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只羊吃草一只羊留下十一个镜头，一只羊眨眼间侧移十步。十一只羊将这幻像演绎成真。一只羊一心二用，十一只羊一心二用：羊角顶西风，羊尾扫雪峰。一只一根红腰带，一根一个大火圈——一个大火圈记一张活羊皮。十一只羊：依旧埋头，依旧啃啮，依旧深深舔舐草原：仿佛默契——仿佛一只——[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10-18 20:17 编辑 ]...

白桦树若想云朵不灰暗，像白桦树一样：浅黄——深黄——金黄——若想日头不低垂，像白桦树一样省略浅黄——省略深黄——省略金黄——白桦树收腹——挺胸——深呼吸——天空不摇晃。白桦树收腹——挺胸——深呼吸——大地不苍茫。像白桦树一样吧：在青山绿水之间，不长成木楔子，就长成老木尺。[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10-16 18:32 编辑 ]

沙漠中，一棵孓然的树我相信这里曾经有高山，当我目睹树干的坡度。我相信山旁有江河，当我注意到树干的一波三折。我相信这里曾经有草原，当我发现树枝细如草茎。我相信草原牛羊成群，当我觉得树叶的形状像蹄窝。我相信那棵树从沙漠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当风吹过，当我从风中聆听一树驼铃，我惊讶地发现：那棵树面对倒影，像我在码头——面对即将登上的小船。[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10-15 19:17 编辑 ]...

猫歌在城里，我常常听见猫唱歌，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只要天黑下来，它们就唱。其中几只这样唱到：我们是公猫，我们是母猫。白天是野猫，夜晚是家猫。另外几只唱的是：我们是活猫，我们是机器猫。我们是病猫，我们是机器猫。还有几只躲在下水道唱：我们追老鼠，我们是好猫。我们把自己从小猫追成了老猫。在城里，我还听见这样的猫歌：我们进了城，我们不叫春。不叫不是猫，我们叫假春。[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10-12 21:01 编辑 ]...

十个数字0与你做兄弟：两只酒杯碰成一副手铐。和她谈恋爱：谈两个零谁大谁小谁高谁低。跟你们保持联系：要么连成铁链——锁住桥，要么连成项链——锁住心。现在，我不开口、不闭嘴，即使惊叹，也只做一个口形。1颠倒一颗钉子的过程很神奇，仿佛倾倒装满珍珠的袋子：倒出硬度，一声脆响；倒出锐利，一声脆响。倒出它把分散事物连成一片的能力，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当它的全部属性都被倒空，已然不是钉子，我以为是1，其实是一根没有火柴头的火柴。2五个名词其中三个相加还是名词：床、枕头、被子。另外两个相加则是动词：云雨。至此，床...

作茧我要这样死去：先用广告纸糊灵房，再用钓鱼竿抵入葬费，最后用迷雾，从头到脚——裹好身子。在此之前，我要交出话筒，交出话筒里的撕咬声、啃噬声、 咀嚼声，并且保证在交出时，成为话筒本身。我要这样死去：那赊来的光织成的网，一遍遍理出线头，一次次奉还：颜色、亮泽、质地，全部奉还。还有那生命的寿衣，一寸一寸地拆，一秒一秒地挽，挽成毛线球——挽成可以重新编织的温暖。如果真要我死，请允许我留下遗言——给我时间，让我认认真真地死：让我为我的心取下头盔，换上灯罩，让我把白发照成襁褓。回到日落的地方看日出上帝把...

我多么希望以此宽阔你的胸怀上帝把时钟放置到山顶——同一个钟面显示两种时间：七点，十七点。上帝用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凝视：树干以外是东方，树干以内是西方。上帝金光闪闪地指出：地下室会成为屋顶花园，屋顶花园也会成为地下室。当我以为上帝的脸庞一半存在一半消失，我听见上帝正在喃喃自语：无论是离开还是归来，我都会深深地埋下头颅，我多么希望——以此宽阔你的胸怀。[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10-8 21:40 编辑 ]...

玉滴水在玉，水滴成露：不敛，不散。像一个美人长出了美人痣，证明她的美比我的王——多出一点。握玉在手，如握三春：手心分泌温润。我如此握着，轻轻地握着，以此昭示众人：玉，握着是玉，不握是石。作为爱玉者，我打开玉匣：日月、灯火、眼眸、磷火，如果它们能使这些蒙尘之玉变得剔透，我就承认它们是光，是适于上层建筑的物质。

喜马拉雅火立方：一群雪峰被旭日拍醒，起床，穿袈裟，进入火立方，复习涅槃。光立方：每秒三十万公里的光来到光立方，操练溜达，操练静立。来自人间的朋友，请你记住：白头蛇把守火立方，金钱豹看护光立方。如果你想进去，请等一等，等那小小的蜂鸟拨响格桑花的彩铃。

莲花台远看，观世音手持净瓶：净瓶里的杨柳向南，恒河向南。净瓶里的杨柳朝北，北斗朝北。近看，弥勒盘腿而坐，猪八戒一样笑着：脸笑成肚皮，眼睛笑成肚脐眼。恒河继续向南，北斗继续朝北。一个叫日头的小弥勒骑在弥勒肩上——帮着弥勒笑。

作茧我要这样死去：先用广告纸糊灵房，再用钓鱼竿抵当入葬费，最后用迷雾，从头到脚，裹好身子。在此之前，我要交出话筒，交出话筒里的撕咬声、啃噬声、咀嚼声，并且保证——在交出时，成为话筒本身。还有我借来的光线——借得太多，它们相互纠结。纠结太久，我从来没用过。我要找出线头，一寸一寸归还。“如果想重新活一次，请像蚕一样——认认真真地死。”是时候了——我取下头盔换上灯罩，然后把白发织成襁褓。...

