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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札记

发布: 2011-4-14 20:14 | 作者: 发雷



        好的生活和坏的生活对于艺术的影响

        生活与艺术的关系。这显然是一个富有生命力的话题。从古至今,讨论这两者之间关系的艺术家、批评家不计其数。这的确是任何一个潜下心来的人都能谈论一下的话题。

        我有兴趣来探讨好的生活对艺术的影响以及坏的生活对艺术的影响这个问题。好的生活,我是指舒适的、小康的甚至是富裕的生活对艺术的影响。坏的生活,我是指贫穷、孤寂以及诸如此类的生活对艺术的影响。到底这两者哪一种生活对于艺术更加有益并不能轻率地给予回答。好的生活并不能保证艺术家始终不渝,直到成为真正的艺术大家,坏的生活也不会总是造就艺术家的金刚性格,不达成功决不罢休。好的生活毕竟也有有利于艺术的一面,就是说在为艺术之时,吃喝等生存的基本面并不需要给予考虑,艺术家可以潜心深入到艺术本身里面去,它的不利因素则是生活可能会倾向于腐败。对于安逸的生活,艺术理想的地基若是不深厚,艺术家自身的性格如果不是过于坚韧,则生活可能逐渐软化了他的斗志,他可能陶醉于享乐主义而不能自拔。坏的生活需要艺术家付出更多的东西,也许是牺牲巨大的幸福,也许为了艺术过多地品尝痛苦、孤寂。生活处处让他困难重重,而成功的概率常常极低,尤其对于真正的艺术家,在生前不能为人理解是经常现象。而且,最重大的阻碍还不是困难,而是诱惑,怎样对抗诱惑,使心灵不至于摇摆不定,怎样对抗诱惑,使心灵依然执着于艺术女神,甚至怎样对诱惑视而不见。诱惑无处不在,常常袭击艺术家的脆弱神经,而尤其过于孤寂的艺术家,艺术的地基还不是太稳扎,如此,诱惑就显得过于残酷,一方面他的渴望是强烈的,强过了一般的人,他本身对于幸福是极为饥渴的,而诱惑时时袭击他,他时时深度感受他的幸福是缺席的,这不用说是加剧了艺术家毁灭的可能性。坏的生活通常就是这样打击着艺术家,尤其是青年艺术家。

        生活与艺术的关系的第一层问题是生活与艺术相互影响的问题。因为这显然是必然的,在这个唯物主义思想根深蒂固的国家,是生活赐给了艺术家形形色色的艺术的观点是牢固不破的。生活的丰富的细节、生活的种种偶然,不得不使心灵敏感的艺术家挖掘、探究,艺术家总是意图放大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或荒诞虚无的一面。

        艺术也影响了生活。艺术家如何在生活中看待艺术呢?艺术家如何在生活中处理艺术呢?艺术家必然用实际的思想和行动来回答这两个疑问。有一个结论不得不先提前摆出来,对于艺术家,不仅他的作品是艺术的,他的生活同样是艺术的。一个艺术家对于艺术的看法,深深地影响了他的生活。也许人们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或者貌似赞同这种说法,但从杰出人物的不朽名单列表里拿出卡夫卡、费尔南多佩索阿、克尔凯郭儿等这样的艺术家驳斥我,因为搞不懂他们的艺术如何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但是我要说,一个艺术家的生活和艺术是统一的,因为他们都是这个“艺术”创造的。因为生活和艺术的风格都是艺术家的风格。艺术家的风格影响了他的生活、影响了他的艺术,影响了被她接触的、愿意被他影响的种种切切。
       
        关于写作

        我认为我们当前的平民化写作是错误的,它维持着一种低下的欣赏水平、低下的审美判断和低下的写作方式。写作不再神圣,迎合成了一种本能,成了一种谋取私利的伎俩。写作变得简单,人们不再看见这作品中的高贵、信仰和灵魂细微的颤动,人人认为写作不过如此,即优美的语言或恣意的文采。当下文学实在误入了一种致命的歧途。如果文学是这样的,不过是流于文采,浮于表面,那她就不能成为人类心灵之花的王冠了,而是毫无必要的。写作完全可以下地狱。

        但真正的写作全不是这幺回事。写作是为了信仰,是为了救赎。生命的最本体的疑惑以及因此而来的最深沉的思考是写作的永恒内容之一,生命中心灵最为颤动的瞬间被捕捉成永恒是写作的内容之一。写作的思想高度、细腻程度标志着文学的难易度,从此可以清晰地判断一个作家水平的高低,真伪。这是一个残酷的判断,这里丝毫没有妥协,模棱两可。写作因此而是高难度的,她意味着“沉思存在”是艰辛的、道路曲折的。

