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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走廊

发布: 2010-6-18 08:52 | 作者: 阎逸



       4
      
       外面下雨了,雨很大。沉闷的雷声震得这个火柴盒似的小镇一颤一颤的,仿佛一个沉睡了多年的人就要醒来,一遍又一遍地揭掉那些压在身上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一遍又一遍地遗忘,突然睁开双眼,看见许许多多时光的痕迹,简单无比,复杂无比。
      
       闪过天空的一道亮光如屋顶裂开的缝隙,一些灰蒙蒙的陈年旧事开始倾泻下来。
      
       马蒂戴着草帽跑过深不可测的雨夜。冰凉的梦境里,雨,就像一串串闪闪发亮的紫葡萄。他浑身湿漉漉的,他已经慌不择路,他担心那些背着长枪打着手电的人正在身后追来,他听见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路上,听起来像是追赶他的一群人,他越跑越快,嘴里呼出一缕缕白气,他看见前面有栋红色的建筑烟囱一样立在那里,他径直跑了进去。
      
       闪电亮起来又暗下去,瞬间的光线映在马蒂脸上,发出从前年代里的声音。他在楼道里躲了一会儿,听听外面除了哗哗的雨声,还是哗哗的雨声,没有嘎然刹住的汽车,也没有什么人追来,他这才摘掉草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重新戴在头上。他转回身看着幽暗的楼道,他发现那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很宽,两边都是墙。他隐隐约约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悄悄开启着。那一定是这栋楼的后门,他想,穿过它,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或许其中还掺杂着野花的香气。不,不会,这怎么可能呢,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倒霉的雨一直都在里面和着稀泥。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从后门离开。
      
       雨太大了。残留的雨水还在他身上缓慢地流着,自上而下地流,流过裤脚流向鞋底,将一串潦草的脚印悄然留在身后,宛如一条歪歪斜斜的羊肠小径。
      
       他毫无察觉。他只顾大步地向前走,走廊不是很长,几步就走完了。他轻轻推开那扇门,眼前的一幕令他感到沮丧,门后边没有如他所愿的情景出现,甚至连一滴雨都没有,又一条走廊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空白的尸体,走廊的尽头同样有一扇门悄悄开启着。后边的情形还是和前面一样,门后面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另一扇门,门后面又是一条走廊,循环往复,仿佛迷宫般无穷无尽。
      
       马蒂寻找着出口,走了很久,什么也没有找到。仿佛一切都是在等待无人经过。
      
       “什么鬼地方?死气沉沉的,好像没人住一样。”他感到自己既乏力又慌张。
      
       这时候,前面有一盏灯忽然亮了起来,灯光里,一个女人正在乒乒乓乓地摔打着什么,声音很响,在走廊里形成了一系列的回声,乒乒乒,乓乓乓,前面的还没有消失,后面的声音又跟着响了起来,一声紧似一声。
      
       终于可以找个人问问了,转来转去,连这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马蒂想着,向那女人走去。女人背对着他,很瘦,穿着苍白的衣服。他看见她正朝地上摔一只红色的铁盆,盆里粘着一些半黑半白的东西。她狠狠地摔,解气地摔,左手摔完了用右手摔,然后又用两只手一起摔,仿佛那是她的仇人一样。他小心翼翼地问女人:
      
       “哪里有门可以出去?”
      
       女人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请问,哪里有门可以出去?”于是,他又问了一句。
      
       女人停了一下,回头用恶毒的眼神看了看他,她的脸上挂着一层寒霜,仿佛有白花花的雪不断冒出来。马蒂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他感到他的头发正在慢慢竖起来。
      
       女人不耐烦地用右手指了一指,然后又乒乒乒,乓乓乓地摔打起来。
      
       像冻死鬼一样的女人。马蒂在心里说着,沿着女人手指的方向飞快跑去。
      
       地上有什么东西将他绊了一下,他差一点儿摔倒,他觉得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用红铁盆在他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鬼女人,深更半夜还他妈的在那儿乒乒乓乓地摔,早晚有一天摔死你!马蒂暗暗地骂着。骂是这样骂,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头去找那女人算账,他无法意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飞快地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一条长廊接一条长廊地跑着,终于跑到了尽头,一节老式的木制楼梯音乐般舒缓地向地下伸去,他顿觉眼睛一亮,他想都没想就跑了下去。
      
