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存诗二首:《辫子》等(1987)
杨典 发表于: 2008-9-14 09:28 来源: 今天
“天亮以前……”
天亮以前,连续很多个早晨都是完全一样的,
单剩下我没有声音,只是露出微笑,
风起过之时,便神志不清地转身离开。
水退下去了,经过供满灵位与祭器的道边,
我似乎再也找不到藏身之处,
无动于衷的静坐,犹如结石长在它方,
天然的远郊里也四下涌起纷落的梅林。
我不想沿着磷火奔走,也知道现在,
所有歌唱的深海中,正浮起黄烂的月琴,
伤感扑面而来,使人变得没有特征。
但愿我再也不踏桥而去,
那边的混乱中卷杂着清凉的背影,
他吹向白发,吹向阴郁的香案,
偏僻的山水上渲染着一片鲜艳的湖蓝。
1987年
辫 子
难道还要我重新出现在凌晨,你才能看到
稠密的云,还在成群地繁殖着晴朗。
伤心的光芒舒卷过杂草地
透湿地披在我热爱的妻子身上。
在折叠的碧空中,突然开放的杜鹃般的父爱,
把我拥挤的感情熏得青红。
被固定的荣华使我消瘦
纤细的新娘从过道中央发出淡蓝的清唱
象缓缓生长的一条柔软的鼻子,垂搭在幸福中
怀着一种刚被释放的心情——
星群:如梨树庄园一样在她上面扩张,
面对着聚集满爱人的地方敞开。
肥厚的月亮像章般涂满荧粉
戴在正宣誓少年的背心。
几株枯萎的桥墩好似乳白的蘑菇,
潮湿的水气吹得我头晕目眩。
从这里,我的满足浓缩成敏感
没有什么迷醉的享受再使我怀念,
剩下歌舞翻搅,令我四肢发酥。
在空空的仙境里,在最远的地址中
哪有依稀的秘密呈现?
哪有精彩的野外向我伸入?
十几年中某个人站在两张长布之间
命苦的手相使我惊慌失措!
象尖利的呼叫刺过了我麻木的感情
倾慕的心败落成黑黄的委屈
随我穿越四方,和无数彩色的辫子一起
浮满在厚积着白雪的路面上……。
当你站在无垠的棉花地中间,尽情表白
当两个光着全身的老人依靠在阴天的水洼里
你象一块圆形的被约束的缺点
出现在妻子的颈项后面
高度近视的眼镜光圈中
呈现着泥浆般的虚荣。
我不断地被遮掩着,和那些喜欢移情的人
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
走过蓝鲸出没的方向;和别人的分歧
在自己的印象中隆起很高
犹如一团冻疮
从漫漫上涨的浓浆里丰收着色情的水草。
茸茸的精神之尾,长在高空的脊椎上
垂直下落后忘情地围在我的腰间
只当又来到这成片的竹林里面
无数发苦的叶子向我刮来
如一种被淘汰到我身上的遗传,难过万分。
他和你在一幢建筑后面互相平视
怀着担忧,不停地抚摸着被体温冷却的辫子
现在有无数的人在准备集合
咸水冲过我的脚下
成群的海马好似被生盐发泡的耳朵
它们的生长令我心旷神怡
我局限于别人的遍体鳞伤。
因此我无休止地认真冷静地忘记
那些所有被气味晒熟的辫子
象根须一般扣住道德,干涉偏爱
在低凹之处我手舞足蹈
终于让我抱着难以启齿的犬吠
无拘无束于被睡眠所冲淡的情绪上……。
1987年
此两首诗发表于1989年《星星诗刊》第六期
[ 本帖最后由 杨典 于 2008-9-14 10:06 编辑 ]
最新回复
也许手稿本身也有神秘的命运,能留下来的,就是值得留下来的。
正如诗歌界一样,时代更迭,人群社会变动起伏,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就是最好的。
15岁大作,当时可称天才宝宝了
15岁 我只读过,周总理你在哪里
单剩下我没有声音,只是露出微笑,
*
非常喜爱这两句,出落早熟的十五岁。像人偶,教人惊讶的乖孩子
同感!
遗憾自己虚长N年了,怎么这么迟才想到写东西,唉
我认为鲁迅的小说都是诗
QUOTE:
沉重的 诗饱满的情绪 、 睿智的思想,
敏感的运笔 、 机巧的抑扬------
仍感到是作者最好的诗歌之一。
据说当年刊发后编辑即保留了手稿,笑言后生可畏,
作者或可成大师,
称届时这份手稿可就金贵了!
怀着担忧,不停地抚摸着被体温冷却的辫子
现在有无数的人在准备集合
咸水冲过我的脚下
成群的海马好似被生盐发泡的耳朵
它们的生长令我心旷神怡
我局限于别人的遍体鳞伤。
因此我无休止地认真冷静地忘记
那些所有被气味晒熟的辫子
象根须一般扣住道德,干涉偏爱
在低凹之处我手舞足蹈
终于让我抱着难以启齿的犬吠
无拘无束于被睡眠所冲淡的情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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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 无拘无束地写
至今杨兄的激情丝毫未减啊 而且诗歌更加有穿透力了
它们的生长令我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