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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为何物

发布: 2016-8-03 20:14 | 作者: 水若寒



        悄然隐退的月色悟不出她落寞的神情,一袭宽大清素的睡袍掩不住她娇俏的瘦影。   
        落地的玻璃在暗夜懵懂的荧光中,折射出令人悚然的寒意,从心底升腾。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抱紧双肩,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蜷缩在一张冰冷的木椅中,幽幽的目光似乎在无助中搜寻着什么。
        一盘即将燃尽的篆香在生命的尽头依然闪现出一丝儿微微红色的极限,她的心好像找到了依赖的光芒,稍稍收敛了脸上的恐惧。缓缓移动羸弱的身子,扭开书桌上那一台陪伴她多年的台灯,她似乎不太适应那刺目的白炽光亮,下意识地按底了灯罩,一张笑容可掬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似一尊雕塑的眼神忽然开始灵动起来,盛满满目的深情。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魁梧高大的身影在碧水浅柳中更加显得英俊挺拔,似北方一棵笔直的胡杨,是那样的刚毅自信,充满阳刚昂扬之气。她随即缓缓捧起照片贴在胸前,久久的,继而凑在唇边轻轻碰触,紧闭的双眸无声地缀出晶莹的珠花……
        忧伤的音乐不知从何处飘来?“我是一只千年的白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凄婉而缠绵的歌曲打断了她忘情的苦苦沉思。她转身从枕边拿起电话,当电话那边传来让她渴盼一个世纪之久、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个他终于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么?可以抛开一切非议接受她了么?独守寂寞的日子是否从今天开始不复存在了?她有些狂喜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地、而有些痴迷地听着那头熟悉的声音 。 
        然而,充满激情的眼神渐渐地开始黯然,一颗沸腾的心一下子好似掉进了冰窟窿,羸弱的身影一下子从床边瘫软在地板上,那无望的痛刺穿了她的心脏,一任一室的冰凉彻底淹没绝望的幻梦。
        时而空白的思维时而撑满脑海的画面似魔鬼般的纠缠,发生的如何可以轻易抹去,曾经的甜蜜曾经的浪漫曾经的朝朝暮暮,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花海拾趣、曾经的浓浓深情、曾经的肌肤之拥……
        那个电话,那个该死的电话,但不知电话那头到底说些什么?令她如此悲痛欲绝!
        她试图扶着床沿极力镇静自己的情绪,几次才强撑着床沿站立起来,但是一阵眩晕不得不软软的匍匐在枕上,此刻的她如泪人般令人疼惜,乌黑的长发散乱的阻挡在微微红肿的面颊,抽噎的喘息使瘦俏的肩头难以制止的上下颤动。
        他为何如此决绝无情?曾经的美好难道他忘得一干二净?花海里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芳草下的温存清晰如昨,相机下的永恒完全可以印证一切的曾经。她爱不释手经常在暗夜放在胸前陪伴自己入眠的照片,如今形同陌路,为何一切都变得那么快,令她脆弱的心灵来不及有所预料。。
        那个刻骨的月夜,朦胧的山川幽香的荷莲潺潺的溪泉缠绵的呢喃,一双情侣紧紧相拥……
        帐篷里的温馨,使她极力钻进他的臂弯,深深嗅着他特有的男性味道,痴痴的不愿挪动半点唇齿。他无限满足的拥着她,用宽厚伟岸的手臂紧紧的揽着她温婉如莲光滑如缎的身儿。
        他总爱用柔软的热唇去轻柔触摸她的耳,舌尖温润的舔舐着令她敏感万分的耳坠儿,然后一头埋在她的秀发间,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惹人又爱又恨又生无限怜依,而她一任这个使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恣意挥发,总是那样的宽柔多情,似一位初懂人母的小妇人,一任爱的柔情沐浴在无法遏制的碧水里。
        涟漪微波,扬生无限蜜意。
        他幽幽的凑在她耳边深情地说:“你是我的天使!你是我的爱,你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她轻轻的挣脱掉他的拥抱,双手与头附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匀称的心跳,然后歪着头天真的说:“知道么?你才是我的天,是我生命的全部,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无声的默契在彼此的幽暗的眼神中交汇,刻骨铭心的爱恋演绎一道靓丽而令人陶醉的风景。
        轻轻的推门声惊醒了她忆梦的闸门,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神魂颠倒的男人似天神般的出现在令她极度绝望地深更残夜,好像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那个在电话里毫无半点情意的人如今深拥着她娇小的身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深吻,让她痛苦麻木的神经在瞬间激活,她悸动、痉挛的心伴随着他无限的深情,微微露出欢颜清瘦的面颊在微弱地灯光下渐渐红润,继而有种久违的冲动,他再一次俘虏了这个娇柔无助的女人。
        昙花一现的美丽可以记载一次花事的足迹,一场有始无终的爱恋里是否在开始就是美丽的错误?
