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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安:流行写作和历史写作的摆渡人

发布: 2015-1-29 16:05 | 作者: 于一爽



        命运两个字对我来说是非常具体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命运这个词,很多人都是羞于去谈的,或者它更抽象一点,但你觉得命运就是这样,一下被轻易改变掉了?
        笛安:命运就是非常具体的事情,不会抽象的,我觉得命运是非常非常具体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如果你想那一天你没有签这个字,你没有动这个笔,你没有参加饭局见到这些出版商,你不会坐在这儿?
        笛安:我当时是这样,戏剧当时是在做连载,然后当时要出书的时候,我印象很深,我没有拿过那么大的合同,就是首印是这个数字的合同,我没有拿过,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其实一开始还不要紧,我后来突然一下,签了字以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书真的卖不好,以后没有人再敢签你。
        凤凰网文化:给你押宝了?
        笛安:对,就是没有人再去敢做你的书,后来就想不要想那么多了,因为当时我还在巴黎,我那个时候在写硕士论文,那是一段昏天黑地,就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凤凰网文化:还在索邦。
        笛安:不在索邦在社科院,法国的社科院,就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每天我在写论文的时候,然后那个时候还有MSN,上一个年代了,2009年的春天3、4 月,我记得是3月底,当时《西决》上市可能就是两周的时间,然后我的MSN上,小四给我发了一条说今天加印了,你知道当时的一瞬间,我觉得就是在那一瞬间里我知道,有一些事情从此会不同。
        凤凰网文化:然后又去写论文去了?
        笛安:对,是又去写论文了,但是当时我就觉得,我知道好像有一些事情会在,有一些好事在我生命里发生了,就是那种感觉。
        凤凰网文化:那在一瞬间其实又是平静的?
        笛安:对。
        凤凰网文化:因为刚才涉及到比如说命运,这个东西我觉得太大了,可能对你来说又是具体的,可能涉及到一些偶然、必然,就是你怎么理解这个关系,因为我觉得你对这个关系的理解,可能作用到你在文本里去设置,比如说令秧是不是必然是这种结局?
        笛安:怎么讲,我觉得她还是有一个比较,最终她那个结局,其实露露也跟我讲过,她说她看这个小说看到最后,她觉得令秧的结局,他那个非常强烈的一种宿命感, 她认为是这样,但是怎么讲呢,我觉得最终还是有令秧的一种选择,当然了,我甚至了一个困境,也是一个他具体的东西,就是说你的贞洁牌坊已经拿到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再曝出来什么问题,这个是欺君,你连累了所有人,当然了她是有这个顾虑,首先别人都可能还在其次,她绝对不能连累谢先生,她绝对不能连累的就是这个男主角,这是她的一个原则。而且还有一个,我觉得令秧在那个时候她的选择,其实也有一种她的态度,就是说我的人生到此为止,我觉得可以了,我不想再去撒 谎,不想再去用一生的时间再撒谎,所以我觉得她就选择了最后的结局。
        
