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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town》

发布: 2015-12-18 07:20 | 作者: 顔忠賢



        馬三寶老是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就只像某部電影或某個夢,在充滿陰霾的某一天,他走進去那個他上班的混凝土高層大樓卻發現每一個他認識的每一個人都竟然是完全靜止的,一動也不動,連空氣彷彿都凝結到令人喘不過氣....
        然後,更奇怪的是,當他往更深的走廊走進去,在接近自己那老是紛亂的座位時,竟然看到了有另一群穿著完全不同的陌生怪人們正在處理每一個辦公室的人。
        馬三寶突然意識到,那個地方的某種狀態甚至時間是完全被凍結了,就因為時間的流動是刻意被終停的。所以他不應該出現在那裡,更不應該發現這種怪異的狀態....這種怪人們威脅般地跟他說起....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被稱之為調整或矯正或甚至是「重新設定」的危機處理狀態。
        甚至,當場威脅馬三寶如果他透漏了怪人們的行蹤,他的記憶被洗掉,他的人格特質會消失....
        當馬三寶再打開那個門,卻發現已經完全不一樣。他被抓去的那個威脅般地恐嚇審問的地方已然消失,而變回另一個他每天上班開會的尋常辦公室。
        之後的一整天....沒有人發現。但是他突然就恍神,其實任何造成最小的生活細節改變,卻不會改變他的原本的個性人格,但是他卻千萬不要忘了他承諾的約定,一如怪人們可以讀心。他不知道他在對抗的怪人們是誰。他們威脅他已然過了臨界點了。
        但是馬三寶所記得的是更之前的在那一個辦公室的老建築接另一個老建築的樓梯凹陷転折怪地方,他遇到老水鬼,但是要趕去那一個會議或集合現場,夢的他非常虛弱而緊張還始終很餓,但是那兩棟老房子卻變形到非常的奇怪,也好像是他年輕的時候唸書的老大學某角落學院建築的邊緣,沒人打理不起眼屯積廢棄木製雕花但充滿裂縫蛀蝕痕跡門窗扇的廊末過道底層。
        那個已經要開始的會議到底是什麼會議,他始終想不起來,但是又因為迷路在找路而更心虛....
        可是會錯過,但是那是一場會議,是一場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可能是和什麼要打仗的祕密戰略有關的,但是到底是叛亂還是起義並不清楚,老水鬼還是一付蠻不在乎的模樣,溜他的狗和兩個小孩到那一帶閒逛,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慌亂,只是客氣地敍舊,但馬三寶又不能打斷他的叼噄瑣碎的話而更慌亂....
        寶
        一如惡靈古堡那一部續集中那個穿性感高叉繡花紅旗袍的女殺手出現在慘白高科技實驗室的剎那間....馬三寶馬上認出來了那科幻片續集的女殺手竟然是找來容貌長得那麼像中國瓷娃娃單眼皮杏眼娃娃臉孔的白冰冰演的。
        啟動了那一隻隻最巨大的生化怪物和惡魔出來追殺她們的更多之後的對決逃亡過程,除了那女主角們穿著緊身全身緊張緊身全黑皮衣馬甲馬靴以及中國娃娃穿著高叉旗袍大腿露出SM黒色皮帶槍套,同時疾速地拔出長相奇怪的武器對著同樣長相奇怪的變形僵屍們開槍....在更翻新的種種在速度感中殺戳咬噬活人的死人遭遇了種種爆裂物的更炫目爆裂火光之中....
        她們卻不免仍然不斷地被告知她們的身份和身世都不是她們原來想像的自己....「不要懷疑,你只是公司五十個複製人中的其中一個!只是為了訓練對於生化武器攻擊有正確的反應而被生化實驗出來的實驗品....所以你看到自己會變成很多完全不一樣的種種角色的....一個母親、一個妻子、家庭主婦、一個OL,都只是你的幻覺。」
        在那穿旗袍的娃娃臉中國女殺手對她解釋時,女主角才突然發現自己逃離實驗室所千辛萬苦逃回到的自己的家裡。和她所清晰記得的所有家裡溫馨感人的老沙發老壁爐聖誕燈飾禮物地毯仍然在現場的種種細膩的細節,竟然都是假的。
        甚至那個始終叫她母親的女兒所有她的記憶也是被植入的。更可怕的是她女兒也不知道。
        她們始終被質疑:「艾莉絲計劃,你到底是為誰工作的。」
        埋伏的每一個殺手也是老朋友。
        「你一點都沒變,和以前一樣討人厭。我不認識你。」那是一群特遣隊。她們逃離了現場跑了非常久之後才發現自己流血了。從柏林進入的接應部隊被截斷的男主角艱難地告訴她們說女主角發現了一種會改變整個戰爭的武器,所以我們必須一定要救你們出去。
