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灿烂
发布: 2017-6-15 15:59 | 作者: 方方
父亲说:“那就算了吧,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哪里找不到个好女人?”
粞说:“说是这么说,心里放不下。星子对我有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意义。”
父亲嘲笑般地打量了粞一下,方说:“你有毛病!”
粞笑笑,没说什么,他想父亲是不会理解他的。
父亲到厨房去张望了一下,折回时说:“你妈出去了?是不是有了相好?这都几点了!”
粞不满,粞说:“你对妈说点好话不行?她为你吃了一辈子苦了。”
父亲说:“这话没道理的。她为我,我又为谁?未必我这辈子在享福?即使她是为了我而吃苦,我写信要她离婚,她为什么又不肯?
粞说:“妈是为我们姐弟三个想呵。”
父亲说:“所以,一个人老是为了别人着想,倒霉的就只能是她自己。你想想,这个世界总得有人走运有人倒霉,她不许别人倒霉,那么就只好留给自己了。”
粞对父亲这套说法又好气又好笑。粞想父亲的自私有点炉火纯青了。可不能不说父亲的推理是符合逻辑的。粞说:“你既然认识这么深刻,为什么你一生也这么不顺?”
父亲说:“这就在于一切政治运动都不按逻辑办事,它信马由缰,撞到你,你躲都躲不开。我幸亏一走了之,要不,中还不又是一死?”
粞默默点点头,他想父亲也只是抓到一点保护自己的本事。
父亲又说:“还是说你妈,她老是讲为别人,结果,她使你们姐弟三个过好了吗?没有,她又使我过好了吗?也没有。她不离婚的结果,是她自己一人得了好处。这就是人人都同情她,人人都夸她忍辱负重,她得到了名声。”
粞吃了一惊,但他回味父亲的话时,却觉得母亲固然有些委屈,但父亲讲得实在有理。
父亲说:“所以我并不感谢她,你记住,粞,对于男人来说,不必去空谈什么爱不爱,灭了灯,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味儿。”
粞笑了。粞说:“你倒想得开,那你还找妈干什么?”
父亲说:“我不找她聊天干活睡觉,我找她离婚总是可以的吧?”
粞说:“离婚?你疯了!何必这样?”
父亲说:“很简单,她不要丈夫,可我要老婆,我二十几年没老婆,我现在想要一个。”
粞说:“你跟谁结婚?”
父亲说:“总归会有人的,我现在一百多块钱一个月,房子有一套,找个者伴儿暖暖脚也不会太难。”
粞说。“我真想象不出来你是这么敢做敢为,这么果决,什么都看得开,放得下。”
父亲说:“算你认识还对,我这只是做了一个人基本该做的,丝毫不出格。”
粞默默地点点头。
父亲说:“粞,我劝你同我弄好关系,这对你只有好处。”
粞说:“你是我父亲,我钦佩你。但是我更爱妈妈,这一点,你永远也达不到她的位子。”
父亲没等来母亲,只好走了。临行前,见粞呆思,便又说了句:“记住,不要心系于一个女人。关了灯,女人都一样,而男人最需要的是关灯后的女人,别的都无所谓。”
粞想,果然是如此,只是不甘心如此。
十二
星子直到下半夜才将自己弄睡着了一会儿。早上起来时,母亲已经上班了,桌上已摆好了牛奶面包,面包甚至连果酱也抹上了。
星子知道此乃亦文所为,没说什么,坐到桌前便吃了开来。
亦文从厨房出来,坐在星子对面,说:“怎么样,服务还周到吧?本人愿如此服务五十年以上。”
星子一笑,说:“你今天反客为主了。”
亦文说:“不敢,只是正在争取。你觉得呢?”
星子说:“我觉得不好。”
亦文说:“昨晚,你们谈得怎么样?为什么哭?”
星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哭?”
亦文说:“这还不简单,红彤彤的眼睛松垮垮的脸嘛。”
星子说:“你想知道什么?”
亦文说:“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一刀两断了。”
星子说:“是又怎么样?”
亦文说:“是就给了我机会。”
星子心动了动,她瞥了一眼亦文。亦文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星子笑了笑,说:“太晚了。我们已经把关系定下了。”
亦文说:“真的?”
星子说:“真的。”
亦文说:“你妈妈知道吗?”
星子说:“你不用搬我妈,这是我自己的事。”
亦文垂下了眼帘,眼睛盯在自己脚上,停了停方说:“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星子说:“你还小,急什么。”
亦文说:“这是我的事,你也不必教育我。”
星子暗自好笑。但星子觉得亦文身上有一种东西,已打动了她。星子想,那是什么呢?