       5
      
       起因是最初站在河边的那三个人。早晨他从河边经过时,他们就心不在焉地站在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中午下课回来,他们还站在那里,情形和他早晨看到的略有不同,两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一副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动手打起来的架势,那个女人则呆呆地望着河对岸。
      
       天很热,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已经大汗淋漓。
      
       他看见他们的脸不约而同地呈现着一种颜色,是那种被灰尘覆盖了很久的白纸的颜色,是灰白。他感到他们脸上冒出一股寒意,那寒意很遥远,仿佛来自去年,前年,甚至很多年以前。他对这些寒意并不感到陌生,他认识它们。那天夜里,他梦见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正在河面上凿冰取水,哆哆嗦嗦的冰渣粘在那个人身上,一闪一闪的,像从前年代里那些星星。醒来后,正是盛夏,炎热的头绪一点也没有减去,他一边用蒲扇不停地扇风,一边对自己说:我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太阳很毒,河对岸的玉米地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他们不说话,也不看他。他蹲在河边洗了把脸,河水像一匹温暖的绸子,摸上去软软的,有一种失去了控制的细腻。那一刻,他感到后背有些发凉,他回过头,看见他的影子蹲在地上,仿佛一截矮矮的树墩,再向后看,那几个人的脚下除了枯枝败叶,一点影子也没有。最令他惊讶的还在后边,他慢慢站起身,看见一滴滴黄水正缓缓地渗出他们的脸孔,他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忽然就裂成了碎片,纸钱般被风吹散在空中。
      
       他看着看着,突然跑了起来,向河边的那条小路跑去。河面上的水汽雾一样蒸发着,迅速向河边弥漫。远远地,他看见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几乎是惊心动魄地跑到老人面前,声音颤抖着对他说:
      
       “河那边有几个人!”
      
       “什么?”老人停下来。
      
       “河那边有几个人,怪怪的,鬼一样站着。”他说。
      
       于是,他们一起向河边看去,那几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泥雕木塑一般。
      
       老人看了一会儿,说:“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活着争,死了也要争,一个烂裤裆的女人有什么好争的。”
      
       “从早晨到中午,他们一直站在那里,我刚才还看见……”他还想告诉老人,他看见他们的脚下没有影子,他们的脸上都冒着黄水,他们的衣服都裂成了碎片。但老人已经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他心神不宁地望着老人的背影。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他认出那是住在他旁边的杀猪匠窦福。窦福看着有些雾蒙蒙的河边,对他说:“你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他说。
      
       “这也难怪。你来这里时间不长,时间长了就熟悉了,有些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是谁?”
      
       “马部长和李大炮,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个贱货,叫林鑫。”
      
       “他们都死了。”窦福说。
      
       窦福告诉他,李大炮是在家里被马部长用菜刀砍死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致使整条街接连几天都弥漫着那种血腥的气息,每到夜里街上就会响起打架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那条街的人吓得都不敢出门。镇派出所组织了人在夜里巡逻,打着手电筒照来照去,什么人也没有看见,那声音却依旧忽远忽近地响个不停,就像捉迷藏一样。
      
       他们是因为一个女人闹起来的。那天马部长在李大炮家里喝酒,喝到兴头上,各自说起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说着说着,发现他们说的竟然是同一个女人,就是那个叫林鑫的女人,于是两个人就动手打了起来,李大炮愈战愈勇,渐渐不敌的马部长随手抓起一把菜刀砍死了他。马部长被公安局抓去时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要是假装昏过去就好了,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久,马部长就被枪毙了。后来,那个叫林鑫的女人也死了,不知怎么死的,反正是死了。再后来,有人在夜里看见李大炮满脸阴郁地在街上走来走去,跟活着的时候一样。还有人看见他和马部长趴在林鑫家的墙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里面看。
      
       “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没想到他们还是纠缠不清!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大白天儿就敢在河边明火执仗地乱晃。”窦福望着河边说。
      
