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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與解夢

发布: 2014-5-15 13:45 | 作者: 顔忠賢



        我痛到大哭之後,老家族的人都嚇壞了,一直怪外婆,只有我心裡知道那不是她的錯,後來抱我去急救,流了非常多血,送醫後縫了非常多針,至今還留下非常深的疤。
        我還記得那時候所有的畫面,空氣中濃郁的菸草嗆鼻的氣味,木製樓梯把手和踏步因年久而斑斑駁駁到木頭都凹陷成下彎形但仍然充滿了老杉木年輪弧度質地的動人,那清水寺清水燒的瓷菸灰缸上細密勾勒國畫的一隻長得像怪獸的蟠龍在狂風暴雨中飛行那種掙扎的眼神,甚至,我的前額那被砸到那剎那皮開肉綻的肌膚裂解和鮮血噴出的聲響,那些祖先的亡魂在老菸房屋簷深處死寂地打量著我的眼神,至今對我而言都還仍然栩栩如生。
        我還記得去蓋魂那天,舅舅載我走的,只記得騎在路上,有點怪怪的一直不知為何有點想哭,那一天還路過了京都古城外最大的墳地之前。他喝了一點酒,我在路上還太奇怪地竟然看到一隻貓頭鷹,全身太華麗的羽翅,眼神太神祕又太美,站在一個墳墓的墳頭,牠始終一直盯視著我的接近和離去,彷彿要跟我說什麼但又始終沒說。舅舅也始終在騎摩托車,疾風般地騎進京都,只在路上一個老店買了一個桃花和桃枝一起長出的桃色和子給我,但是我捨不得吃,只是從後面抱住他,一直到遇到和離開老法師。但是,之後,回到我外婆家之後,我彷彿忘了很多事,甚至連忘了什麼或發生了什麼,都不太清楚了,後來就昏天暗地過了幾天幾年,怎麼樣都想不起來了。
        有時想起來沒有道理,我連那麼小的時候的事都記得住。但是,也沒法子了,更久之後,就不再那麼地敏感或那麼地容易激動,彷彿有一種覺醒或說有一種沉浸,在裡頭,空白了,感覺不到善惡是非,甚至全部死白,但卻沒有光。老想到小時候的那回被蓋魂了的那天那一夜一如那幾年就變得有點空白了。開始不跟同學講話,開始在學校被某些人盯上,我太遲緩不可能有交情,被整整欺負了一年。有時心中只是覺得很煩,但不痛苦。後來我又開始了更多的逃避,但是更被欺負,一如我討厭跑步,就假裝腿傷了或胃痛生理痛了,一如假裝看醫生逃離宿舍,但是都被告密而失敗被抓。我雖然惹禍但因為我心中覺得自己不是惡人,又不偷不搶,所以並不內疚也不難過。那時光,沒有幾個人聽得懂我在想什麼,聽完了,卻怎麼都聽不懂,後來我才知道我說的話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懂,大家都很簡單了,之後就不要提到我在想的,這樣就不會被討厭,不會交惡。我想通了之後,想好過一點,就開始假裝,之後傷害就降低了,他們覺得我變得溫和,同學們才開始友善跟我講話,然後,我也就比較正常一點。他們要去哪裡我也跟著去,嘗試變成他們那麼地合群一點,體諒地妥協,安分到不要別人讓我付出而覺得不值得。雖然我內心裡是習慣沒有人了解,不代表我不需要,同學或家人們還是有可能愛我,這我知道,但是,他們還是不懂我內心因為神通而帶來的忐忑不安及其引發的黑暗。我其實就只是不想擺出曝光的狀態,但是,後來就慢慢地發現這種沒有發光因而若無其事的人生也很好,但是有時也會有種更深的失落,因為感覺得到後來為了常常符合別人的期待,就會感覺到那個內在的自己正慢慢消失。但是,那時候的自己有時候也很樂意,因為對於太尖銳的有神通的人生深深感覺到無感而無力。
        那個感覺就像腦袋裡住了好幾個人,分了狀態不明的好幾區塊,每一段小時候的變化過程都變得更模糊。尤其在蓋魂以後,像是淋巴攻擊入侵的細菌,像是腦門深處的守護靈,為了保護自己的更深的大腦機制,在出事的狀態中,祂才跳出來了。而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碰撞很危險的不同時期的覺醒,才被自己內心也不清楚的覺醒區塊所支配,那種神通被封印後的能力和意識都被控制的那時候,使得我對所有混亂引發的是非都很疲憊。一如腦中覺醒的區塊在啟動的時候,我卻不能動,那種時候的人生是最累,那種種大小不一的區塊已經覺醒,而且覺醒的部分還不自覺的驅趕其他尚未覺醒的鄰近區塊。一如夢,是腦門深處不同能力的覺醒,唯一可以解釋的被區塊支配。我覺得我小時候一直到被蓋魂之前,彷彿都還滿好的,而且對於要或不要都完全不會被支配,永遠是清醒的。