星子匆匆吃罢早餐,回到自己房间。她的头绪颇乱,星子想人有时喜欢制造些混乱来充填生活。我现在是站在谁制造的混乱之中呢?粞?亦文?水香?母亲?抑或自己?星子忽然忆起黄山脚下那老头儿的话:“姑娘你正站在你一生的关口上,你得留神拿好主意呀。”
星子想,那瞎子还真灵,真该多出点钱讨教他这主意该怎么个拿法。
亦文进门时,星子不知道。直到亦文走到她跟前。她才吓了一跳。
星子说:“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亦文说:“你自己想呆了,倒怨别人。”
星子忽而见他拎了旅行包,一副出门装束,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亦文说:“住得够久了,该走了。”、
星子说:“怎么这么突然,得等妈妈回来才能走呀。”
亦文说:“不必了吧,我觉得我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我的优点就是晓得知趣。”
星子说:“别这样。我一定要留往你。”
亦文说:“留下来对你没好处,我会抢在那位粞的前面跟你……”
星子一惊,便道:“你胡说什么?”
亦文说:“别紧张,吓唬吓唬你。”
星于说:“听我的话,晚上妈妈回来后再说你走的事。”
亦文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告诉我你和粞究竟怎么回事。你妈昨天对我说了好些,我还想听你的。”
亦文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很温柔,它使星子突然间产生一种倾诉感。她好想把她心里淤积了许久许久的痛苦疑虑彷惶以及欲爱不愿、欲罢不能而产生的千般焦虑,统统地倾泻出来。
星子点了点头。亦文坐在了她的对面。于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一寸一寸地从星子心底扯了出。当星子说到水香时便开始了流泪,往后,她的泪越涌越多,最终泣不成声。
星子不知什么时候亦文坐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亦文搂在怀里。她将脸埋在亦文的胸脯上,哭得十分伤心。亦文不停地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她的肩膀。
亦文说:“你受的委屈大大了。粞不值得你留念,那个水香永远是一片阴影罩在你俩的头上。”
星子哭道:“那我怎么办呢?”
亦文说:“勇志的话是对的。让粞自己去休养生息,而你,自然用新的生活来冲刷掉你心里头的伤痛。”
星子说:可我心里老是牵挂着粞,我觉得真的离开他会对不起他的。”
亦文说:“是他对不起你。是他忽略你的感情而找了水香,是他不看重你。你既发誓永不嫁他,又何必作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让肉体受折磨呢?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青春的冲动?”
星子叫亦文这么一说,突然间脑子里出现昨夜勇志家的一切。她浑身感到不自在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将身体更贴紧了亦文。
亦文便开始吻星子,当亦文的嘴刚一触到星子的嘴唇时,星子有一种被火烫了一下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仰了一下。但当她触到亦文热烈地充满情欲的目光时;星子又软下了。她感受到了一种召唤,这种召唤超越了她的理智,直接从她的肉体深处得到了回应。星子没了思维,她闭上了眼沉入这从未体验过的享受中。
亦文使劲地吻着她,星子感到透不过气可同时又盼望这吻能永远下去,许久,亦文终于将手搁在了星子的裙扣上。亦文低声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星子焦渴地答道:“我要你。”
当一切结束后,星子躺在亦文的怀里,激动未已。星子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间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妇人了?我怎么就这样轻率地将自己最珍贵的就这么交给了这个相识不久的年轻人?我怎么鬼迷心窍了?然而,那一切,又是多么的好,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地快乐。
亦文抚着星子说:“星子,你好像很有经验。”
星子说:“水香一点一滴都告诉过我。你呢?好像也懂得很多,不致于也有个水香告诉你该怎么做吧?”
亦文不语。星子翻身坐起。星子说:“你有过?她是谁?”
星子不觉落下了眼泪,亦文慌了,也坐了起来。他笨拙地为星子抹泪,且说:“那是老早的事,一场游戏而已。”
星子说:“讲出来。”
亦文说:“在乡下,有一回中秋,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和另一个女孩。我们俩很无聊,晚上就坐在一起说话。有天来了几个农民,讲了好多黄色下流故事。他们走后,我们控制不住,过了一夜。就这。”
星子说:“后来呢?”
亦文说:“后来……寂寞时,也同居过几回。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她被招到县招待所当了服务员,我们都清楚彼此走不到一块,就算了。以后再也没有来往。”
星子默然了。屋子想,水香是怎么说她和粞第一次上床的事的?那桃花何其灿烂。
亦文又拥了过来。亦文说:“星子,我向你起誓,我和她其实连恋爱关系都没有。我没爱过她,她也没爱过我。我们在一起,只是一种需要。那是客观环境造成的。”
星子再次躺下。星子想事情实际上就这么简单。有时人竟为了这么简单的事作那样复杂的铺垫。男人女人最终直奔的目的只有一个,何故又去制造些中间环节呢?爱有多大意义呢?不爱又少了什么呢?无非如此。
星子自觉有了一种彻悟。她觉得自己把一个并不要紧的东西严密看守了许多年,待有一天拿出来后,才发现也不值什么。
当亦文再一次凑近星子时,星子仍鼓胀起激情迎接他。星子想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女人,这就是享受,这就是淫荡;这是人类最高尚而又最污浊、最美丽而又最丑恶、最亲密而又最遥远的时刻;是每个人最公开也最秘密、最渴望也最鄙夷、最真实也最虚幻的事。
亦文说:“我们一毕业就结婚。我们要在毕业前拿结婚证,这样,我就可以不被分到太远的地方。你同意吧?”
