁环,就象坦克履带一样从一个个遭遇的“障碍”上滚掠过去的时候,这其中充满了某种特殊的快感和兴奋。
    你会理解:原来循环的弧线能够克服一切坎坷的道路。
        铁环犹如一个空幻的童年的镜子:为我们映照出浑圆而天真的本性。
        这“镜子”甚至使我想到了佛教中的“圆鉴”古镜!也使我想到了道家的“古镜”。据《黄帝内传》所记载,黄帝之师广成子曾授其十二面镜子,以象十二时辰和满月,照耀古今时空。广成子还将天、地、人,比喻为“三镜”。此传说后来为佛教禅宗所用,在《景德传灯录》与日本道元之《正法眼藏》中都有提及,成为佛教之“圆鉴”思想的根源。佛教因此认为圆形的镜子是可以超越时空地体现任何世界、任何人的,所谓:“胡来胡现,十万八千;汉来汉现,一念万年。古来古现,今来今现,佛来佛现,祖来祖现……”。宋朝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谈到了“佛光常圆”的理论,认为一些画工将佛教壁画中行走时的佛之圆光画为侧面,或者光尾倾斜,都是不对的——因佛之圆光是正果之光,不会因常风吹拂而变形。
    长大之后,人需要面对的“O”事物便开始无限增加:大到地轴、赤道、体育场、建筑穹隆、昼夜的交替、古树的年轮……;小到人脸、日晷、盘香、钟表、放大镜、地球仪、雨伞、指环、锣鼓、团扇、围棋、国徽、毛主席像章、照相机镜头、水果、汤圆、乒乓球、O型血……。
    总之,“O”的神秘变幻无时无处不在我们身边。
    在艺术史上,尤其绘画史上,圆形都极端受重视。因为它是古希腊人“完美图形”的象征。而这图形的最初方法却不是来自艺术本身,却是几何。
    早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画家皮埃罗就曾仿照欧几里德写《几何原本》的方式,在15世纪专门写过一本《绘画透视法》,讲述包括圆形在内的很多几何图形与绘画的关系。这使他成为名垂数学史与绘画史的双重人物。几乎同时,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丢勒,也是数学家,他写出了著名的《圆规直尺测量法》一书,开始了对“圆锥截面理论”的探索。
    丢勒曾断言:“没有学习几何,任何人都不会成为真正的艺术家”。
    而稍晚一些的德国数学大宗师德扎尔格(Girard Desargues 15911661)则深刻发现了所有图形都有可能是“完美图形的投影”这一现象!
这些关于“O”的成就,后来都直接导致了一门新数学的诞生,这就是所谓的“影射几何”。
    譬如:“椭圆就是一个倾斜的圆”。
    再譬如:“圆锥曲线是圆沿着圆锥线束的投影变换”。
    一扇最光辉神秘的绘画与几何之门,随之被打开了。
    到了20世纪,如康定斯基、米罗等抽象主义画家,都在自己的作品中大量使用了平面几何图形和圆形。俄罗斯画家康定斯基在其《论艺术精神》一书中是这样解释他的“O”的:“多角形的角不断增加,从而使它渐渐钝化,最后成为圆形。这样产生的圆最单纯,也最复杂!”。而荷兰画家埃舍尔的版画是空间的循环,尤其是那幅著名的《瀑布》,还有如《水面涟漪》,《手画手》以及很多关于“球镜”的作品。他的成就就来自“影射几何学”中的圆的思想,并深远地影响了超现实主义绘画的发展;埃舍尔藐视几乎所有涂鸦式的现代绘画,只有在看了达利的画之后,才骄傲地说了一句:“这个家伙还算会画两笔”。
    在音乐中,巴赫的音乐是一种理性循环(变奏除外);起源于德国、奥地利与捷克等地区的“圆舞曲”是旋律与三拍子的循环;箫、笛、圆号、角、管风琴等乐器,也都依赖“管状物”与气流的循环来发出声音;在传统拨弦乐器的演奏技巧中,如古琴的“滚拂(以及打圆)”,琵琶的“轮指”等,也都是循环发音的代表。还有哥德尔的数理游戏、“意识的核心是怪圈”等等……美国学者侯世达在写著名的《哥德尔、埃舍儿、巴赫》(GEB)一书时,也大量谈到了这种关于循环,对称以及禅宗,音乐与数学中那些无法无天的,超逻辑的圆形思维。
    关键是,这种思维彻底解放了我的智慧。