       他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听到全身的骨节一阵乱响,像在热锅里炒豆子。
      
       “别怕。没什么可怕的。”窦福对他说,“一个人死了就变成鬼了,两个鬼打架还能怎样,难道还能再死上一次?这年头人比鬼更可怕,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这个夏日的正午,他们站在通向河边的小路上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一起向家中走去。他回头向河边望了望,他们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像等待换岗的哨兵。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古怪而陌生的,总有些人鬼一样走来走去,总有些事情来自面孔漆黑的岁月,总有些短腿的话语跑着跑着就发生了骨折,包括眼前这个叫做窦福的人,为什么一年到头他总是坐在院子里磨刀? 为什么他总是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为什么在梦中感到手脚冰凉醒着时身体还不断抽搐?“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到底有些什么不一样了?那些虽生犹死的人,难道少了一件虽死犹生的外套? 长满了谜语的土地在脚下出现,一片蔓延的姿势渐渐覆盖了远方,一个充满了逃逸情绪的人,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消逝不见。
      
       他伸手在头上抓了几下,像是在梳拢这些远远而来的念头。
      
       他看见一个浑身散发着脂粉味的女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直向前走去,她走得很快,走到一个院落前她停住了,开始用手轻轻拍打着门环。
      
       “一个贱货倒下了,千千万万个贱货呻吟着站起来。瞧,这个贱货又去镇长家了。”窦福望着她的背影说。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还坐在中午的一堆事情里,他一想到河边的那几个人,他们就在他的记忆中活了过来,勾肩搭背地说着话,有时怒目而视,有时眉目传情。他隐约感到房间里并不止他一个人,零零星星的脚步声时而响起,时而消失,沙沙沙的声音仿佛一个人愉快地翻动着书页,他掏了掏耳朵,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看了看外面,薄薄的夏夜轻描淡写,像写在纸上的梦,即使揉皱了,撕碎了,还是那么真真切切,令人难以置信。
      
       最糟糕的事情是随后发生的。
      
       最糟糕的事情直接造成了一个人精神上的伤筋动骨。
      
       他感到脸上一阵灼痛,他走到钉在墙上的镜子前,那是一张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脸,脸右侧红红的,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他像个久病未愈的患者那样看着,脸上的情形让他吃惊,更让他无能为力。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是什么火一样烧着他的脸?
      
       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他感到全身一紧。他看见有四个人正在镜中团团围坐,推杯换盏。他认出那是李大炮,马部长和林鑫,还有一个人他没有见过,那人穿着制服,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李大炮一只手搂住林鑫的肩膀,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着她的胸部,嘴里哼着下流的小调。他看见马部长一脸坏笑地坐在旁边,眼中流露出一种捉摸不定的东西。
      
       那种扑朔迷离的景象暂时取代了最初的恐惧,他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看着镜子的表演。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他想,只要有女人在,男人们的熊熊烈火就会随时被点燃或扑灭,什么叫一笑泯恩仇,就是两个人穿同一条裤子,分享同一个女人。真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想到这句话时,他忽然听见马部长说: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我和李大炮是如假包换的风流鬼,但他不是,他是横死鬼,一场飞来横祸砸中了他。他指了指那个面色阴沉的人,可怜啊!连自己姓什么他都不知道了,所以我们拉他过来风流快活一下,不枉大家朋友一场。那个人伸手摸了摸肩章上的星星,依旧一言不发。
      
       他看见李大炮点点头,还在哼哼唧唧地唱:月朦胧,鸟朦胧,阿哥阿妹钻草丛,阿哥掏出毛毛虫,阿妹吓得脸通红……他看见林鑫推开李大炮的两只手站了起来,他听见她用嗲声嗲气的声音说:进来喝一杯吧,兄弟,别在那儿傻站着。她说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向里面一扯,咣地一声,他的脑袋将镜子撞成了许多块碎片。
      
       镜子破碎了,但没有一块碎片飞离镜框,它们留在里面,将所有能看到的映像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形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碎裂了。他给吓坏了。烧成灰的东西也能死灰复燃吗?他说。他用嘴巴说话时,他看到许多张嘴在动。他不记得从那些嘴里说出过多少话,嗓音变过多少回,他惊悸不已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几乎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而是从镜子里冒出来的。
      