星子点点头,温顺地偎在他的怀里。星子忽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一种庄严感,反感到有些好笑。星子对自己说:“噢,我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妻子了么?”
十二
星子是在开学一周后收到粞的信的。粞的信很长。先是为那天晚上的唐突而道歉,并说再也不敢了。尔后写了很多他父母离婚的事。粞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忙也很烦乱,因而很久没去看星子。星子对粞父母离异也感到吃惊,但一细想,觉得这样其实更好。粞的信中更叫星子吃惊的则是粞的父亲又结婚了这事。粞说那位“母亲”四十岁出头,很风骚,很艳丽,很得他父亲的宠。粞说他有时也去他父亲那里看看。他母亲为他这举动很有些气愤。粞说他夹在中间又为难又苦闷,没人倾诉,有些话只好同沈可为谈谈。好在沈可为很关照他。也很体谅他的苦衷。粞说有很确切的消息传来,沈可为要调到公司里做副经理了。而且这副经理只是为了让他做经理的一种铺垫,沈可为已私下同粞谈了,希望他走后,粞能担负起全站的工作。粞说,沈之意是让他当站长了。粞不敢保证自己能否胜任。粞的信到了这儿,话题便转了。粞说,如果星子在他身边,他一定能保证自己干得好的。因为星子想问题实际比他想得深远得多。粞然后说好想星子。想得彻骨。打算星期六到码头接星子。粞申明着,他没别的决图,只是想有个贴心的朋友说说话,如此而已。
星子读罢信,好是惆怅。她分明地产生一种非常非常对不起粞的感觉,粞的信虽未露骨地表明粞爱她。但粞在字里行间的缠绵已使星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她和粞在一起时的快乐以及那悠长的伤感。星子想,粞你应该明白我爱你胜过一切,但我却已习惯在你面前强硬自己的感情。我无法改变自己的这种做法,我只好远离于你,使你将我忘记。
星期六,星子没回家。她给妈妈写了封信,说是功课紧。但整个星期六下午,星子想到粞站在趸船上焦急地等候她的情景,不觉心里一阵阵隐疼。星子的上铺同学问星子何故脸色发白,是否有病时,星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星子哭泣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星子很快又收到粞的信。粞的信很平淡。粞说,没接到星子,心里很难受,但也能体谅星子的作为。他将不再干扰星子,望星子好自为之。最后,粞的信说,“人的命运竟是无常。有时人不得不作一些违背他意愿的决定。这种决定虽然有可能使他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但也有可能使他获得一种能超越这种痛苦的胜利。”
粞末后的这段话有些没头没脑,星子没琢磨透,但星子却预感着要发生些什么事。星子有些莫名的紧张和莫名的躁乱。
就在这个时候,星子开始了无缘故地呕吐、起先她以为是胃,直到有一天周未晚餐时在母亲面前亦作呕时,母亲才提出了一个重大问题。
母亲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星子说:“有好几天了,难受死了。”
母亲说:“你这个月的月经来了没有?”
星子摇摇头,星子不理解母亲何故问这。
母亲的面孔严厉起来。母亲说:“你和粞是不是有过亲热的事?”
星子说:“没有哇’,我和他没来往了。”
母亲说:“那……亦文?”
星子低下了头。
母亲说:“这时候没时间害羞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了性关系。”
星子点点头。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母亲说:“亦文不错,我同意你和他的事,但你们也太不尊重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你肯定怀孕了。”
星子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望着她的母亲。人生中那么要紧的事,竟这般不声不响地来临了。在她的肚子里竟怀上了一个孩子,一个只与她相交了不足一个月的人的孩子。因为那天的一时欢快一时享乐,她竟成为了一个母亲,用她的精血正饲养着一个小孩。
母亲见星子如此紧张如此害怕,又恐惊吓住了她。母亲说:“去做个流产吧。”
星子说,“不能养吗?”星子忽觉得一种渴望,那便是好想留下那个孩子的渴望。
母亲说:“你不怕丢人?”
