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流
355路公交车
开往樟村精神病院
倒数第二站
是望湖监狱
车子从倒数第三站开出后
乘客会很自觉地
分成两批
探监的围在车头
探望病人的聚在车尾
他们要么各自感到自卑
要么在
相互鄙视
乐不可支
王东说
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
最后的好处就是
不必害怕法律
他发病的时候不会杀人放火
也不会强奸妇女
不过他说哪怕是坐着看看新闻联播
站着打打羽毛球
一想到此刻法律对他无能为力
他就会
乐不可支
香烟
王东来自外省
在我表弟的塑料厂干活
去年他发生了一次安全事故
左手大拇指被割
再植手术没有成功
王东觉得也无所谓
伤好之后他继续在厂里干活
拿了点赔偿
也没提额外要求
他唯一的不满
就是打飞机不那么方便了
因为换了个手
根本就没感觉
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搞
感觉更怪
他老觉得自己的鸡巴
就是一根香烟
在余姚
我们在一幢临江的古建筑里
连绵不断地打麻将
吃掉了很多甘蔗、西瓜、马铃薯
还喝掉了很多很多水
中途有几天麻将机坏了
有人骂娘
有人上厕所
有人伸懒腰
一个修理工风尘仆仆地从远方赶来
他委屈地说
天气这么热
人都要生病呢
何况机器
这是在余姚的东边
居民相对稀少
我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熟
所以经常迷路
后来我发现了念慈桥
大约20年前
我在念慈桥上参与过多场群架
我们以自来水管、摩托车头盔、链条锁为武器
为了几个子虚乌有的姑娘
还有幻想中的争分吃醋
假装打得势不两立
就像这场麻将
就像这些群架
一个男人对家乡已经感到陌生
可在他的记忆里
在余姚啊
发生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很多像我一样的人
稀里糊涂地成长着
然后奔向祖国各地
在长江或者黄河的两岸
开始一点点地
整理头绪
比如说四大先贤或者四大美女是谁
虞世南是画画的还是卖唱的
龙泉山海拔到底有多少
动物园的老猴子
现在还剩几个
需要说明的是
在古建筑里打麻将感觉很好
我们很小心地抓牌打牌
说着你好再见对不起
结束的时候我们打了一个赌
猜测窗外天上挂着的
是月亮呢还是太阳
出门的时候
我们仰着脖子望了很久
最后还是
没搞清楚
只有身边那条母亲河
哗啦啦地应该是朝东流着
站在河岸上
我们四个人中貌似思考
然后有人很突兀地打了个哈欠
大家都说
天哪,你太没情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