8



       我还因此开始“近取诸身”——观察自己的肉体。
    人体中的圆形也是很丰富的:首先,头颅是圆形的。
   《淮南子·精神篇》云:“头之圆也象天,足之方也象地”。即“圆颅方趾”。这思想在汉朝医家们所编点的《黄帝内经》中体现得尤其明显。汉儒自董仲舒之后,“天人合一”的比喻,就成为了中国哲学中最精深优美的叙述:所谓“天有日月,人有两目;天有四季,人有四肢;天有三百六十一日,人有骨骼三百六十一……”等等。因此也就有了“头圆足方”,以象征“天圆地方”——所以在古中华帝国的都城北京,天坛所有建筑都是圆的,而地坛的所有建筑则都是方的。
    其实在人体中,乳房、臀部、龟头、穴位、阴道、子宫、睾丸、眼球、七窍、红白血球(道家称“血轮”)等的基本形状,都可以说从圆形。不仅在人体生理学上,甚至在“人体哲学”上,这种汉朝以来的“圆的观念”就一直很流行。譬如宋儒邵雍就曾云:“心为太极”。他认为“心灵”的根本形状,也就应该是象太极那样螺旋浑圆而又抽象的。
        当然,最接近“O”思想的人体器官,还是性器官。
    尤其是女性生殖器。
    法国电影《O娘的故事》,讲述的是改编自18世纪法国色情作家萨德侯爵小说的故事。所谓的“O娘”,就是一个色情女人的象征,她从一个完全没有性经验的少女,经过种种诱惑与调教而成为一个被虐待狂和慕男狂。“O”在其中好象是一扇通往变态乐园的“性之门”。
        动物中的“O”也不少。
        最容易让人想到圆的,自然是蛇的盘绕状态。
        其次,譬如蜘蛛,它的网就是一圈圈棱角分明的八卦圆形。
    还有毛虫类,蚕类,尤其在它们结茧的时候,旋转地吐着蚕丝,更表现出圆的神秘的封闭——那其中能诞生象征飞翔的翅膀。事实上,在动物学中,还有些两端尖锐,圆管状,部分环节的无脊椎低等动物,如蛔虫,钩虫等,都有两个学名:线形动物和“圆形动物”。而且这种动物都有一个十分“太极”的特征——即大多是雌雄同体,阴阳混一!
        再广而言之,如各类迁徙动物,候鸟飞禽,从燕子到大雁,从灰鲸到驯鹿……它们一年一度地走过大地,不仅重复繁殖、挣扎与死亡的过程,还重复循环地经过它们过去曾经生存的地带。它们越过冰河、雪山或草原,一路躲避或还击来自气候与天敌的袭击,就是为了一个家园。这种大自然生态中伟大的“圆”,往往是最感人的!它们壮丽的命运与顽强的轮回之美,比人类历史上那些“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政治游戏更具备人性,自然性,甚至也更接近神性!