        最高贵的写作从来就是一件“个人私事”。没有任何一种主义和意识形态能够“变形”我们的文字。作家有反抗强权的义务,他是人类的良心和希望,也是人类的美好未来的一件件“牺牲品”。“个人私事”就是从这方面来说的。孤独和写作的障碍最终需要的是个人的勇气去克服。这是绕不过去的。思想汇聚于个人,个人显现向人类,个人成为太阳,成为源头。而对“个人私事”不能狭隘地认为,我们不可以去干涉外在,当灵魂发现自身所处的“环境”失衡了,个人有义务介入,有义务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一切来源于他与“环境”之间的冲突,每个人都有权抗议,如果“环境”变得失去了通向美好的轨道。

        应该是反省我们的写作的时候了。写作如果一味地“崇低”,我们将失去写作。也许我们都还在辛苦填满一本本即将出版的空白的书、杂志,但我们是被上帝“嘲笑”的,瞧不起的。还是反省吧,让我们真正起步,想着为我们现在以为的读者的儿女们去写作,把他们想象成我们的理想读者,想着为我们现在以为的读者的儿女们的儿女们而写作,把他们想象成我们的理想读者。如果不幸,那幺让我们傻傻地依次类推下去。
       
        关于诗歌语言

        众多诗人把语言当作工具,借此表达思想,这诚然没有错。但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语言本身——她具有美感是自足的,她能够更为朴实地、不“别具匠心”地打动读者,是伴随着阅读而自觉的一种快感,是一种直觉。这才是更高的阶段,即“我”既没有忽视语言,也更灵活地编排了思想;思想并非隐藏于语言的面具之后,而是与语言一起排闼而来。这美是更深层地袭击灵魂的。这也许就是博尔赫斯、毕晓普等一些诗人的诗的技巧。

        我们可以看见诗人都在语言上经营,但是一些诗人将语言复杂起来,以致于只有通过对其分析才能获知这诗的真义,而另一些诗人只是按照自然主义的写作方式或现实主义的写作方式写作。须知,现代主义不是一种写作方式,而是用“现代”的思想、“现代”的情感以及选择符合“现代”的对象来写作。他们雕刻语言,但只是为了使语言更亲切、更真实、更具有触觉,他们并非只是激情派,并非仅能依靠灵感或自动写作,他们也可以将思想通过形象、语言,在看上去不是那幺哲理式、学院式地展示出来,这更加要求诗人的感觉要细腻,情感要丰富,同时沉思要深入。这种诗歌只有在其达到真正成熟的时候,才真正为诗。写这诗的人成为大师。诗人当以此为目标,因为其情感、语言、表达方式是诗人式的。否则,不过是在写诗歌形式的哲学片段或蹩脚的谜语而已。
       
        诗歌的语言应该节省

        诗歌语言应该极其节省,以绝对有限来创造无限。节省还在于一个道理:思想的镜子是清晰的。节省的道理是不言而喻的,它以少博多,具有战斗技巧上的美感,使艺术家本人克己律己的品行得以呈现。

        节省,概指诗歌语言已没有芜杂可消除,也意指诗歌语言之所指精确,因而诗歌语言创造的是诗歌最大的遮蔽和澄明,这种遮蔽和澄明如此恰到好处。它使诗牢固地确立。战争、地震等各种人为或自然的灾难也不能奈她何。它使诗意绝不轻浮地环绕诗本身,而是恰像真正的神明一样,节省使诗的语言的靶子朝向了上帝。语言繁缀的诗如同一盘混有金子的沙,必须淘洗掉那些貌似金子的沙子。于是一遍遍的淘洗开始了。这恰好就是节省的方法。
       
        诗是哲思的结果

        诗人的必要条件是先成为哲人。他的观点必须具有哲学家的深度。卖弄语言的诗人是小丑,非常可怜。语言是什幺?一个有思想的人,就像一台语言自动提款机,且不限量。语言设若没有诗人的内涵支撑,是要比浮萍还要讨厌的,就跟蓝藻一样。

        具体到一首诗,也应是具体的哲思的结果。一个问题、一种现象,折射到诗人之内心,内心编排,加减乘除,形成内心的模型或哲思,最后兑现于语言。

        大体上好的灵感之诗也可以称为哲思之诗,因灵感可解释为现象(诱因)受孕于内心,达到诗人的写作对象与诗人的内涵的猝然碰撞,如同处于爆发中的火山一样。此时,诗人应该极力地把握诱因,并使自身处于“狄俄尼索斯”状态,记录下文本。

        灵感之诗也是哲思的结果,只是诗人对某一问题的哲思已呈成熟状态,成为诗人的气质或内涵。因而可以说世上的好诗都是哲思之果。这种观点可以解释天才诗人。可以把天才诗人拉下神坛。当然,也许有例外,这就是类同荷马的叙事史诗,他们在于记录,而诗人常常独立于诗之外。而现代诗总是深深地打上“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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