星子低下了头。星子想,我该写信告诉他父亲一声才是。
一个星期后,星子做过了手术。亦文不能请假没来。亦文的母亲余丽阿姨来了。余丽阿姨和星子的母亲稀嘘着为当今的年轻人叹气。在亦文缺场的情况下,给星子和亦文订婚。星子在套上余丽阿姨递上来的订婚戒指时,想,就这样了吧。
星子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母亲去学校为她请的假,说是有老人在乡下病故,要去奔丧。学校也不多问什么。同学们亦不在意,星子重返学校时,因多吃了鸡汤胖了许多。同学们都笑她。有个同学打趣道:“你这像坐了一场月子似的,又白又胖。”
星子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亦文就此写过好多信一每信必安慰星子,叫星子别为孩子难过,将来他们还会再有的。亦文的信常常提到他俩同床共枕一起欢度的美好时光,不厌其烦地回忆一些细节。使星子好几回由此而联想到水香当年向她讲叙的一切。星子的同学也都知道星子的未婚夫是个军校的学生,长得很帅,也很爱星了,于是一律地羡慕起星子来。
星子想,我值得羡慕么,如果是粞,:那么这些羡慕我的人可能会是以同情我的表情出现呢?
星子觉得自己已太久太久没见到粞了。这是她认识粞后头一次隔得这样久没与粞来往。星子想知道粞现在怎么样了,但终于压抑了自己这一欲望。
元旦时,星子不顾一切地乘火车到了亦文那里。他们找了处旅馆,整整地在那小房间里呆了三天,这次他们已懂得了避孕。第三天的清早,亦文摇醒星子,不高兴他说:“你半夜里使劲地叫着粞,然后往我怀里钻。”
星子骇了一大跳,说:“不会吧。”
亦文醋意十足,说:“你是不是幻想着我是粞而和我作爱?”
星子忙辩解道:“不不不。”
但星子想这有可能,来看亦文前一段日子,睡梦中老是觉得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每次都觉得那人是粞。她正是受不了那种煎熬才来找亦文的。
这次同亦文的相见以不欢而散告终。星子感到寡然。尽管亦文很快来了信,表示理解星子,检讨自己太冲动的原因是生怕星子仍爱着粞等等,星子读那信读得无味,也没及时回信。又过了几天,星子收到亦文的电报,电文是:“再无信我即来爱你至死不渝”。电报在同学中引起轰动,寝室同学都鼓动星子也拍电报。星子被亦文的电报激起了一些热情,于是也回了电。电文是:“想你爱你日日夜夜山高水长”。据亦文后来来信说,这电报也使他在同学中风光了一阵子。大家都晓得他有一个极爱他的女朋友。星子想我对亦文的感情,如哪一座山那么高?像哪一条水那般长呢?
寒假前夕,星子偶尔遇到勇志。勇志和小珍在商场购物。勇志说他们打算结婚。星子下意识地望了望小珍的腹部,小珍脸红了,嗫嚅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勇志大方他说:“有孩子了,四个月零七天。那次我们大意了,就怀上了。”
星子说:“就好好照顾小孩,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勇志说:“粞结婚了,你知道不?”
星子脸色一变,呼吸有些紧张,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强作镇静地问:“谁?和谁?”
勇志说:“沈可为的妹妹。那女孩很秀丽只是脾气怪得很,她看上了粞,粞也没回绝,粞有时真是鬼迷心窍。他又不是不晓得这个鬼沈小妹有些神经质,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星子冷冷地笑了声,说:“粞的头脑太清楚了。他永远清醒地知道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只是他永远都做错了。”
勇志说,“他现在接替了沈可为,还入了党”,他说有小道消息透露他会调到公司去。”
星子说:“这都是作为沈可为妹妹的陪嫁送给他的?”
勇志说:“也还能这么说,粞毕竟也还是能干的。粞说他是可怜沈可为的妹妹才同她结的婚。沈家小妹死活要嫁粞。否则宁可一死。”
星子说:“那粞怎么认识她的呢?”
勇志说:“粞说他有一天去找沈可为,沈不在,他小妹正好在家。粞同她聊了聊,沈家小妹就爱上了他。粞说你反正不嫁给他,那么他娶谁都一样。”
星子听了勇志最末一句话,心头震了震。
星子说:“什么时候结的婚?”
勇志说:“大概是十一月初吧。我心里不舒服,没去参加婚礼。”
星子掐算着,那正是粞给她写最后一封信不久后的日子。
星子苦笑了一下,然后说:“他现在住在哪儿?我是不是该送一份礼物?”
勇志说:“你就别多事了。大概有一回粞在夜里叫了你的名字,沈家小妹追问粞星子是谁,粞不说。后来沈可为告诉了她你们之间的事。沈小妹神经质发作,用头撞墙又满地打滚,说粞欺骗了她。又说她如果见到你,一定要先杀掉你,再自杀。”
星子说,“这么严重?”
勇志说:“这跟神经病有什么两样。”
星子说:“一个美丽的神经质女人,很有些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