        但是不但東京惡靈古堡計劃重新被啟動。那個廣場可以通往四個最重要的城市東京莫斯科倫敦紐約。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又被捲進去 可怕的陰謀。
        所有的武器和裝備都在他的眼前。所有的殭屍也正要出現。那漂亮的女敵人頭部爆開出現可怕的獠牙和觸手。
        她瘋狂地在這一個全白的燈光甬道中狂奔。逃入了一個更巨大的高科技實驗室之中。 安全系統出問題。有人還駭入電腦去幫她逃離。天花板是黑色的,下雨和雲是人造的。生化武器製造公司。再幾分鐘就日出了。你自己看。外頭冰山。那個想要幫助他的程式人物,告訴她一條他們找出來的唯一逃離途徑,從紐約的郊區後往外走。莫斯科模式是被啟動。寄生蟲怪物。在雲霧中只是一層投影。穿過之後看到另外一個區域。這個軍事基地是蘇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裡建起來的,到現在還沒有人可以逃出去過。他之前的所有生死與共的朋友都不知道是否已然變成了複製人的生化人。叛徒。誰下的命令?
        就是當年中國娃娃和女主角老逃離不了的一開始就遇到的那個人工智慧電腦主機。紅皇后。始終對她們說:「你們最後都會死在這裡!」
        馬三寶老是喜歡晚上坐回那裡,像在威尼斯回旅館前回到聖馬可廣場坐在那裡喝最後一杯咖啡。那是在澀谷地鐵站前的二樓咖啡廳,一家cd高樓的第二層,視野極好,可以在咖啡座的靠弧形帷幕玻璃落地窗前,邊喝咖啡邊看向五六條馬路交會的這廣場及其延伸出來斑馬線太多條斑白斜紋交錯漫延的城市變成了抽象派當代藝術中極限繪畫的奇覌,然而又那麼龐大那麼入世,現實又超現實,尤其紅綠燈亮起變燈的每一回,都馬上兌現一回行動藝術式的精準,都可以看到人群走過的疾速擁擠不堪但又有種默契中的井然有序,每個人都滿懷笑顏或滿懷心事,有的是一個獨自開心或孤單沮喪的人,有的是一對恩愛或爭吵中的情侶,有的是一群嬉戲或狎玩中的同學或同事,但是,燈一變換,就都同時行動地越過那斑馬線,同時地走路,穿梭,從半空中看像蠕動般地移動,有種說不出的黏稠又明快,又萎頓又壯闊,但是,不管每回的人完全不同,走法殊異,人有時多有時少,但是規模和狀態永遠是天意般地意外的,然而卻又必定在變燈的一如命運多舛卻又多情的停頓與搬弄之後,必然地再重來一回。
        就像完全不整齊排練的閱兵的校閱,像無心地如此重覆出現的快閃族又消失,像舞台劇的大型場景的用極龐然群眾同時地登臺演出,服裝秀場數百人一起歪歪斜斜走貓步的壯觀。
        這彷彿是人間太完美的縮影,時間差的等待與穿越,陌生人們偶然的群聚與離散,命運與巧合,日日夜夜的一再重覆,四周極密集的摩天樓建築和高科技液晶螢幕中的不斷變換的畫面,新電影的廣告的初登場,地震哀悼的重回,某種巧克力或泡麵或嬰兒食品的可愛推出,相樸或摔角手大賽激烈叫囂的喧騰過人。或是某回馬三寶看到的109妹裝扮出新專輯的AKB48少女們正一字排開,就在廣場旁澀谷這109百貨公司前拍攝她們以金髮黝黑肌膚馬甲極短裙極高跟鞋濃妝,正露乳搖臀以最性感舞歩地激烈對半空中的夜空晃動。
        然而,這種晃動其實更深也更遠,尤其令人不安而印象太深的一回,就是馬三寶在IMAX看到惡靈古堡第三集片頭甚至就用這裡當那最具末世人間氣味的隱喻場景。剛開始鏡頭是從暗黑的夜空溶入降臨,那是滂沱大雨中的繁忙人群正專注而緊張地穿越疾走,一如我現在看到的鳥瞰光景,俯視的華麗眺望,但是後來在太慢的滴落雨水都幾乎快只停歇在半空中的慢動作之中,一個穿學生水手服的蒼白的瘦弱美少女突然回頭,眼神在某個剎那的曄變之後,就在下一瞬間閃身突然衝向她旁邊的西裝筆挺的歐吉桑,用令人難以想像野獸般的凶狠敏捷身手,當場緊緊咬噬他的脖子,那人當場驚嚇猝死而在恐慌中大量地血噴一地,然而,空氣彷彿凍住了,音樂也突然從濃厚沈重的低音拉高成尖銳突兀的刺耳的高音震盪,然而全場的澀谷廣場口的雨水仍然滂沱地從天而降,但是在那鏡頭拉高之後,突然大量不尋常的人都露出了僵屍的噁心歪斜抽搐樣貌,開始噬殺還尋常的群眾,整個多條大路口的斑馬綫上突然變成了可怕戰場的屠戳,殘殺的殘酷令人太不安地慘不忍賭。
        
        最後一幕在馬三寶夢中不斷重播時卻變成是特寫的慢動作,那貌美若仙女的中國娃娃穿旗袍女僵屍露出了猙獰的方才咬死人的獠牙仍然帶著濃稠滴落的暗紅的血,但她的眼神卻仍然對鏡頭露出某個曖昧而炫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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