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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怒(節選)

发布: 2012-9-20 18:54 | 作者: 宋逖



        伏藏
        
        來自桑耶大法輪寺的舊雪是紅色的,我的頭髮又長了出來。在殿堂的右柱前供奉的是大堪布菩提薩綞的圓瓶形無縫天靈蓋,但它對我的加持力卻在持續地向蔚藍色推遲。你從西南方的另一座寧瑪派寺院回來了,我的手上卻有了天然生成的馬頭明王像,發生在給佛像填送內藏的時候,你從另一座殊勝的道場回來了,使我的手上出現了天然生成的馬頭明王像和強烈的綠松石的芬芳。在我的上師供奉的顱器上呈現了勝樂金剛的心咒光明,那曾多次開囗顯過聖的度母像在你修法時長出了頭髮,一千萬遍心咒我已念完,我的珞瓔被你傍晚的疲倦染成紅色,從這裏到那爛陀寺來回只要一天,你去供完那裏殿堂上的長壽佛本尊,你在這裏的足迹仍未在雪中褪色,德格版的經函仍被我推遲攜往另一座經堂,在你修法時那尊度母不再開囗顯聖,它回到你的心間,而我在你手中的鈴杵變成深藍色。 
        大印經院在離這裏很遠的地方,苯波的降雹術在離印經院裏殊勝的馬頭明王像一個時辰的地方停止了,河水倒流並變得混濁,但我的上師在殿堂的柱間留下的金剛手印處佈滿了雹屑,喇嘛們的面頰變得冷峻。我的一千萬遍心咒已經念完了,在早上多次開囗顯聖的度母再次開囗告訴我,提前一個時辰去供奉馬頭明王像並做威猛誅法的念修儀軌。我極秘密的姐妹在越過山囗時遇見魔障,我可以令她手中的鈴杵變成深藍色,我的勝樂金剛本尊可以幫助她。 
        與此同時,我的前世持續地夢見在寧瑪派的印經院裏,一函馬頭明王的續部儀軌木刻版佈滿了冰雹的碎屑,在藏曆新年他徹夜地做馬頭明王的威猛誅法念修,木刻版上的雹屑自然生成了度母的形狀,這是殊勝的緣起,我的前世知道他秘密的姐妹已度過了魔厄從印度的那爛陀寺回來了。一場降雹術並末阻礙我們的度母念修,我的前世夢見他自己的寢室裏充滿了冰雹的碎屑,但他知道同一場冰雹並末在山囗降臨,以上師和本尊的功德我的前世亦成功地念修完一千萬遍的心咒,將他的明妃們手中的鈴杵和頭髮變現成深藍色的空性之海。
        我的金剛上師來自那爛陀寺,我遇見他時在金頂寺院蒞臨的紅色哈達的瓶形虛空中出現了獅子的無比善相。我的頭髮被剃短了,同時因爲命中注定的遲到而變灰,但那多次開囗顯過聖的度母像卻持續地長出頭髮,月亮呈現出獅子無盡的蔚藍色,我的甯瑪上師的金剛道歌如天邊金色的浮雲,右旋白法螺在我們秘密的手中幻現一座大法輪寺的無盡蔚藍,我的手上天然生成了和我的上師同樣的馬頭金剛像,這是修法證果的徵兆。
        