        他与她相识在一次全国性的文学活动中,他的俊警他的目光他的谈吐以及他鹤立鸡群的幽雅自如的风度深深地吸引了一位躲在角落里不善言谈的她,而她的不善哗众取宠反而让他情有独钟。特别是她清丽隽永的文笔在这次文笔会上得到文学界的一致好评,他很早以前就读过她的作品,甚至在网上疯狂的寻找她的一切信息与文字,然后打印成册,每时每刻带在身边阅读。他完全陶醉在她温婉凄美的文字意境里不能自拔,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她的生活,他多想与她携手漫步在春天的芳草间,一起谈论文学一起采风创作。
        机会终于来了,他在这次活动的名单中一眼就能看到“孟雅”的名字,让他狂喜万分,他想见面后如何向她打招呼,自己伸出手是否对方会拒绝?或者说:“你好孟雅,久仰大名,我是你忠实的读者,我可以向你学习么?”他纠结的想了无数次的场景,一颗悬着的心难以释然。他甚至想象她的长相,是否像她文字般那样清雅脱俗,是否与众不同不染尘埃不食人间烟火?是否似江南油布伞的古典女子,一袭素雅的旗袍是那样的得体大方,更令人生出无限的旖旎遐思。
        曼妙地遐思在现实地残酷里只变成了浅浅的笑意,略带忧郁的面容透着一股高雅的气质。虽然她不善在众人面前妙语如珠,但是对她打招呼的文友依然是以礼相待,即使知道她就是稍有名气的作家要求合影留念时也是那样的幽雅纯美,那不张扬的个性恰恰衬托出她清水出芙蓉的幽淡。
        他完全沉浸在她想象与现实的梦里,交织跌宕,好似是他一出生就陪伴自己心灵成长的女性,心蓦然有种异样的温热。他知道,这辈子他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知己,令他神交多年,今日一睹芳容令他不能自持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好像只有这一次如此深刻。
        可是而立之年的他已是孩子的父亲,如何毁掉历史去寻找新的幸福,那么如何面对曾经的朋友与亲人?但令自己梦寐以求一生的梦就如此残忍的沦入地狱么?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该发生的也许是上辈子已经埋下的因,才有今生的果!
        她依然面对文友的邀约不是婉言拒绝就是低头看书躲在角落,对于主动和她交流的文友则是不卑不亢,流露出的清词雅句令文友们刮目相看。
        他痴迷在她的文字里,痴迷在一睹芳容后她那高贵清雅而脱俗的气质里,好似就在自己的眼前,又好似在神女峰之巅让自己遥不可及。他懊恼他无助他纠结他无所适从……
        但注定的劫难谁又能躲过?他们竟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他们竟然在一次下班的风雨中恰遇而她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而上了他的车,他送她回家,她没有邀请他到家里坐一坐,他早知道她一直单身未嫁,他曾通过别人知道她有一段坎坷曲折的感情磨难,他同情她,怜惜她,但更多的是对她文字的仰慕与崇拜。
        她坚持自己的准则,不再介入情感的漩涡。
        但事与愿违,她难以逃脱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男性那深沉而厚重的关怀与从未有过的无限细腻心思,他注定是她生命里难以驱赶的情魔……
        那个无酒而微醉地夜晚充满迷离的凄清,他在电脑旁读着她刚刚出炉的新作,一股悲悯之情涌然而生,如此多才如此动人如此高雅的她为何如此命运?他不明白是老天的不公还是老天的有意所为,但是此刻的他却把持不住那股男子汉特有的豪气,竟然毫不犹豫地把如此可人的柔弱女人紧紧地揽在怀里,他想用滚烫的胸怀抚平她受伤的心灵,他想用那颗纯洁无疵的胸膛支撑一颗极度脆弱的灵魂。
        他是一位在男性中比较出色的男人,没有几个女人轻易打动他刚毅的情怀。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不伤母亲的心,也不会把那个可怕的女人娶回家门,但一切都好像来的有些晚些……
         而今他们互为知己,视对方为红颜蓝颜,她从未要求有一天他会娶她,更不会说一些做一些令他为难的事儿,他说她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才思敏捷,是一个难得的有德也有才的女人,在现今社会还如此清纯天真对情感如此执著的女人少之又少,他会珍惜她,他会全心全意的呵护她,用一生的情去慰藉她那难以愈合的情感之痛。
