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发布: 2013-2-07 21:55 | 作者: 黎江
【四】
第二天快中午时，我赶到天乐给力园，先去一楼大型超市的小餐厅里吃了点东西，然后买了两罐饮料，来到游戏大厅等她。我没坐到牌机的那一侧，就在另外角落的一排老虎机前找个空位置坐下，看着别人玩。每隔三、四分钟我回头朝牌机方向看看女孩来了没有。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看见到她果然出现了，还是昨天一样的打扮，随意、慵懒。但妆容貌似精致了不少。我迎过去打招呼，掏出“南京”牌香烟递给她。
我们在昨天玩过的那台机器旁（那台已经有人在用）找了台空机子坐下。现在我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所以我就坐她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我看她玩。
我给她递过饮料，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越高兴我就高兴。但今天的牌运似乎略差些，不知是不是选得这台机器难度系数大，一开始吃分吃得特别厉害，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刚刚上的五千分值已经被吃掉将近一半。
她把押注量从每把50分提高到每把100分，机器比刚才又明显给分了，三梅、杂顺以上的牌面频繁出现。很快，吃掉的分值扳回来不少。一鼓作气收回到三千分时，机器又开始大幅度吃分，这次吃得比刚才那一波更厉害。刷刷刷，转眼间分值下降到二千分左右。心脏不好的人恐受不了这种折腾。
她并不着急。她转过脸，冲我一笑：“时机到了。”
我却心跳得厉害。
牌面上现在是这样的情况：进一步退三步，也就是得一两把小分值的牌，然后连续三把四把甚至五把都不再给分。机器真是杀人不眨眼。有一把牌面是，一对7、一个红桃4和一个红桃5、还有一张鬼牌。一对7里也有一张是红桃。现在是明显的三梅7。按常规来说，四梅该出现了。如果机器愿意给分，四梅八是很有戏。她稍微想了想，把红桃7留住，把另外一张7给取消了。然后点住红桃4和红桃5。这样做是蛮有魄力的，相比而言，这种比较难打的机器，出四梅的几率比同花小顺要大，如果不留住三梅八，四梅八也就跑了。
她开牌的一刹那，我轻轻闭了闭眼睛。
结果却是翻出来一张红桃8和一张红桃6。居然真的是同花小顺。天！分值八十倍的同花小顺，在她眼中宛如信手拈来。
她朝我一笑。
就这样，她输输赢赢态度始终很平和，每次都是险象环生的时候，又被她柳暗花明般给扳回来。大概赢了一千多元时，她站起身拉着我走。
“我要出去一会，你把分洗掉兑出钱来，然后只上一百元，你先自己玩着。”她在走廊里和我说。
“为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她这时突然要中途离开，给我内心的感受竟然是有点舍不得。真是好微妙。
“我去去就来。”
很奇怪，她离开后我上了一千分（价值一百元），按我经验，我以为出过同花小顺的机器后面应该要回补缺口，吃分很厉害，但这台机器算是给我面子，不但不怎么吃分，还上上下下反复调整，很像节日期间的A 股行情，你看空有道理，看多貌似也有道理，但如果操作不小心就会被套住。庆幸的是，最后打来打去，基本没输没赢，分值还居然稳中有升。她回来的时候，我开了最后一把牌，得分刚好是1050分。
“怎么样？成绩如何？”她俯拍着我肩膀问，“还赢着五块钱。哈！”
我快脸红了，说：“你刚才打出同花小顺，现在没给吃回去就不错了。”
这时我注意到，她居然换了一套新衣服，而且脸上的妆也很别致，比刚才妩媚多了。很有女人味了。
“你这么快，去哪里了？”
“回家。”
“你家在附近？”
“是啊，十分钟就到。杏园路。”
杏园路是距离天乐给力园南边不远的一条老马路。我猜她所谓的家大概就是她暂时租住的房子而已。
“怪不得你天天往这里跑。家里人不管你？”我试探着说。
“是你爱沉迷在这里好不好？”
“我是偶尔玩玩，散散心。没想到在这里遭遇你这样的高手。”
“切。”她忽然开心而狡黠的问，“知道我以前怎么骂我男朋友吗？”
“不知道。”
“狗改不了吃屎！”
“…… ……”
“我前男友吃喝嫖赌，他妈X的样样都在行。”
“………”我无语。一是这么漂亮女孩爆粗口让我有点不舒服；二、我不能对一个八五后女孩子强调说，我不是那种人。越解释越浅薄。