即使那時候還小也還沒發育完成種種能力,但是,後來當這種能力出現的時候,才又再度找到出路而被影響。這種影響出現的時候也不好,我進入青春期的跌跌撞撞,又一次地狀況越來越糟。那一塊未覺醒的區塊變形又變態地發作了,不像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多,晚上常逃家跑出去,但常常逃出去了還是卻不知道要去哪裡,就這樣維持了二三個月,父母帶我去看心理醫生,他們就把我當神經病那般地處理,看了一段日子,他們說我有憂鬱症和解離症,有時候會完全地低落沉溺,甚至有時候會有一整大段記憶會不見。越來越糟之後,他們要我吃藥,我心裡想著但沒說出來:「你們要我吃藥我就吃給你們看,為了要跟你們相處的時候裝成你們要的樣子……我也可以。」但是當他們越處理我的時候,越用這種愚蠢而危險的方式,那終究會是最後一根稻草。但是,天意是玄奧的,因為,解救我的,反而是那些抗憂解的藥,一如另一種他們完全無法想像甚至我也完全無法想像的解藥,因為吃了一陣子,我開始回想起去找老法師作法蓋魂前的某些更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發生的我不了解的種種,彷彿又把我被封住的某些腦中的團塊給再度打開了,天眼的神通反而因此奇怪地又更歪歪斜斜地覺醒回來。
        一如那夢中的覺醒越來越清醒。一如我提過的那五個滲水老房子的夢。在夢中的睡魔說祂不再認識我了,我對祂說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吧!
        我對祂解釋夢中或我後來一生中的那些欲望不是欲望,那些困擾也不是困擾,我一直沒有解釋得很清楚。一如我一閉眼就在懸崖旁邊。大米迦勒天使叫我跳下去。像京都嵐山秋天滿山楓葉的河畔山谷美景,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因為我不相信我可以,但是那好幾天我和祂都在那同一個房間,越來越擔心,我變得恐慌,一如神棍般召喚各種護法,因為我太害怕,看不到我害怕的。那時候關心我的那個通靈的朋友是基督徒,他找來那四大天使來加持我。我就是知道大加百列最討厭我,我始終從一開始就知道祂很不舒服,祂最討厭我,祂不是不喜歡我這個人,而是不喜歡我的態度,不喜歡我的不願相信神通,或許那時候的我太難過了,老覺得神通就像癌症,我身上的神通太糾纏了,既不會消失又不能拒絕,即使我在長大,但是那在我身上埋藏的神通也在長大,也在用另一種更長大的後勁反撲。
        從小時候就不斷地沉浸在這種和神通糾纏不清的狀態,令人不安也令人厭倦,那是一種自己跟自己的對抗,最後變成有點像在虐待自己,想拒絕又拒絕不了這種超能力,一如有太多種我內在的病態,在腦海中的不同區塊寄生埋伏,不知道何時會冒出來,有一些神通不想出來,那些病態們還會討論,一段時間讓只有一種神通出來,一如我所有的人格都是病態也始終分裂。
        一如在那大天使旁的我好像也長出了翅膀,一如那個病態狀態的太過尖銳地清醒卻又極度混亂,一如夢中的那個朋友牆上充滿鬼臉的家的威脅,仔細回想,那都是我有意無意地在某種狀態把自己結界打開了,一如蓋魂也一如開天眼,有些神祇天使的祂們進來了,別的壞東西也進來了。一如那老朋友太擔心而叫大天使們來守護我時,我才回想起來小時候其實我自己知道怎麼叫,後來就不叫了,直到後來陷入困境時太害怕了才又每天都召喚祂們,其實,我明白所有的狀態,只是不太記得細節,一如每天來的天使都不一樣,一如祂們來了我會知道,因為空氣會改變,溫度是暖和的,不像惡靈是冰冷的,像是水伸入水缸中摸到那透明液體的水質是軟的或硬的,我竟然是感覺得到的。又剛開始時,有時候為了試探自己的神通是不是應驗,或為了想要知道誰來了和我感覺到的是不是一樣。就做了四個天使名字的籤抽出來,但是,每次都一樣,而且連抽五六次都同一張,都是我感覺到的那一個。
        一如我始終感覺得到那大加列百的翅膀是最華麗的完全雪白,混血天使不是生來就有,祂們的翅膀是灰的,但是都很想念我,想念還沒被蓋魂以前的我,因為聽祂們說我從小祂們就都在,只是後來魂被蓋了的我選擇不再感覺到祂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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