        他的言谈与行动早已溶化了她高高筑起的情感篱笆,敞开篱门迎接他情感的圣殿,游弋在青山绿水名刹古寺间,畅游在文学的海洋任意驰骋,他们心心相印谈诗论词、说古观今,简直是珠联璧合成为一对相见恨晚的知音。
        他羡慕司马相如操琴使卓文君私奔的经典故事。他甚至设想有天与她行走天涯满怀诗情狂放与山林的生活。他虽然对桃花源的世外超然非常向往,但却更想与心爱的人携手齐眉,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涯。
        然而一切的美好事物都是矛盾的载体,作为地球上的人类如何可以幸免?
        世界上任何脱离现实的幻觉只是彩虹般绚烂而瞬间急失的常规。他的梦被工作所阻挠,被生活所羁绊,他一天到晚奔走在仕途的尘土中,渐渐失去美好的向往,他像一台机械的机子在领导的操纵下已经失去自由的可能。
        他甚至十天半月不与她联系,即使偶尔会面也是在路途匆匆一瞥。
        她每次看到他急急匆匆疲倦的身影,她心疼的总是想哭,但是她却无能为力。那是他的选择,她的确无权干涉。
        她想渐渐适应他的生活,在短暂的见面机会鼓励他支持他,希望他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她甚至不敢轻易发一条问候的短信,生怕打搅他的一切,但是相思的滋味是一种只有一味药物才能治愈的病症。
        有时候她真的感到孤独无助,那怕是他一句的安慰,她甚至降低自己的身量对他百般依从甚至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只想得到他的一句关心,和那宽宽的肩膀。而他,越来越感觉到她的多愁善感与对他的依存,内心的矛盾时刻煎熬着他。
        他是一个极为传统保守的人,即使在现今社会离婚成为见面后最时髦的问候,而他却不敢跨越过去,何况还有一个他视为生命的儿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完全拥有眼前这个令她难以忘怀的男人,更令他一生值得珍惜的男人娶她回家。她不是傻子,也不是自私自利的女人,她的道德底线崩溃在她不知道他已有家室的当天。他常取笑她单纯的像天真的幼儿。她从未觉得受骗,她从骨子里愿意,只要不愿意伤害那个女人的家。
        此生如果有一位懂自己的人足矣!而她拥有了么?
        面对电话里不能践约的人,面对电话里冰冷的语音,面对电话里疲倦不堪的支吾之词,她能如何面对?早已支离破碎的心难道禁得起再一次情感的波澜么?
        望着他疼惜而温存无限的爱怜,她实在不好回绝早已准备好的词汇……
        “真的断了么?我舍不得你”!他更加紧紧的抱着她的胴体,似乎一瞬间就会被别人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是你的累赘,成为你思想的包袱,何况我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她的泪好像一直没有停过,顺着脸颊濡湿他的胸膛。
        他润润的眼眶里流动着难以割舍的深情,反而俯身用温婉的舌尖舔舐她面颊上的泪渍。拨弄着她的发丝,深情的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游动的指尖蕴含的情愫在交错的舌尖中倾诉……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好么?”她深眸含泪,却假装决绝地说出。
        他苦恼地摇头时而点头,矛盾的思绪纠结在眉头。“好吧,我不能给你什么,只能给你带来痛苦,你去找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时时刻刻爱着你的人。”他最后还是忍痛说出。
        她心里蓦地有种针扎的感觉,其实她压根没有离开他的想法,多想听他说“不要离开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可是却是冰冷的声音:“好吧,我离你的要求很远,你去找一个符合你标准的人吧!”
        说完此言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就起身穿戴后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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