9



    太极拳的道理是中国古代运动力学,甚至是微积分与“气”的结合。
12世纪初的中国宋朝学术界,曾爆发过一场很有名的纷争,史称“鹅湖之会”,也就是两位鸿儒朱熹和陆九渊关于太极图的来源,太极图是否空心,以及“无极”和“太极”的关系等产生的不同分歧,互相攻击……。这场辩论在《宋元学案》、《周子全书》等书中都有记载:当时的宋儒们似乎分成了两派,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争论不休——围绕着一个“O”的涵义。
        据李申先生所著《易图考》的论证,真正的“原始太极图”是纯粹圆的,是空心的。
    就是发展到明朝时,来知德在《周易图注》中所绘的,也是一个由旋转的阴与阳构成的调和矛盾的圆圈,与后来那种带两点眼睛的“阴阳鱼”(那实际上是“两仪图”)完全不同。
    太极拳的真正理论来自于太极图,来自于一个空心的“O”。
    在最古老的太极拳“陈式老架太极拳”中有这样的一句拳谚:“如想练好拳,首先圈练圆”,以及“要想拳练好,必须圈练小”。因为太极拳运动的形式其实就是全身划圆的表现。运动者要先练大圈,后练中圈,再练小圈,及有圈意而无圈形的所谓“有圈不见圈”。
    拳论有云:“手足运动,不外一圈,绝无直来直去。所划之圈有正斜,无非一圈一太极”。据我个人的体验,这些圆圈包括了整圈、半圈、顺圈、逆圈、直圈、斜圈、正圈、横圈、上圈、下圈、里圈、外圈、进圈、退圈、左圈、右圈、开圈、合圈……无论大小,岂分东西,在推手与技击中,只要一动,则内外、上下、前后无不动,一转圈,则周身都是圆圈。
    因为圆形的螺旋力之强,超过了任何爆发力。子弹就是旋转着射出的。
    这有点象大自然中的龙卷风之力,可以超过任何直线的阻力。
    太极拳好象是一种“暴力的旋转舞蹈”,为我们展现出圆形在人体运动中的最高境界。
    当然,舞蹈本身中的圆圈就更多了。
    除了如芭蕾中的旋转姿势外,如俄罗斯民间的“圆圈舞”,最常见的是男女青年混合的那种。在北方一些地区,“圆圈舞”不仅是娱乐活动,而且是隆冬中一种暖身运动。另外如在西藏流行的“果谐”,也是流传在西藏农村的一种拉手成圈、分班唱和、此起彼伏、顿地为节、载歌载舞的“圆圈舞”。在西藏神秘的山水或打麦场上,人们可以在圆圈中从白天唱到夜晚,从深夜跳到黎明。
    不仅舞蹈,人类自然还发明了一系列集体的“圆形游戏”。
    譬如在战争中行军布阵,很讲究“包围圈”。古代兵家也有一种专门的阵法叫“圆阵”。这个名称后来延伸到数学中,与数字“矩阵”相对立。
    当原子弹在广岛与长崎爆炸时,人们可以看到那恐怖的圆形辐射圈向四周扩散的样子——所有的爆炸都是圆形的。在体育运动中,球类运动自然最受人们的关注,最能激发热狂与冲突欲,乃至奥运会的标志也是五个圆环。那种几万人为了一个橡皮球而此起彼伏,狂呼乱喊甚至流血斗殴的景象,恐怕是人类这种群体为了一个抽象的“O”而产生的最荒诞的事件!
    “O”的迷人之处在于,它可以绝对符号化,绝对疯狂而又毫无意义。

10



    数学符号上,π代表圆周率,r代表半径
    目前的很多《数学词典》上大多这样来解释“O”:
    “在平面上与定点保持定距离的点的轨迹(或集合)”,或“当一条长度为r的线段绕着它固定的一端在平面内旋转一周所画成的封闭曲线”称为圆周,通常也简称为“圆”。圆锥面被平行于圆锥底的平面所截得到的曲线是圆。圆的周长为2πr
    但O”有时是线,有时是面,而有时则是体。
    在《数学词典》、《数学手册》等书中,还有很多与圆有关的图象,如:扇形、新月形、弓形、圆环形、半球形、圆柱形、球扇形……等等,不过都是来源于圆本身的变形或分解。圆锥体被平行于圆锥底的平面所截得到的截也是圆。圆的面积为πr2
    在几何学中,以点O为圆心的圆记作O——类似甲骨文的“日”。
    被圆周包围的点的位置称作“在圆内”,未被圆周包围的各点的位置称作“在圆外”,形成圆周的各点位置“在圆上”。而圆的“线概念”似乎不能推翻圆的“面概念”。否则“圆的面积等于πr2”、“黑白相和”就无从说起。
    “O”实际上是一个有圆心、面积、体积以及圆周线的综合概念。
    东西方自然哲学中直接关于“O”的重要图象很多,限于篇幅,可排比几种如下:

(论坛格式原因,以下图片从略)