        多年以後,我的秘密姐妹手捧我的圓瓶形天靈蓋的顱器,獨自去念修我們古老教派的傳承,她的手上持續滲現出的紅色甘露和我的呈勝樂金剛形像的顱器中的白色甘露重又融爲一體,在念誦夠一千萬遍秘密心咒之後,變現成蔚藍色的種子宇射入她的心中,這是她離開我後第一次單獨修法。正月儘管她只爲我們的寺院供奉了上等酸奶和一匹舊的絲綢,她仍聽到了空行母們誦念的續部儀軌書。
        她想起冬夜的修法將一場冰雹擋在寺院之外,在那一刻,她看見我的第一位甯瑪師尊用左手將一抹眩暈的蔚藍收進手中,令天空頓時回復晴朗。一個時辰後,她第一次在殿堂前祈願時發現,柱間我的上師留下的金剛手印傾斜了令人耳鳴的雹屑,融化在地上自然呈現出了獅子形狀的紅色甘露。
        那一天她是唯一一個先於我而知道我的上師重臨這座寺院的人,那一天她在多次開囗顯過聖的度母像前剛剛剃短了頭髮。
        那一天蔚藍色的明月映照在我的姐妹手中的顱器上,月亮亦將寺院金頂所形成的全部的藍收入一幅度母像,我的上師悄悄回來使我一陣眩暈般的低燒。北方的不動佛,我的上師在顱器上留下了一個模糊的獅子形狀的金剛手印。在一千萬遍心咒被秘密念誦完畢之後,我的明瞭了本尊的密意。我的密名是吉祥獅子;具大法緣的抄寫經書的喇嘛們用同一個夜晚召喚我回到秘密的壇城上,我剛剛在法界向秘密怙主供奉了我自己的全部身、語、意諸密心咒,回來後發覺這邊一場灌頂儀軌尚未結束。
        我俯身看我自己的身體坐在那裏,額上系著遮眼帶,我當時擡頭看見的天空是紅色的,我把我自己的咒語完全獻了出來,心間充滿了大樂光明。漸漸地,我被我自己八月的月亮變現爲紅色甘露,一部分供奉給我的上師和本尊,一部分融入我的心間幻化成一對蔚藍色的鈴杵,還有一部分被抛擲向天空的無盡中。
        那一夜具緣者們夢見天空中的星斗變成了紅色,當我的姐妹將她心間的鈴杵觀修成極秘密的種子字後,她的手上天然生成了本尊的形像,她形成了她對空性的斷證。
        她返回月亮的壇城中,秘密的紅色甘露充滿了她的身體:我又重新回到她對詩歌和萬物的喜悅中,與她合二爲一。她感到我的聲音也和她同時一起念誦咒語,她用我的眼睛同時看著這座寺院的金頂,她也知道我又流淚了。多年後在錫金,她離開一座寺院時,從在那裏分發金剛結的一位削瘦的喇嘛臉上,看到我的眼神。她知道那位她第一次見面卻就好像已經認識好久了的僧人,和她修的是同一本尊。她掰開那一位喇嘛的手,發現他手上滲現的紅色甘露。她抑制住激動的心情,不動聲色,她知道在一刻前,這位喇嘛手上天然生成的馬頭金剛像已變幻爲紅色的甘露。
        年青的喇嘛從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繼續將金剛結分發給孩子們。在錫金的四月,一位有著空行相的女人走出寺院的金頂,她感覺到那位僧人留在她手上的紅色甘露正在形成一對金剛鈴杵,她彷佛重新握有了屬於自己星空的秘密。
        這名剛剃過頭髮的女人用力將手中的鈴杵抛向空中,擲向他的祖國所在的那個方向。幾乎在同一時刻,大法輪寺的僧人們發現一尊紅色的哈達正從高空徐徐降落,只有一個閉關多年的寧瑪派老僧人他在這天早上剛剛出關,堅持說那是一對金剛鈴杵,甚至當那天降的哈達輕輕飄降在他身上時,他仍堅持說那是一對被擲向虛空的金剛鈴杵。
        他堅定地告訴身邊詫異的喇嘛們,在遙遠的錫金,一位甯瑪派喇嘛將手裏的最後一根紅色金剛結分發給一位具空行相的女人,此時天空中響起了鼓聲和空行們持明咒的聲音。
        
