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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床

发布: 2008-9-05 09:22 | 作者: 锦璐





汪晨和苏婕自小是在博城的煤矿大院一起长大的玩伴。汪晨小苏婕三岁。

汪晨进幼儿园小班,苏婕已经是大班的孩子了。两家那阵子是隔壁邻居。苏婕每天上下幼儿园都带着汪晨。这个小姐姐当得蛮像那么回事,时时牵着汪晨的手。汪晨也喜欢跟着她,像小跟屁虫。过个小沟小坎,苏婕怕汪晨迈不过去,费力地把他抱起来,“咚”地伸腿跨过去,十有九次都会摔倒,滚做一团。两个小孩却认为好玩的不得了,爬起来拍拍衣服拍拍裤子,下次还照摔不误。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子弟小学。初高中时,矿上给市里一所中学一笔赞助费,苏婕汪晨又成了同学。到了上大学时,这俩人还是校友。汪晨刚进博城工学院,赶上了省里的大学生艺术节。他简直不敢相信舞台上独舞的那个女孩就是苏婕,神奇的女大十八变把他给震住了。再在院子里碰见苏婕,汪晨莫名地心跳。苏婕从小到大束起的马尾辫,现在烫成卷柔柔地披在肩头。风吹过,撩起发丝,仿佛拨动了竖琴的群弦。

汪晨生日那天,请苏婕赴自己的生日宴。汪晨踩着自行车,苏婕翘着脚斜坐在后面。苏婕一路的笑声让汪晨陶醉极了。那是个夏天的傍晚,很高很高的白桦树,在风中哗哗地响着。到了饭店,苏婕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女孩。一桌人都心领神会地冲着汪晨眨巴眼睛。他们和汪晨碰杯时都说,兄弟敬你俩一杯。苏婕笑着,很爽快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苏婕和汪晨在院子里的花园坐了很久。汪晨确实感到,他对苏婕的喜欢由来已久,久得连他自己都模糊了确切年月。只是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苏婕跟他有说有笑,可他却觉着不是滋味。因为苏婕说,她一直把他当弟弟。汪晨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他趴在小石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一会儿,他抬起头说,可我一直以为你也喜欢我。苏婕问为什么?汪晨说,难道我们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苏婕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收拢了笑声。她伸出手,像逗弄小猫小狗把汪晨的头发揉得乱蓬蓬,说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鬼心思。

苏婕越笑他,他越得做点什么。汪晨慢慢地向苏婕靠近。他拽紧她的手,不让她逃脱。他的嘴唇吻上了苏婕的脸。

苏婕迟疑了一下,晚风中的花香草香,让她晕乎乎的。汪晨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那么强烈。曾几何时,她还取笑过他身上的牛奶味。苏婕感到一种男人的坚定和霸道,一阵迷乱,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汪晨就这样被苏婕教会了如何接吻。

不能说苏婕对汪晨一点感觉都没有,但青梅竹马的岁月钝化了某种新鲜感和神秘感。她记得小学时有一次打闹,她把汪晨按在校园里的水泥乒乓球台上,整个人骑上去教训他。好像是头天汪晨在她家做了作业,偷偷把她的铅笔盒藏起来了。一帮半大小子围着起哄,他们喊着,快来看啊,汪晨和苏婕“日”了。这个字眼在矿区的运用可能比外国人说“哈罗”的频率还高,是老少男人的口头禅。半大小子们很得意地四处宣扬,甚至在上学或放学的半道上截住汪晨或者苏婕,问他(她)是不是日过了。四年级的苏婕对这个字眼有了模糊的认识,她红着脸说没有。一年级的汪晨却无端地兴奋起来。汪晨很快就无师自通,顺利地混入半大小子的团伙中,见到苏婕再也没有以前跟屁虫的模样。甚至在别人的怂恿下,对着苏婕说,我想日你。苏婕一想到这里便很不甘心,很有些要跟命运做对的姿态。

汪晨的父亲是煤矿上的调度员,母亲是厂医,退休后自己开了一个诊所,经济条件不错。汪晨有哥有姐,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苏婕觉得汪晨依附着父母,被宠出了一身公子哥的懒散作派。矿上不少男孩子读不进书的,高中毕业甚至初中毕业就接了父亲的班当矿工了。汪晨成天和他们混在一起,一样的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工作了一年的苏婕,初涉炎凉世态,看清了汪晨绝对不是自己要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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