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天下诗歌”十六问
1、你是由于什么样的机缘开始诗歌写作的？最初喜欢的诗人有哪些？为什么？
答：机缘 就是开始写了，自然而然，没觉得存在必然性或偶然性。我在20岁前写了三个硬皮笔记本的诗，有近千首。后来，我感到写的不好，就毁掉了。这一停，停了15年。期间，我大量阅读诗歌，并写作一些诗歌评论，仿佛是为写诗作准备。35岁后，我重新开始写第一首诗。严苛的说，我并没有准备好，但是时候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就到了？最初喜欢的诗人是波德莱尔，那时候我15岁。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因为过了一年，我又不喜欢他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波德莱尔很无辜。
2、在你的写作经历中，哪些诗的写作对你有转折意义？
答：我写的第一首诗对我有转折意义，由此我开始了写诗。糟糕的是，我彻底忘记第一首诗写的是什么，我唯一清楚的是，那一定是首无足轻重的诗。
3、你的诗歌关键词或主题是什么？与评论家的发现和概括有没有差异？
答：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是“关键词”。评论家是写作以外的问题，是另一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愿多谈。抱歉。
4、你如何处理创作中出现的惯性词语和表述模式？
答：“模式”一旦形成，按照普遍的约定，是具备有害性的——她妨碍诗人更无畏的创造力。但真正的“模式”形成，却是个人化文体自我信任和确立的部分，也许是全部。从这个意义上看，又堪称豪华。一个伟大的写作者，即使是他的写作缺陷，也是洋溢光辉的。我的作法是，不故意处理这些问题。
5、你每年大概创作多少首作品？有什么样的写作计划？
答：我想每年写一千首诗，实际上我作不到。写作计划是完成诗集《化学》，我不确定需要多少时间。假如我明天起就不再写诗了，我是说《化学》就写完了。假如明天我还在写诗，那么《化学》就仍在实验室里。我的实验室开在闹市。
6、能否用几句话表述一下你判断一首新诗是否优秀的标准？并举例。
答：优秀的诗是怀抱。我反感过分纠缠于东方、西方、古典、现代、后现代这些诗学的借用概念。这无非是一些名词，与诗歌的血统并无直接关系。我也不认为简单的“经纬打通”就可以实现诗歌写作的跳远和飞行。优秀的诗歌是贴着你的，你我本在一起，无所谓外在的。关于举例，我推荐江苏诗人姚月，如果我对她足够宽容的话，那么我推荐她的每一首诗。
7、你认为中国当代诗歌在中国诗歌史上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答：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更愿意关心我的好朋友正在写什么样的诗。即使写坏了，我也关心。诗歌的所谓“好与坏”，不是我最为倚重的。有时候，首先需要干掉自己，必须是一次性干掉。
8、你最喜欢的古代诗人有哪几位？
答：李白，王维。
9、如果只选择五首代表作品，迄今你最满意的是哪几首？
答：每一首诗都是独立呼吸的，各不相让、各自尊敬。她们每一个都拥有一张选票，由于过度的骄傲，她们选出的领袖都是她们自己。她们是反代表大会的。我的作品是私情——不是满意的范畴，而是我爱她们。
10、你的阅读兴趣是哪类书籍？写作之外有哪些爱好？每年有没有出游的计划？
答：在阅读上，我比较杂，几乎什么都读一些。写作之外，我喜欢看电影，我以为那是真的——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没有出游计划。孔子周游列国，败兴而归。
11、作为个人品质的内心界定方式之一，有没有你厌恶并警惕的诗人、作家与作品？
答：我不懂他们。中国有上百万的诗人，一年产出诗歌上千万首。他们对于我只是其中的第78个诗人或第236789个诗人——只是一个抽象的数字。我不喜欢研究数学。
12、请列出十位你愿意跟踪阅读的当代诗人或作家、艺术家。
答：陈先发、汤养宗、雷平阳、罗亮、金汝平、薛振海、影白、原非子、姚月、衣米妮子。
13、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是否喜欢这件工作？为什么？
答：我从事商业工作。卡佛说起自己曾经从事的工作，他说那是“狗屁工作”。我倒是对自己的工作心怀感激，因为这份工作使我有饭吃、得衣穿、照顾家小，使我能继续活下去并写作。
14、你的出生地与你的写作风格是什么样的关系？你最喜欢的城市是？为什么？