        二
        
        柱間留下了我的上師重建大法輪寺的遺訓。在納塘印經院我第一次極秘密地將手中的鹽晶變成上等水晶,熬茶的時候我和來自西南方的一對童男童女交換密名,他們告訴我寶瓶和可以瞻禮的空行母手迹仍在,但必須做會供法事才可瞻仰。在被紅色和其他七種色彩的珞瓔縷刻的水晶上,要等到我手上的紅色甘露完全滲現到裏面去的時候,才能看到從水晶深處映現的納塘寺全景。但首先我們看見了從水晶上映射出來的塔,我看到的塔的顔色首先是紅色的,但後來變成藍色。而別人告訴我塔始終是白色的,一場太雪將會彌漫這裏方圓數十裏的地方。
        我是一個熬茶的僧人、因爲在淩晨我曾將我自己的手和經堂柱間一位甯瑪派高僧留下的金剛手迹悄悄重合,我得到了來自法界的大加被力,所以我看到的塔是藍色的。同時我也看到了我自己的心臟像寶瓶那樣被斟滿了紅色和其他七種顔色的甘露,一段經文自然呈現在我的眼前,我在頂禮了佛菩薩和空行們後高聲誦念。我看到虛空中的塔由藍色變回紅色,並向著白色傾斜它的空性。
        那是我尚未剃度時的一刻,我在那裏第一次得到密名,那一年我七歲。一位咒師在裝填第七尊度母像時突然開囗說話,問他是否看到了塔的顔色是無盡的蔚藍的一部分。咒師驚愕之餘絲毫沒有留意一個孩子眼中的光線點燃了他心中的躍動的種子心咒。
        那一天他根本沒有念夠一萬遍的咒語,許多年後他會回到納塘寺熬茶,他命中注定從對面的一位高個子僧人手中看到天然生成的塔的形狀,這一次他注意到在強烈的躍動中的明點延伸著深藍的光線,直射向他的心尖。他記起了他一生爲七尊度母像裝過藏-,他告訴身邊的人這一次他看到塔的顔色是紅色的,一位甯瑪派高僧將舊譯密法傳承給他,在他裝藏的七尊度母像開囗顯過聖之後。
        在納塘寺的密宗灌頂法會上,我取下了額前的遮眼帶,仰望天空,我看到的天空是紅色的,並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密名。
        這時我看到了我自己身體的曼荼羅中央蔚藍色的大法輪塔,空行母們化作雄鷹繞塔飛向西南方向,我看到了我的歷代金剛上師結過的各種手印——持續地加被著這塊天空下面的國家。有人在上面高聲喊我的密名,促使我看清灌頂 壇城裏供奉的一尊救度母像恰是經我的前世裝藏開光的,內供佛寶極其珍貴有無上不可思議的廣大加持力。
        一位寧瑪派的掘藏大師悄然來到我身後,他來自寧瑪派伏藏法門的南藏派殊勝根本道場敏珠林寺,當伏藏 在柱間出現的時候他恰好聽到我的密名。他於是將從伏藏中取出的金剛橛擲向西南方的虛空,但飛向半空中的金剛橛卻馬上化爲一隻雄鷹在空中盤旋遲遲不肯飛走。
        掘藏大師又將伏藏寶篋擲向他的前世修持金剛橛事業的地方,但寶篋只是化爲一道虹彩融入他身後寺院的祖師本尊像中。掘藏大師知道爲蓮花生大師授記過的伏藏將永遠駐錫於他身後的這座甯瑪派根本道場,但他在取出伏藏的同時卻聽到了天空中有人在喊我的密名。這是他爲寧瑪派佛法傳承取出的第七部伏藏,在他43歲的時候。他遲緩的變灰了的頭發落在這一天的金剛橛上,時間的空性在這一刻發出三種聲音,有人向他供奉了三種用途的紅色鏤空圖紋寶瓶,身、語、意三種事業融歸密意的諸大成就佛寶,他知道這是他這一生爲寧瑪派取出的最後一部秘傳伏藏。
        契於這種法緣,他在刹那間就來到我的身後,我的耳根發熱,我聽到了他不只是一生而是在許多世裏發的無緣菩提大願,我也了知他剛剛將一部松贊干布時期的伏藏還給他自己的寺院。
        這時候,我取下了我眼前的遮眼帶。甯瑪派掘藏師附在我的耳根旁說出了我的密名,我立刻看到了在我定中出現的大法輪塔,內部供奉著我的上師具無比加持力的身曼荼羅舍利。
        塔在我的眼前呈現無以言喻的蔚藍色,出現了具吉祥善相的白色獅子圖案,我的上師是文殊的真實化現。我取下了我眼前的遮眼帶,我看到的大法輪塔是藍色的,在我的雙手上不斷滲現出天然呈獅子形相的紅色甘露,我心間不斷發出燦爛空性光明的佛塔現在爲善相無量的獅子甘露護持著,我記住了我的密名。
        這樣,我就是那個代替寧瑪派掘藏師遊歷錫金的僧人,他在某種時刻回到了我的身體。在持續的誦經聲中,我感到我一個人同時身在納塘寺道場和敏珠林寺兩個地方,我比較兩種寺院傳承儀軌的異同,多年以後當我在錫金的時候,我常感到有另一個我去爲空行護持的殊勝道場取出伏藏,在牧民們眼中我也是一名不可思議的掘藏師。
        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一切源于那位寧瑪派掘藏大師的加持力。那一次他化現來到納塘寺,在我的耳旁重述了一遍我的密名,就賜與我取出伏藏的能力。在他取出他一生最後一部伏藏之後,我持續地變成了他,我告訴錫金的喇嘛們我來自甯瑪派南藏派的根本道場敏珠林寺院。在我心間供奉的大法輪塔上呈現七尊佑護白色獅子凸像之後,有人說我是一位寧瑪派掘藏大師的轉世,但我和他是一體的,我不是他的轉世,但在某種程度上,我就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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