“想继续玩呢，还是见好就收？”
“你说了算。”
她朝我点点头。我也礼貌性的点头回应。我回应里包含默许、无可奈何、顺其自然，总之，大家心照不宣啦。
于是就继续坐下来玩。这一次她索性把押注分值提到最高每把200分。我不安地问：
“太危险了吧，行吗？”
“咱们前面赢着，怕什么？”
这个说法是成立的，目前机器上只有两千来分，即使输没了也不过二百元，而前面已经赢了近千元了。我放心看她玩。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又打出一个四梅。而这次因为押注押得高，这一把就得了八十倍分值。等于多打出一个同花小顺。她站起来说：
“我们走吧。”
于是我们出来。她说：
“见好就收的感觉真好，再打下去就没把握了，非输回去不可。”
我对她真是佩服极了。
“还想喝酒吗？我今天没开车，多喝点没关系。”
“你请客我当然不反对啊。”
“那我们买点酒到你哪里去喝喝好不好？”
她想了一会儿，说：“好吧。”
于是我们在一楼超市里买了两瓶洋酒，又买了些熟食，到她那里。
【五】
她一个人租了两居室的房间，但那房子可真不舒服。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老户型，斑驳墙壁，空气不好，光线不明，日常用品、化妆品七零八落摆放。床上放着两个洋娃娃，倒显出一些可爱的气息。
“你每天就这么凑合？也不好好收拾收拾。”
“我很快就搬走了。”她说。
“唔。”
“你随便坐呀……”
我把她扔在沙发上的一些杂乱衣服拿起放到挂衣架上。坐下，我说：
“你这么年轻，又这么靓，你应该改正你的生活。”
“为谁改正？”
“当然为你自己啊。”
“我有什么？”
一位美女。还是有风尘味道的破罐子破摔的那种美女。我看着她这样想，无意识地说：
“你穿这身衣服气质真不错。你也很聪明。”
她点上一支烟，吐了口烟圈，坐在床头，和我说：
“了解一个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我同意。”我跟着话说：“人生若只初相见，那才是最美好的时候……”
“嗯。”她垂下睫毛，眼睛里有些幽怨。
我也沉默。
过了会儿，她好像突然是想起了什么，问：
“你不会也和我一样没正当职业吧？”
“我以前有。”
“现在呢？”
“赋闲在家。”
“就这么简单？没这么简单吧？”
“我正在预备写一部书，先想多收集些素材。”
“呃，原来如此。”
这个房间的灯还是很早前那种白炽灯泡，灯光照着她的脸，我头一次觉得这简单的白炽灯光居然还有白净、神圣的味道，我从她身上看下来，弯着的肘，曲线的身材，两只腿交叉着，很匀整。
“咱俩喝酒吧。”她这时刚抽完一颗烟，站起来，拿起两只玻璃杯子：“你把酒打开好不好？我去洗洗杯子。”
她回来时，我已经开好酒，把几个菜也摆好。她倒满酒杯，说：
“谢谢你光临，陪我喝酒。”她一口就干了。
我大概喝了五六杯，她却已经喝了不下十几杯。
“给我谈谈你的过去好不好？”我忍不住问。
“没什么好谈的。”她看我了一下，又笑，“噢，你想在我这里找材料？”
“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啊？”我也笑。我真的想探究她以前的故事。
“算是吧。”她忽然兴致高起来，“来，为友谊干杯！”
她酒量不低。我硬着头皮陪着她喝、吃。再吃。
“等会儿喝完酒我们去跳舞吧，还是去天乐给力园。那里晚十点后女孩免费。”她说。
我说：“好。”
一小时后，我们又回到天乐给力园，这次去的是三楼 DISCO舞厅，今夜同她跳舞，我感到非常舒适，她很会跳，各种新潮的动作都很娴熟，我很久没这么HIGH了，要不是遇到她，我都快忘记怎么跳自由步了。快十二点的时候，我接到爱人发来的短讯，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我回复：很快回去。
这样我就出来。临分手的时候，她赶上来追着我说：
“谢谢你能把我当朋友，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的故事，那明天晚上再苏荷见。”
第二天，我开车准时去赴约。但我却白等了一场，她竟然没来。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以后几天我都在想她，一直都没有恢复我正常的生活。
我们彼此都没留对方的电话号码。过了三天吧，我决定还是到天乐给力园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