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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狂编年史选

发布: 2012-9-06 18:40 | 作者: 路内



        我开始讲这一组悲惨的故事之前,请容我喝口水,再看一百遍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马可波罗先生在这个故事中分明是一个攻的角色,他的城市犹如他的性经验,花样百出,亦真亦幻,跳棋般的旅行,浅尝辄止却又是直抵直肠深处的叙述。而大汗,在故事的压力之下,他居然变得像一个正太。同志们,性瘾癖自从有了老虎伍兹作为标杆之后就再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我以前就说过高尔夫是个可以使人高尚也可以使人愚蠢的运动,现在你们从报纸上就能看到,妈的,这孙子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他是一个病人!亲们,我可不打算让你们成为一个有着高尚职业的病人,我们应该向马可波罗学习,或者更准确地说,向卡尔维诺学习,成为一个衣衫褴褛破了产的异乡客,站在那拥有无垠帝国的大汗面前,坐他的宝马,喝他的美酒,陪丫打麻将,然后娓娓道来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一桩桩艳事。(切忌两点,一,不要睡他的女人,那会使故事穿帮;二,不要愤怒,哪怕你感染了艾滋病。)
        
        1  颜射
        
        妈的!我十二岁的时候才开始想女人!太晚了,太晚了,在我这一生中十二岁开始想女人已经太晚。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富江。
        那一天我踏上堤岸,在汁水淋漓的浴池边上独自眺望,一个裸体的老汉正躺在我的脚下,他像极了一砣皱巴巴的树桩,而光秃秃的龟头在雪白的阴毛中恰似一枚长在树桩上的猴头菇。蒸汽弥漫在四周,浴室有一个拱形屋顶,我爸爸说过拱形屋顶可以让凝结的水滴向四壁滑落,以至于若干年之后我去土耳其嫖娼发现那地方全都是拱形屋顶。奥斯曼苏丹到底在君士坦丁堡周围盖了多少间澡堂啊我操。
        亲们,就在那热水里,有一个男孩在手淫。他就是我的同学叫做富江,他成年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日本把精液射在伊藤润二的脸上。富江,我的同学,发小,与我一同去往遥远的元大都却不幸在药杀河畔丢失了睾丸的人。那一刻,他正在池水中摆弄着他新鲜的小蘑菇,过去他的爱好是在任何一个可以淹没脚踝的水中尿尿,泳池,浴池,喷泉,水塘,但这个游戏已经过时了。富江此刻想要完成的,是一场仪式,是见习巫师初次吞下大麻之后的幻觉,他知道这次他不能通过括约肌轻易地排出那略带骚味的尿液,他需要向我见证,用手搓出来的,有着淡淡腥味,少少的一滴滴,喷涌而又垂挂在那里的,是一种叫做精液的东西。尽管富江还不是很清楚精液的用途,但他显然已经可以用那种频频冲击底线的晕眩感刺激得让自己在浴池里连翻白眼了。
        补充说明,那是我爸爸单位里的浴池,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除了偶尔几个鸡巴垂软的退休老工人在这里洗澡之外,并无其他人再来打搅富江的疯狂。而那个时段上,池水碧清,冒着浓郁的蒸汽,像一桌新鲜的热菜,应该不会有什么脚气狼疮的细菌趁此机会钻到富江的马眼里。十三岁的富江,还有我,十二岁。他在水中奋力跳向那个尚不熟悉的终点,我出于无聊站在岸上,尽管我还不是很明白富江此举的用途,但我已经意识到这池水是给毁了。我们站在威尼斯宽阔的港湾边,即将登船,即将踏上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的第一关。我觉得有一点点惶恐,是的,旅程是如此遥远,我尚且蒙在鼓里,但我知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就够了。大约十分钟后,富江从蒸汽中钻出来,他的小蘑菇顶住了老头子的屁股而后者犹在浴池边上呼呼大睡。富江说,我不行了,我搓不出来。我没搭理他,继续站在那里眺望,湄公河上的汽船正轰隆隆地驶过我的眼前,戴帽子的十四岁的法国少女被梁家辉棕色的臀部分割成了零碎地局部。富江让我去更衣室里,到他的书包里拿一本杂志过来,并歉意地向我解释说他的小蘑菇多有不便。我只得跑出浴室,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一本全是日文的杂志,在其中的某一页上,有着饭岛爱小姐录像片的广告。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我在到达圣城耶路撒冷之前的领航员,并且是唯一的,每次我打算撤换她的时候,我的桅杆就变成了一根弱不禁风的意大利面条。
        与我相比,富江的领航员则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街头的流氓,洗澡忘记关门的女邻居,上课穿戴红色胸罩的女老师或是一本法制周刊上的强奸故事。在那个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富江双腿插在热水中,膝盖以上暴露在我眼皮底下,左手翻飞如梭,右手持着那本带有饭岛爱小姐的破旧杂志。他的蘑菇依然正对着那棵老树桩。饭岛爱小姐猛然而来,打开我的心扉,出于羞耻,我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陷入热水中,但我的双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撑住池壁。毕竟我还没有发育,诚如富江所说,阴毛还没出来的人是不能做这个的,伤身体,会变成残废。
        富江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在此后很多年里,一次次的事实告诉我富江并非猛男,而那急速往返的十分钟足以令人瘫软,我只能认为富江当时做得很不得法。他在几番潮起潮落之后忽然发出一声像干咳般的声音,让我误以为是那老头被惊醒。自然,老头还在呼呼沉睡,富江的精液一泻而出全都射在了老头的脸上,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醒。我只能认为他因为年事过高而感觉迟钝。富江半蹲下身子,一手持书,一手在池子里清洗他的龟头。我懒洋洋地从水里出来,跳到池沿上。一种迷离感让我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场所,那是未来,是勃起的鸡巴在粘湿的阴毛丛中蜿蜒而行,又或是衰老后的白色阴毛在一团雾气中蒲公英般飞上天堂。富江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笨蛋,快逃吧。
        
        2 马眼游戏
        
        我急速地跳过了少年时代的荒唐与萎靡,并非为了提前到达横亘于丝绸之路上的塔里木盆地。性的荒芜当然会在生命的某一阶段等着我,这在我第一次看到富江的表演时就已意识到了,我们,迟早秃顶,迟早蒲公英,迟早因体力不济酣睡于浴室的蒸汽中,醒来时不得不去洗把脸,用假牙中漏风的脏话咒骂那几个想不起什么样子的少年。必然如此,走向衰亡。但那是返程,我现在要说的是在去往元大都时的一次小小的曲折。
        成年以后的富江经历了很多事情,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精斑。我想人们乐意用脚而不是阴茎来为自己的旅程打下记号,因此,足迹成为诗歌,精斑竟是禁言。正如我和富江某一次行走在深夜的居民区,我抒情道,在这样的夜晚究竟有多少人沉入了睡眠,而富江接着说,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究竟有多少男女正在操得兴高采烈呢。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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