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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访谈】:我们都只是一个过程

发布: 2012-8-16 19:47 | 作者: 韩文戈



     诗人介绍:
     韩文戈,1964年生,河北人。1982年开始诗歌练笔,出版、自印有诗集《吉祥的村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0年)、诗文集《通向往昔的路》(内部版,2010年)、诗选集《晴空下》(内部版,2011年)、诗选集《诗:400首》(内部版,2012年)等五种。近15年多来,基本不再公开发表作品。诗乃我的呼吸,自在自为之事,自娱自乐,自给自足。静听词语与沙漏的声音。远离流行诗歌和各色诗歌圈子,远离诗歌权力话语中心。
          
          1、你是由于什么样的机缘开始诗歌写作的?最初喜欢的诗人有哪些?为什么?
          1982年初,我开始接触新诗,那时已在离家100余华里的中学读书,想家是那时最折磨我的一件事,由此写诗抒情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而在此之前,我一直喜欢读的是小说,几乎是找到小说类图书就读,完全可以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那时的心态,但没有读过新诗。到了山外的中学,学校的图书馆向我打开了,也就打开了我的心灵,基本满足了我的读书欲。印象比较深的,外国诗人有普希金、歌德、雪莱、拜伦、海涅等,中国诗人有臧克家、艾青、田间、闻捷、张志民、李瑛、徐刚等人的作品,但对当时新潮诗人的作品还没有任何清晰的认识。那个阶段,我所能够读到的诗歌作品,也仅限于这些。
          2、在你的写作经历中,哪些诗的写作对你有转折意义?
          与其说哪些诗的写作对我具有转折意义,不如说我生命阅历中发生的阶段性事件,对我诗歌的转折更具影响力。比如到外地求学的纯粹乡愁、走入社会参加工作后的莫名茫然、突如其来的爱情带给我的狂乱、社会变革触动我自身利益时的无奈,亲朋好友逐年的离散谢世,凡此种种,这些不可能超越的个体事件都给我的写作带来了本质上的变化。
          我想在这里多说几句。我大学期间的诗习作完全属于学徒工的劳役期,真正有意识的自觉写作始于1987年大学毕业以后,到现在正好是25年,这25年我的诗歌大致经过了三个时期:
          一是早期的新乡村诗写作阶段(1987年——1995年),这一阶段的诗歌大致是我离开故乡后对乡村生活的留恋、回忆,释放的是我的乡村情绪,其语言侧重抒情性和内在的气韵。作品如《吉祥的村庄》《乡村的忧伤》《雪中送家人回乡下》等。
          二是诗歌主题转向个体生命意识的自省阶段(1996——2007),我的目光开始从外部世界收回,更多地反观自身,探索内心的幽暗,关注存在的荒谬,诗歌更加注重想象和超现实成分的运用,意象繁复,机构复合,强化了诗的现代性因素,作品如《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激动》《乌鸦》《我未曾来过这个世界》等。
          三是灵魂皈依阶段(2008——现在),这个阶段我的诗歌逐步深化、拓展了第二阶段的主题,因为嗜酒引发酒精中毒,2008年我被确诊患了一种不可逆的慢性疾病,也就是说,我必须比别人要更多地思考生存与死亡,并在灵魂上皈依佛,生命如花,渴望在幻灭与自性中舒展自如,自开自落,使内心图景与天地万物、时间消逝与当下存在相互交融后获得平静,诗歌语言逐渐趋向澄明清晰,作品如《晴空下》《惊蛰》《天下有多少不平事》等。
          3、 你的诗歌关键词或主题是什么?与评论家的发现和概括有没有差异?
          苦难。流逝。死亡。个人苦难推及人类生存的苦难,时光的流逝推及个体生命的寂灭,身边或远方故交的离世推及我自身未来的不在场,而这些都将最终指向一个词:大虚无。肯定之上的否定。
          我早期的诗歌习作,大多涉及乡村记忆,那一部分作品在当时颇受评论家们的关注,他们的评介基本为我所认可。
          1990年代中后期开始,我就基本不再公开发表作品,或者说,我不再主动向外投稿,有少量作品也是在熟悉的编辑朋友约稿后才得以刊发,这一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可以说,近年来报刊上我少量的作品都不是我主动投稿的。这期间的作品相对于早期而言,变化很大,因为基本不公开,可以说尚未受到更多评论家的关注,偶有与我有关的评论文字,要么是细部点评,要么依旧把我归类为早期诗歌的标签中。倒是小部分能读到我后期作品的朋友,对我诗歌给予了较多贴切的评介,这种自愿自发的评介,使我得到了一种鼓励和慰藉。
