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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

发布: 2012-7-26 19:06 | 作者: 鲁鸣



        一·
        我的好友、美国亨通公司A城分公司执行副总裁明亮,从瑞士出差回来途经纽约时因强奸从前的美国女友诺拉,被逮捕了!
        明亮在A城电视台节目上亮过相,华人里屈指可数。华尔街日报也登过他的事迹,因为他在盐湖城冬奥会上替公司弄到一大笔买卖。他有个漂亮得让人羡慕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如果他这次罪名成立,可要身败名裂了。
        警方要明亮用20万美元做担保,让他庭外等待被起诉。他打电话向我求救。我没想到他竟然冲动到如此愚蠢的地步。
        “你怎么回事?”
        “别提了。请你快来救我,好吗?”
        我在曼哈顿工作,一下班,立刻赶到明亮被拘留的地方。他脸色铁青,两眼发红。
        我跟他握手后,便直截了当:“你真强奸了诺拉?”
        他叹了一口气,没回答我,可其表情和眼神已告诉我,他肯定干了那件蠢事。
        “你怎么向你妻子交代!”
        “我妻子还不知道。我所有帐号的钱,加起来够了,但那是我和她的共同帐号,动用这钱担保,警方要求必须由她签字,会乱事。”
        “可她早晚要知道的呀。”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我没有这么大一笔储蓄。要把他弄出来,我只有动用可随时借钱的房贷信用帐号。
        明亮很感激:“只要我能出去,就立刻还你。”
        “你是被告,打官司还需要很多钱呀!”
        “我不请律师。”
        明亮的回答,让我不理解。我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脸拉得很长,无可奈何心痛地说:“这,我现在没法对你说。”我明白,此刻说话不便。
        第二天我请假半天,开车到银行,在房贷信用帐号上借了一笔钱,然后按警方要求请银行开了一张Bank Check的支票,把明亮担保了出来。
        一上车,明亮一把握住我的手:“谢谢你!哥们。我会报答你的。”
        我忧心忡忡问他:“你下一步怎么办?”
        他定了定神:“我已想好了。但我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担保了我。万一我失踪了,警方也许会询问你。我不能连累你,让你有心理负担。这样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小馆子,吃点东西,喝杯酒,算是告别。以后恐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紧张恐慌,嘴唇有点抖索。“失踪?你不会寻短见吧?还是要潜逃?”
        “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否则你的钱就泡汤了。”
        我开玩笑:“等你把存在银行的钱取出来还我,再寻短见还来得及。”
        我的话提醒了明亮。他看了看手表:“我们先去瑞士银行曼哈顿营业部取钱。”
        明亮取完钱,我们进了一家中餐馆。坐下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装有还给我的钱。他拿出支票让我核对,说:“我们分手后,你马上去存,别丢了。”
        我把那大信封放进我的包,抬起头注视着他:“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你怎么干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我认识他从前的美国女友诺拉。他的往事,我都知道。当年在北京我还请他俩吃过饭。两人分手后,明亮还到我那里动情地掉了泪。我无法理解,事隔十几年了,他为什么要跑去找诺拉并强奸了她?
        明亮面色悲哀:“当时我疯了。”
        服务员送上了啤酒。我拿起一瓶啤酒递给他,他一口气就咕噜咕噜喝下了半瓶,抿抿嘴,和我一起回忆往事……。
        二·
        明亮在北京读研究生时认识了他所在学院里的留学生诺拉。诺拉向他请教中文,他向她学英文,练习口语。明亮是学院里有名的帅哥,会拉风琴,歌唱得很迷人。很多女同学都喜欢他。很快,诺拉爱上了明亮。
        明亮就读的学院有“联合国”之称,各国留学生很多,中国学生和外国留学生交朋友是很普通的事。明亮和诺拉来往没让人觉得有什么特别,尤其是诺拉长得不漂亮,戴副近视眼镜,有点发胖。起初,没人认为他和诺拉两人是在谈恋爱。
        的确,明亮开始并不想和诺拉谈恋爱,但愿意和她来往。诺拉善良,很聪明,中文说得很标准。明亮一直想找一位英语是母语的人练口语,而诺拉很热情地陪他说英语,不象一些外国留学生更愿意跟明亮练中文。
        诺拉不是很典型的美国女孩,性格内向,很温柔顺从。特别她是基督徒,非常有爱心,常助人为乐做好事,这在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中国已不多见。明亮夸她真是美国来的活雷锋。
        有一次,诺拉上街碰到一个老头中风,她叫了出租车,送他到医院后,又留下来照看,直到老头家属来到医院。第二天,诺拉心里还是老惦记着那老头,心不守魂,又买了水果去看望老头。
        明亮听她讲了这事,很感动:“把他送到医院就很不错了。你不但留下来陪他,还又去医院看他。这老头真是有福,碰到了你这样的好人!”
        诺拉用手推推眼镜,“如果你碰到这事,难道会视而不见吗?”
        明亮被她这样一问,有些发窘:“当然,我会尽力的。可你一个女孩子,照看大小便都失禁的中风老头多不容易。”
        明亮有时觉得诺拉对人太有爱心有点傻,但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在认识诺拉之前,明亮曾和一位中文系女生要好过。那位女生处处要求男女平等,可又总要求明亮让着她迁就她,明亮很不理解,觉得中国女人在“妇女能挺半边天”道路上走了邪门,自相矛盾。和诺拉交往,他就没这感受。诺拉说,“基督徒认为,男人是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肋骨。”当两人有不同意见时,诺拉都是听他的。如果是原则问题,诺拉总是耐心跟他讲道理,从不跟他吵,说话慢条斯理,或等明亮情绪过了再与他谈,让他心服口服。
        这样一来二去,明亮不知不觉爱上了诺拉。她的不漂亮不再是他的心理障碍,他甚至认为她的胖恰到好处,是难得的丰满。
        那时候,中国男女谈恋爱有性生活已不是新鲜事。而且,咱们中国人一想象美国人谈恋爱就是好莱坞式的立马上床。明亮脑子里也有这种想象。他第一次吻诺拉时,举动就很大胆。那是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两人在北海公园里一个没人亭子里。明亮向诺拉承认,他爱上了她。
        “真的?我太幸福了。”诺拉兴奋地搂住他。明亮吻她,抚摸她的乳房……。诺拉快乐呻吟着,可眼泪却流了下来。明亮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一走神,一下子失去了性欲,他叹了口气。
        诺拉把刚才因亲热而放在一旁的眼镜戴起来,捧着明亮的脸:“你怎么啦?”
        男人在想做爱时失去雄风,心理很受挫。明亮掩盖自己的扫兴,反问诺拉:“你怎么流泪了?”
        “我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羞耻。”说到这里,诺拉很不好意思。
        明亮绝没想到一个当代美国姑娘居然这样保守!他睁大眼睛,想把黑暗中的诺拉看个真切。诺拉被他看得腼腆起来:“干嘛这样盯着我?”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个真的美国人。”
        “美国人并不都是一个样的。我们基督徒和非基督徒有很大的不同。”
        在这之前,诺拉常给明亮传道,但他并没有把那些道理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只是诺拉在饭前祷告结束时,他也跟着说“阿门”。此时,明亮意识到他和诺拉的爱会因她的信仰而有不寻常的故事。
        第二天两人在校园里湖畔见面,诺拉向明亮讲述了她的过去,让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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