        做人需要撒大谎 小说需要说实话
        
        凤凰网文化: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撒谎不是一种很具体的撒谎,是我骗了你一件事。
        笛安:青蛇里边就讲白蛇就跟小青说做人就得撒大谎,我特别同意她这句话。
        凤凰网文化:很多女人,很多女性会在作品中或大或小的写到谎言,但是有些谎言我觉得是必须的或者是什么,就是你怎么理解谎言这个东西,我觉得是悲伤之论有时候。
        笛安:有时候也不一定,有的时候其实很现实讲生活里处处说实话的成本太高了,那个成本已经高到你觉得还不如说撒个谎大家都开心,有什么不好。
        凤凰网文化:想让别人了解你,就比如说你问我刚刚去哪了,我可能就跟你讲一个别的,它是无害的这个谎言。
        笛安:对,有时候会这样,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凭什么知道我去哪,有这种东西。
        凤凰网文化:生活中其实我相信比如说你坐在这,你看上去你似乎是开朗,但是我总是相信,你说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可以玩的,你可以走出去,你为什么要在家里写东西,我觉得你某些地方你可能是自闭的,你是焦虑的,这种人可能就是像你说的我会用谎言,我不想让别人接近我,我也不想接近你,其实你可以聊聊你这东西。
        笛安:所以我觉得对于我来说写小说是一个特别好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假做真时真亦假,对于我来说小说就是这样的。
        凤凰网文化:但是你会把自己都骗了,如果演技太好。
        笛安:我会把真实的我都放在这个小说的谎言里面,就是故事都是假的,但是那里边的我是真的,我觉得就是说这个我觉得写作者有一个职业道德,就是你写小说的时候不要对自己撒谎。
        凤凰网文化:这是你认为小说的一个道德吗,就是比如说准确,但是这个准确就是你说的真实了可能。
        笛安:就是对自己坦诚一点,我觉得这个还是写小说的人,因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并不是一种操守,我后来见了足够多的人之后,我发现一件事,我觉得有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虚伪,这个没办法,就他不知道,所以我觉得能坦诚也是一种天赋,我觉得如果你碰巧还拥有这个能力,就是面对自己还有一种正式面对自己的,正确面 对自己的能力,你一定要在你的小说里面不要对自己撒谎,你自己内心的那种东西,那是个坏的东西,不好的地方。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你这个说的是,就是你可能刚巧具备这种能力,但是我觉得对另外一些人也有必要去理解的,比如说我觉得我有时候就这样,就你天然就是讨好型人格,就你好像不想让别人失望。
        笛安:我也是讨好型人格,我觉得我也是。
        凤凰网文化:有必要吗?
        笛安: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这个东西没有什么为什么。
        凤凰网文化:你相信这种吗,因为很多心理学上讲,或者你有很多社会学基础,我觉得你会更了解,就是认为3岁就是奠定了,可能你3岁之前很多的别人对你的行为,外部对你的刺激,就是让你变成这样,无论是讨好型或者是如何。
        笛安:我不记得了,我完全没有记忆了,就是3岁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我觉得怎么讲,就是说我觉得小说这个东西实际上其实我觉得我相信一件事,就说如果你真的相信你是个足够独特的人,你首先如果真的有这种自信,那你在你的小说里,你根本不需要去彰显你有多么独特,你就需要忠实的把自己讲述出来,这就一定是一个好作品。
        
        自我封闭是写作的最大动力
        
        凤凰网文化:所以涉及到一个你是不是还,当然不一定是你了,就是涉及到一个写作的时候还是不是足够自信的问题。
        笛安:对,我觉得有这种东西,而且还有一个我觉得就是讲到这个,我内心还是有一种封闭的东西,我觉得肯定有这样封闭的一个力量,然后你才会去写。
        凤凰网文化:封闭是一个历练是吧?
        笛安:我觉得是,绝对是,一个推动力非常强。
        凤凰网文化:不然就都散掉了。
        笛安:对,我觉得有的时候人内心深处的封闭可能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阶梯,我相信伊斯坦也有,就是这必然的,就是说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和外界交流的,这个是我相信的,我没办法跟你交流,我不管撒不撒谎,我说实话也没有用,这不是可交流的东西,那这种时候怎么办?就是我觉得是在我的小说里边,其实我为什么特别害怕, 我其实非常害怕没有那么熟,但是认识我的人去看我的小说,尤其看我早期的作品,就处女作像《告别天堂》,我其实是非常害怕。
        凤凰网文化:可能展示出来那一部分也仅仅是你愿意展示的。
        笛安:对,就是那个是设防的一种东西,所以我才真正在我的小说里边是不设防的,因为那个防线就是故事,我已经有了,所以这个故事在那,它就是一个天然的壁垒,我觉得非常安全,我躲在这个故事里边可以有真实的东西。
        凤凰网文化:但是你不写诗对吧?
        笛安:我其实十几岁的时候写过,十几岁的时候很喜欢,那时候少女嘛。
        凤凰网文化:那似乎聊情的一个时候,尤其聊起诗的时候好像都还挺羞怯的,虽然诗已经被玩坏了现在,我觉得它是一个泯灭的东西,本质上应该没有高低之分。
        笛安:对,但是在我心里还是有点区别,像我个人有的时候,我跟很多同行,就同样写小说的人聊天,我觉得我有我自己的一些比较独特的判断标准,就是比方说如果 一个女性写小说的,或者一个女文青一样,跟她聊天,我就问她喜欢张爱玲还是喜欢萧红,基本上你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个什么人,这是一个特别基本的判断。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蛮好,我有时候觉得很多东西很复杂,又要一个简单,非常标准。
        笛安:非常基本的判断,当然有两个不喜欢的也是一类,就是那种,当然没看过的不讨论了。
        凤凰网文化:还有一种人会觉得你这问题。
        笛安:对,就是你是喜欢张爱玲还是萧红,这个东西我觉得是这个其实是一个非常,我觉得是一个挺简练的标准,还有我跟很多的人聊天的时候,我会觉得如果对于一个人来说,对我而言,就在写作这个问题上,如果他又喜欢卡夫卡,又喜欢博尔赫斯,又喜欢米兰昆德拉,我会认为这个基本不用聊了,因为我们的文学理念是不一 样的,就我们对小说的理解一定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理念也是不一样的,就我们可以交流点别的,比如说今天天气不错这些。
        
