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他们剥夺我的青春
他们把我逼到南岸
但是风景出现了
犹如一群善良的狗
疲惫地跑过我的窗前
一代一代风景的核心
是灵魂那民谣般的舒缓
南方的红土分裂
冷静的大河弥补两岸
一代一代诗人的眼睛
是风景古老的归宿
当大地荒凉得只剩下人群
我决定随风景而死
我把我的手举起来
放我走的人
是我的师兄
跟我走的人
是我的妹妹
1994 、9
打开地下的天窗
打开地下的天窗
放进晚点的朝霞
我低头对妻子儿子说
我并不是一个病人，不是
打开前夜的后窗
放走翅膀和刀
我抬头对医生护士说
我是一个抒情诗人，真的
2006/6/19 重医
秋天
秋天啊，你曾经抛掉的孩子
谁又把他送回我手里
我打开向晚的窗户
放走那些多余的东西
山上的松针在缝纫
河里的鲤鱼惜红衣
你用雨水打湿新路
旧人们起舞，又远又美
那些最小的脚穿着白鞋子
道路更加脏乱
在那蜻蜓试飞的高度
带泪的初吻多么青涩
秋天啊，你总是这样
你用霜期薰洗我的身体
北方晴朗，南音潮湿
在流浪之中想起家事
你曾经拿走的孩子
历经前夜、刀锋和白房子
熟透的浆果为谁伤裂
妈妈海岸湿漉漉的
1996、10
在夏天的道路上
在夏天的道路上
我用七种方言流浪
新月一样锋利的舌头
把献给你的水果打开
怀着红糖一样的黄昏
你多少次打湿罪恶的房子
从后门放走复杂的人
古老的炉火被我抚摸
变得生动并且更加美丽
家神的衣裳太多太多
至今我仍然难以说清
春天给她羊毛
夏天给她丝绸
秋天给她晴朗的睡衣
朴素的冬天来得最晚
雪花最终被我们俯视
那最难忘的人儿裸得残酷
听我轻声诉说寒从脚起
做一做游戏来虚度长夜吧
数一数头发、眼睛和死去的妇女
这样繁重而又细腻的工作
就象一场诗人发动的革命
所以在夏天的道路上
我用七种方言隐蔽
最难听的那种口形优美
和汉族的声音毫无关系
1988 海口
莲花来了
莲花来了
我遍体鳞伤
春天如此猛烈
崩溃从春天开始
在他们放下武器
在岁月的黑手
把你变成白菜之前
你把水与火交融到极限
犹如一个蓝色的消防队员
黑夜来了
莲花如电
被莲花解放的夜晚
我们泡在热泪里
把莲花揉烂
1993,11,
梅和尧的家
1
梅不是梅
是一根橡树枝
打在尧的肋骨上
尧也不是尧
定居南泉，来自北平
抽青城牌烟草
半个正在建筑的蜂房下
是梅和尧上好的家
赤裸的木头，厚实的泥巴
湿婆、观音、海伦、罗汉
就象同时降临的四季
三餐的米饭真白啊
从前，尧踏雪寻梅
被梅绊倒
血溅起来，把灯点亮
热泪清洗热烈的青春
汗水清洗汗血的马
2
楼上的禅室
对称着墙外的芭蕉
七月的新叶吐出来
是我们最柔嫩的部分
是我们最先被吞噬的部分
彝族的公主来了
船、花溪河、玻璃钢
黑彝和白彝的秀眼鸟
阿果不是果
马也不是马
坐在林中空地木椅上
内心的南岸下雨了
梅的头发短
尧的头发长
都被打湿了
没有打湿的
惟独那打雨的芭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