土豆如果天空一直这么蓝，土豆不会开花。如果大地仍有天籁，土豆开花，不会开出马铃。如果星星和从前一样多，土豆不会结果。如果陨石不变成鹅卵石，土豆结果，照样结在枝头。如果阳光不止于泥土表层，土豆不会养毒。如果上帝不把人类分成三种肤色，不会出现黑土豆、白土豆、黄土豆。如果这一切都变成真的，那是多么地可怕：一个疤痕也没有，土豆不会发芽。每天都是二十五度，土豆不会生长。...

光芒说（三）如果冲刺，我像光一样冲刺：每秒三十万公里，仿佛溜达，仿佛静止。如果照耀，我像光一样照耀：用照耀点苍生的穴位，点一次死穴，点一次生穴。如果回家，我也要像光一样：一边照镜子，一边回家。没有镜子——那就死在来世。写到这里，我想起火柴盒：那么多的光——沉睡的光，等我打开抽屉。

光芒说（二）晴空万里，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难产少妇声嘶力竭地喊叫，被一个赤子的哭声打断。太阳照耀少妇，也照耀赤子。一个闭上眼睛的女人被一个呼吸急促的男人亲吻。太阳照耀男人，也照耀女人。环顾四周，我还看到：一位慈祥的母亲被一个逆子掐住喉咙，太阳照耀母亲，也照耀逆子。一位姑娘被一个采花大盗强奸，太阳照耀姑娘，也照耀采花大盗。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客制服歹徒后被一个当差的兵士戴上手铐。太阳照耀侠客，也照耀兵士。一个郎中给一个病人开药方，被病人吐了一脸的唾沫。太阳照耀郎中，也照耀病人。有时我在太阳下打盹儿，突然...

光芒说（一）我所见过的发光体，任意一个都是谨慎的：它照耀，只照耀某一面：影子在身后，说明那时只能照耀胸襟。影子在身前，说明那时只能照耀脊梁。其实，上下左右地照耀并不难，只需把光源移植到内心，可是我听说：如果萤火虫的灯笼在腹中，不出现日全食也会出现月全食。

擦窗子不知从何时起，我迷上擦窗子：早上擦，中午擦，夜晚擦。擦窗子，我用招手的动作擦，你们看到的是——再见的手势。是的，窗子已经够干净了，这正是我要擦拭的原因。现在，我想好了：用鹅卵石擦，狠狠擦，把它擦成毛玻璃——擦得它像一只被打瘸了腿的老狗在哭泣，一直擦到——我一次次做再见，你们以为我在重复性地招手。

梯田和张凡修《梯田》到了白云深处，绿水往高处走，一步一个补丁。山岚之下，青山打坐，穿袈裟：袈裟是补丁做的，线缝——密密麻麻。跟着清风转悠，山谷有鸡鸣犬吠，山腰有羊咩牛哞，山顶有山歌情歌——任何一种声音，都有线条感。走进山间，发现一个镜子工厂：大雁照镜子，镜子冒炊烟。野兔照镜子，照出家兔模样。夕阳照镜子，镜子里蹦出一个小男孩。到了白云深处，如果朝银河扔石子，白天扔，夜晚才会浮现水漂。如果采石为碑，刻上一些碑文，上午刻，下午——碑文就会消失。[ 本帖最后由 围围 于 2014-6-8 18:45 编辑 ]...

你，你们，为何不将我叫醒？题记：四十以后，我睡觉老打鼾，鼾声如雷，邻居们有意见。为此，妻儿俩给我录了一段视频录音，叫我好好欣赏一下。我很馋：人间的空气，恨不得一口吸完。结果总被空气溺着，大口大口地呕吐。我很狂：以为假装报晓，天下，也会大白。雄鸡报晓，口形像“人”，而我，坚持用“0”的口形。我很笨：你看那位高人过滤漩涡，滤出一个呼啦圈。鱼泡泡，一小串鱼泡泡，我吐得比漩涡大，比漩涡深。有时，我还很不讲理：知道我睡着了就拉手风琴，知道我会拉成破风箱，你，你们，为何不将我叫醒？临窗之伤窗外，那个男人与那个女人依偎，不接吻，不抚摸，不倾诉。多...

山门“爸爸，我要回家。”我牵儿子进山门。“爸爸，我要回家。”我带儿子出山门。“爸爸，我要回家。”这次我大发脾气：小兔崽子，嚷什么嚷！除了这山门，哪一点不像家？

风扇（组诗）风扇当我打开风扇，风扇给空气放话：我不救你谁救你？我不救你，你就是一个谥号。当我关掉风扇，空气朝风扇喊话：你不救我谁救我？你不救我——你比我先死。我又打开风扇，这回风扇说的是：别以为我在救你，只是——我救自己，看起来像在救你。摇头扇春夏秋冬，何时到东，何时到西？俺摇头。东南西北，哪边是左，哪边是右？俺摇头。有时，俺真想点一下头。每当俺这样想，刚这样想，周围就响起一阵提示音：什么时候点头，什么摔下去。吊扇我要在屋顶花园上安装吊扇，并向你们许诺：这个城市，我要像开直升机一样让它垂直升起，升起——直到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