       以后的许多个夜里,他都会在镜子里看见李大炮他们,有时清晰真切,有时又影影绰绰。
      
       那期间,他每天还要到学校去上课,他神情恍惚地站在讲台上,闪烁其辞,语无伦次,学生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说,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最终还是要失败的!他说,看见你们我真高兴,非常非常高兴,是真高兴,而不是假高兴!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只弦拧得太满太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断的钟。
      
       还有一次,他给学生们布置作文,作文的题目是: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学生们的作文五花八门,有的写瓦蓝瓦蓝的天空,有的写白纱巾一样的云彩,有的写河边的青草,有个学生还写到了一条狗,一条看家护院奄奄一息的老狗。还有一个学生这样写道:
      
       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只猪,每次看到它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流下口水,我喜欢吃猪下水,可长这么大我只吃过一次。我看见它哼哼着到处乱窜,我怎么也抓不住它……
      
       “好了,不要往下念了。”他用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打断了正在念作文的学生。
      
       “一只猪怎么可能抓不到?你以为是一头大象吗?就是一头大象我们也抓得到。”他说,“还有你,王小虎,你说你家那只奄奄一息的狗保护了人民群众的财产,既然都奄奄一息了,都快要死了,还能保护什么?赵老三家的驴丢了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它出来叫几声。”
      
       “你,你,你,还有你,”他用手指了指,“除了蓝天白云你们还知道写些什么?什么风轻了,云淡了?还天蓝了草绿了?在镜子里能看见这些吗?你们怎么不写写自己,一个人照镜子除了自己还能看到什么?哼哼着乱窜的猪?奄奄一息的狗?简直是猪狗不如,狗屁不通。”
      
       “镜子是什么?不是在背后粉刷着红色或白色油漆的玻璃,不是那块亮晶晶的,让你对着它梳头,对着它挤眉弄眼的东西。镜子是一本书,一本变化之书,流露着许多年代里明暗不均的光线,和与人有关的记忆和印象,镜子没有日期,靠近它,你们就会亲眼目睹人世间所谓的意义是多么荒谬,就会看到来历不明的自己,看到一个个哭着或笑着的表情。”
      
       “但是,你们看到的自己就真的是自己吗?你们以为是,其实不是。你们看到的只是鬼魂,一个个面对面撞上自己的鬼魂。它们像隐形人一样躲在你们的身体里,催你们快点死去,没错儿,你们都是催死鬼,一个个催自己死,催爷爷奶奶死,催爸爸妈妈死的催死鬼。世上没有人会不死,死了就是一个鬼。就算你们不愿意死也得死,就算你们现在活着,活不了多久还是要死,就算时光按你们的意思流逝,就算你们逆流而上改变活着的姿势,一直逆转到你们出生那天,你们也要慢慢地死,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死呢,死得舒服些。回去照照镜子吧,同学们,回去照照你们的鬼样子,照照那些所剩无几为数不多的日子。”
      
       他几乎是激动不已,情不自禁。
      
       他阴森森的样子把学生们吓坏了,他们高声惊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拥挤着向门口跑去,有的脸色惨白,有的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课本和铅笔扔得满地都是,教室里一片混乱。
      
       乱糟糟的声音惊动了正在隔壁教室里上课的校长,他打开门,来到走廊上,看着学生们惊叫着跑过去,校长看见他直直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学生们跑什么?”校长问。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校长。
      
       “你以为你是谁?你在镜子里又能看见什么?你以为你能看见李大炮吗?”
      
       李大炮?校长愣了一下,说:
      
       “他进城买粉笔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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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 引用 Guest  post at 2016-6-17 22:23:16
  引导语:你是否有四个模样:一个是在朋友面前疯癫的样子,一个是在恋人面前完美的样子,一个是只身一人时脆弱的样子,还有一个,是在陌生的人群中安安静静的样子。   1、如果你尽了全力,剩下的上帝会接手,该来的总是会来。你必须有强烈的求胜性格,而只要你愿意敞开胸怀接受,每次的失败都能铸造你的品格。   2、一件事如果想得太多,往往做不成功。每天拿出一个切实行动,你会离目标越来越近。   3、起初,爱着陪你熬夜的人。后来,依恋催你早睡的人。   4、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情,那么就算障碍重重,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办到它。但若是你不是真心的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那么纵使前方道路平坦,你也会想尽一切理由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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