答：我的出生地与写作风格不发生本质的关系。我最喜欢的城市是太原，她是我的出生地，我认为太原是世界的中心。除了太原，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城市产生情感的依恋。唯一的例外发生在西湖。那是一个下雨的清晨，我到了西湖，她太美了。我愤愤不平的认为，西湖应该在地理划分上属于太原——肯定是被什么坏蛋搞错了。后来，我才认识到，是我自己搞错了。
15、你平时与哪些人交往？是否经常聚会？
答：平时与山西的诗人交往，喝酒、谈诗。经常聚会的诗人有金汝平、薛振海、病夫、温暖的石头。
16、请推荐几位你最喜欢的作家、导演、学者、艺术家等，以及他们的作品或书籍。
答：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他的作品：《秋刀鱼之味》和《东京物语》。法国导演雅克·贝克，他的作品：《洞》。
《影响我的十本书》
答：
《美国自白派诗选》
《犯罪心理学》
《欧洲现代派画论选》
《顾城诗全集》
《鳄鱼街》
《光荣与梦想》
《圣经》
《今生今世》
《卡夫卡短篇小说集》
《道德经》
附诗15首：
《易改词之三（十首）》
《玉竹斩》
！！！——？——
。——，
这不是一件要死人的事情
风平所谓浪静，金刚现身，麻雀跑肚拉稀
此刻九月，我为下一站赛跑
找到你
唱了整晚的歌，我的爱
行动是沉重的稻草，舟停在岸边
远行的关口，请沉着应对。我哈哈大笑
归心似箭的嫁衣，娘子入洞房，一滩处女血
菩萨无量，超度无门。终南山的隐士焦虑
我是野郎中，春药送给你作节日礼物
搞三不如搞四，假的文化是一条真的盲肠。沽名钓誉。
亲爱的，我胸闷，带我回家，为我敷一条解酒的热毛巾
抵抗死亡、怀疑、难耐，玩世主义和周身无力的最后屏障
我不可能给你实质意义，秋天的太原丢失燃烧的心脏
不平路或独木桥，巨大到琐屑的漂浮物
我担当父亲的领路人，老去
赐你不劳而获的幸福
《点绛唇》
行者累了，席地
轻轻搭右腿。羽毛，风一吹就动一下
硬锄头、落笔锋、点睛。书生念诗，出门
不动。种梅的瘦人咳出血来，你看艳阳高照天寒地冻
——胖丫头铲除庭前柳
不动。千军万马于阵前，不动。
小妖精
春恨
邻家思妇
残羹、昏灯
休书
凉罗衣
双鱼
东风远意
黄金站、桃花坞
——不动。行者起身，掸尘土
眼无车马。羽毛，风不吹就不动——你头顶的花翎
农夫几时还？扛锄头唱山歌。
写典当行的牌匾，锋刃渐收渐疼。盲画师点龙舟的眼睛。
书生有误。瘦人多病
胖妹妹利己，欢天喜地迁一间屋——我不动
彩云归。花魁在章台路
《寿南山》
七月十五，阴阳大赦
你送我上去的时候说：和叔叔多说会儿话。
我说好。山上是龙山殡仪馆，离得不远是蒙山大佛
进入祭奠区，鼎沸的。整理纸钱与瓜果点心
左边的那家放着晋剧，我念叨这个魂灵生前定是个戏迷
好吧，爸爸也爱听戏——会不会抢位置啊？
右边的这家用保温瓶带来热菜，肉香弥漫
还有一瓶小兰花汾酒，照片上留着老两口，笑得很静
很静。我供上昨晚做的饺子和油糕，焚香，洒酒
为爸爸燃着烟。我也点着了，蹲下来，陪他抽支烟
聊得聊得，我忽然想哭。忍住了，人多鬼魂多
我和爸爸抢着说话，甚至问他，前天晚上是不是他打开了电视
我记得关了，早晨起来，电视放着一部老电影
回到家，我与妈妈谈论见闻：
每逢过节，殡仪馆的喷泉就开了
设置了3个还是2个免费饮水处，音箱播放欢快的中国乐曲。
妈妈说是了，嘱咐我多陪陪孩子，她说照顾完死人还得照顾活人呐
我说是了。我很静，很静的
和爸爸说的话，只有我心里知道
他说得很静，很静的夜，他的确看过一部老电影
《鹧鸪天》
我不知你去了哪儿，不知你在不在
眼泪流成挡路的河。有三个人明白我寻找的是什么
一个破衣烂衫的行乞者，他唱得出美妙的情歌，他发抖
另一个是独眼美女，她说她的心属于我，永远爱我
还有一个退休的船长，他曾在印度洋历尽艰险
他们看着我找你，找得嗓子冒火，肝肠寸断
老船长说，小伙子，你是我见过最执着的水手——可你没有一艘船
行乞者说，嘿，哥们儿，你该在悲伤的时刻唱首快乐的歌——我教你
独眼美女说，好弟弟，我们做爱吧——我像妓女一样伺候你
我摇摇头，说谢谢你们
我不知你去了哪儿，不知你在不在
我点点头，说你别动——求你了，停在那儿，停一小会儿
老船长爱过一个班加罗尔的少女
行乞者的母亲死于瘟疫，独眼美女曾是一枚月光白
——我不知说什么，你们帮不了我，在你们死去活来的老路上
我不知你去了哪里
《相见欢》
我上树摘果
写实，你扬眉，黄丝线绕于指尖
山间安放两两软石。鸟纷飞，口占绝句
——这真的是一首诗吗？
除了热爱，我隔山隔海
美的捕捞技术，肝胆见的话，有些传奇性
男女的雨雾雷电，是开放的。爱恨更迭
我甘心、反动——发现秘密的音节
犯头痛症。瞧，树上的风景不错
风你来，你来，来嘛。我抱着七八九个果子
你在树下等我，娃娃脸
爱你呐，冒傻气的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