          与我不主动向外投稿一样,我基本不主动邀请熟悉或陌生的评论家对我诗歌进行评论。同时,为了保持自己的创作活力,我尽可能使自己的作品处在变化中,三五年就有一次较为明显的变化,因此,即使是有评论家能够读到我较多的诗歌,也不好全面把握。
          说点题外话。近年来,我基本每年都自印一本内部诗选,供极少数朋友批评。每一本都是在前一本的基础上进行了剔除、修订和增补,我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可能会一直延续这种做法,直到最后,把自己一生真正喜欢的原创诗作遴选出来,藉诗歌以对自己的生命做个交代,尽管这依然只是妄念而非实相。
          4、你如何处理创作中出现的惯性词语和表述模式?
          这是我非常警惕的一个问题。一般来说,一个诗人都有较为稳固的词语库,思维方式也较为定型,这样一来,在诗人几十年的创作过程中,自我重复就是最大的困境。从词语、意象、句式到调式、语气,都存在这一问题。在创作中,我力争一点点地拓展和颠覆,既要有自己的传统,又必须要挣脱来自自己思维惯性的桎楛。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的是否定,再否定。
          5、你每年大概创作多少首作品?有什么样的写作计划?
          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我曾经有那么几年,一年只写三、五首,好像有一年,连一首诗都没有写出。而在近年,因为健康的原因,我深感时间的紧迫,我一年大约要写60—100首诗。对于诗,我没有具体的写作计划,老牛破车,慢慢爬坡。如果一定要谈到计划,我可能在心境适宜的情况下,写一些生命感强烈些的散文吧。
          6、能否用几句话表述一下你判断一首新诗是否优秀的标准?并举例。
          第一眼。对诗歌文本长短句的“建筑美”。在这方面,我比较敏感,外在断行、排列形式给我疲劳感的文本,我一般不读。
          第一句。读完第一句,那调式、语气是我喜欢的,我会读下去。
          第一次。首次出现的喻体是不是能带给我新奇、惊讶的感觉,是我能否继续读完此诗的关键。语言的老化,我会绝对排斥。
          第一个。读完一首诗后,能否感受到作者的真诚(作者不要装腔作势),能不能读出诗歌里新的感受(来自于语言和诗意两个方面),是我判断一首诗是否优秀的尺度之一。随着一位有诗歌阅读经验的读者对诗的深入,他的期待也在加深,如果他的期待没有落空,这首诗基本应该是一首好诗了。
          7、你认为中国当代诗歌在中国诗歌史上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由一个当下的诗作者来谈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难,也有些不妥,其结果无非是两个,要么是盲目狂欢,竟与唐代诗歌盛宴相比,要么是失望鄙薄之至,谓之曰鸡肋。我个人认为,绝大部分当代诗人的结果都不会像诗人自己想象的那样修成正果,换句话说,绝大部分诗人都将在失败中结束,倘若每个诗人尽可能把过程做得完美些,也就很不错了。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在一个过程中,当代诗歌在中国诗歌史里的位置,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程。
          8、你最喜欢的古代诗人有哪几位?
          王维。陶潜。寒山子。李白。杜甫。陈子昂。
          9、如果只选择五首代表作品,迄今你最满意的是哪几首?
          吉祥的村庄》(1988)
          《慢一些,再慢一些》(2005)
          《晴空下》(2009年)
          《一匹死去的马如何奔跑》(2011)
          《天下有多少不平事》(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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