        张爱玲毫无悲悯之心 我被这种冷酷打动
        凤凰网文化:所以我反来问你,我是很不想问这问题,比如说张爱玲跟萧红你怎么比较?
        笛安:我肯定更喜欢张爱玲,不用问。
        凤凰网文化:我是个人很直观的感受,就是我真的其实我没有生活那种苦,我喜欢不起来萧红,我体会不到她写我没有东西吃那种感觉,但是张爱玲我其实看你小说也会有这种,会有其实网上很多人拿你来比较。
        笛安:是我的荣幸,我觉得这真的是我的荣幸。
        凤凰网文化:到底张爱玲的优点一定不是在描写上,但是他那个描写是她很明确那种特征,我其实很怕那个东西,就是好像一个大花布,然后上来又系了很多小碎花。
        笛安:我明白你的意思。
        凤凰网文化:你喜欢她什么地方?因为可能你的这种理由。
        笛安:怎么讲,因为我很早,我12岁第一次看张爱玲的书,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儿童,那个非常直观的觉得,她小说里面其实色彩蛮多的,那个真的是儿童特别直观的东西,再长大了就发现同时具备这两条的人非常少,就是说首先她有那种非常好的鲜艳的东西,她的小说里是有那种很鲜艳的东西,有那种生活气,有那种色彩明亮的东西,但她其实是没什么悲悯之心,我觉得张爱玲是没什么悲悯的。
        凤凰网文化:但刻薄未尝不是一种。
        笛安:她不是刻薄,我觉得悲悯其实已经是一个有一点点把自己摆在一个高位上的一个东西。
        凤凰网文化:同情别人也是一种自我怜悯。
        笛安:我觉得有的时候有的人经常把这个东西挂在嘴边上,就是你得有悲悯,我觉得你有毛病,你是释迦牟尼吗还是怎样,就是我觉得这个东西本身我个人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词,但是我觉得张爱玲的小说里她是天生,她就是没这个东西的,因为她没有这个东西。
        凤凰网文化:她认为很多人活该。
        笛安:她没有这个东西的还有一个原因,就说她的内心潜在的预设是其实我和你一样,所以我没有这个东西,我们没有什么悲悯不悲悯的,我和你们是一样的,就这个东西是我特别喜欢,就她描写一个人的堕落,她描写一个人在人生里就是好像看不见,听不见声音的那种沉沦的时候,这正是因为这个,你觉得她又直接又有力量,就这个是我特别喜欢,当然你要说最具体一点,我觉得因为可能看她的小说看的早,十几年下来,我觉得她还是教会了我一样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在小节里推进大的情节的波动,你看就真的,我给人举例子喜欢举《色戒》,因为《色戒》很典型,就是它是一个,她写的都是大事,暗杀、地下工作,然后间谍,都是这些事,汉奸,大事都在麻将桌上在推进,其实我非常喜欢《色戒》小说最后的一段,很遗憾这电影里边它没办法展现,就其实那个小说里的最后一段,就是王佳芝已经死了, 然后易先生走出来坐在这打牌就那一段我特别喜欢,那一段我觉得真的是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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