上圆为古希腊几何、中国大禹,以及宋朝以后中国人伪托陈抟所绘之圆,也称古“无极图”或古“太极图”。后禅宗也用之。是一个有圆心的圆。这个圆圈我们也可以经常在佛教绘画,基督教绘画以及阿拉伯人的宇宙论中看到,代表神的光环或宇宙的状态。同时,它也代表了数字“0”和日月光辉等象征。


上圆为明朝易学家来知德所画之“太极图”。




上圆为明以后之“阴阳鱼图”,也被很多人泛称为“伏羲太极两仪图”




上为清朝学者戴震根据《九章算术》与刘徽的求π理论绘制的圆图。


上为古希腊欧几里德《几何原本》中关于圆形的计算理论图。



上为牛顿《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中求椭圆的图解。


        上为哥白尼《天体运行论》中关于太阳系的圆形图解。

11



        数学与艺术史中关于“O”的无数求证,把“O”的神秘性提高到了极限……无法尽举。
       O”的辐射甚至涉及到了现代的“伪科学”。
不久前,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再次发现了那些神秘的“麦田圆圈”。从空中看,这些麦田圈由四个大圆,十个小圆组成,圆圈的排列显示出可怕而宏伟的规律性。多少年来,这些圆圈引起各界舆论,曾经被认为是外星人所谓。那些“麦田圆圈”的痕迹是UFO飞行器等停靠时留下的痕迹……。
但大多数“麦田圆圈”其实是出自艺术家之手。据说,第一个“麦田圆圈”是1978年由一位园艺师创造的,起初的动机只是为了开玩笑。那么这个玩笑为什么会引起人们的猜测呢?因为一夜之间在大地上出现这么恐怖,这么标准的一系列“O”形,不能不让人觉得是“神”的奇迹!
    只有圆形,能直接让人联想到神,或者外星人。
    在天文学历史上,从埃及托勒密体系到中国道家宇宙观,甚至阿拉伯穆斯林的宇宙观中,神创造的这个世界都是圆形的。
    而在大千世界中,我认为最美的O”事物,莫过于花朵。
       在浩瀚天地之间,没有比一朵花更简单,更朴素,而又更神秘的O
        20
世纪西方最伟大的诗人之一莱纳·里尔克51岁时死于因玫瑰花刺伤手指而引发的白血病,他在自己墓志铭的遗嘱上写到:

“玫瑰,纯粹的矛盾,幸勿


在这许多眼睑下沉睡!”




    所有的花,以及所有的O”,确都是一种所谓“纯粹的矛盾”。
        这种“纯粹的矛盾”似乎意味着美的历险与美的苏醒,意味着佛教的“空花”。

12



    我们中国人很多都懂得所谓世俗的“圆滑”,并把其看成是一种社会活动的技巧和智慧。
    中国人还把最好的气氛都留给了春节“团圆”,把幸福的结局叫做“圆满”。
    此外,还有如圆梦、圆谎、破镜重圆等……。在旧时民间,童养媳第一次和比自己小的“伪丈夫”同床,被称为“圆房”。而道家谶纬术中有一种很常见的预测吉凶的方法,称“圆光”——也就是先念咒语,画符等,利用化学药粉在白纸上显影各种奇怪的形状,然后让小孩去看。有时甚至让孩子去看镜子中是否出现什么光感,形象,以此确定失落之物,或断定福与祸。
    如此等等,都说明中国人潜意识里对“圆”这个词语的崇拜。
        但是“圆”的理想究竟能给人们带来什么呢?
    在中国近代的文化符号里,最有象征涵义的莫过于“阿Q”。Q不仅象征清朝时中国人的辫子,也象征圆的缺陷。
    人们都记得在《阿Q正传》中,阿Q被杀头前,由于不识字,被勒令画一个“O”,以代表签名。
    这是一个极有悲剧性的场面:阿Q极想把这圆画圆。鲁迅说他“使尽了平生的力画圆圈,他生怕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可是后来仍然失败了。阿Q画圆,究竟其想说明什么呢?鲁迅虽不明言,却让每个中国人都感到戳到了痛处!
    无法把“O”画圆,是每个中国人的结局。哪怕你比阿Q还自信。
    因为世界本身就是不圆满的:太阳也有黑子。
    想到“O”,不仅是想到美与秩序,也想到空。
    因为“O”毕竟还有一个形状——它象一个完美而难圆的梦。
    据说:释迦牟尼本人诞生于一个梦,也悟到了过去、现在与未来全部的梦。
    这或许是佛陀为什么将世界譬喻为梦幻、泡影与露珠的原故。
    梦幻、泡影与露珠其实都如这“O”,都是若有若无的圆形,也是最美的幻景。它的在与不在,都是刹那的,惊人的。当它们倒影万物时,一切山水美色,琼楼玉宇,飞禽走兽和无限的绚丽景象都可得到镜鉴,斑斓夺目有如恒河沙数,华藏世界,三千智慧海,全都尽收其中;而当它们破裂蒸发时,却又是那么轻易地幻灭,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O”就是空,却又是非空、非非空。
    我记得唐代天台宗高僧拾得曾有一诗云:

昨夜得一梦,梦见一团空。


朝来拟说梦,举头又见空。


为当空是梦,为复梦是空。


想计浮生里,还同一梦中。



    这种见“O”、梦“O”、以及最后感受一生与万有之空“O”的境界,终会成为一切灵魂的净化与信仰。因为存在是残酷的。生与死,有与无,0与兆,时空与黑洞的混淆……不过是硬币的两面。对“O”的思考越多,我就越感到所有人、花、兽、鱼、树、鸟的肉体,所有图腾、文明、宗教、国家民族或文字符号的出现,所有灾难,仇恨和富贵,也都象这篇小史一样,不过是无限膨胀的宇宙中极端渺小的、毫无价值的一次次自生自灭罢了。
    透视万物,都是原子;解散原子,无非空虚。
    古往今来,上天入地;空中生我,虚中死你。
    亿万年内画个圈,一刹那里定无极!
    噫,然哉斯言也!三界惟心,苍生惟零!




                                                                   2003—2004年 北京
                       本文出版收入《狂禅》附录(世界知识出版社)

[ 本帖最后由 杨典 于 2008-9-26 21:43 编辑 ]

最新回复

江左遗民 at 2008-9-26 21:25:02
很性感
杨典 at 2008-9-26 21:32:49
我还没改完格式你就看完了?哈哈……太快了吧。
江左遗民 at 2008-9-26 21:35:35
没看完。往O里,看一眼,就完。
杨典 at 2008-9-26 21:41:13
既然你给丫头们上课,那我就给其他过路的上课吧。
张伟良 at 2008-9-26 21:41:30
深邃:
杨典 at 2008-9-26 21:44:35
不深,空的。没看见商略不进去就走完了吗?哈哈
张伟良 at 2008-9-26 21:48:46
不是完了,而是眩晕。哈哈
杨典 at 2008-9-26 21:49:55
看了就是没看,没看就是看了。你们不看也是圆的。
张伟良 at 2008-9-26 21:56:48
对,形状改变不了,圆的。
杨典 at 2008-9-26 22:22:15
圆可圆,非常圆。
江左遗民 at 2008-9-26 22:25:38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张伟良 at 2008-9-27 08:05:09
“道"可“道”,非常“道”。看一眼就倒!
杨典 at 2008-9-27 19:19:28
道可,道非,常道。
读法决定思想。
张伟良 at 2008-9-27 19:40:40
道常,非道,可道。
回文也有曲径。
戈多 at 2008-9-29 11:11:19
语言功力不错,凭心而论,老兄更适合写散文以及文伦...
张伟良 at 2008-9-30 15:17:53
南屿 at 2008-9-30 21:58:59
生殖器是圆的,笔管是圆的,枪管是圆的,
海客 at 2008-10-01 00:15:52
也是一说 哈哈

“我感到:凡是热爱生命与智慧的人,必热爱圆形。”
---却也未必, 保不齐“孔”子就喜欢“方”的, 谁说不是举证之
杨典 at 2008-10-02 10:42:39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是孟子说的。他方的圆的都喜欢。

孔老二肯定不直说喜欢圆,因为“孔”就是个圆洞,“丘”也是圆的。连老二都是圆的。
海客 at 2008-10-04 00:26:54
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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