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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鼾

发布: 2012-2-24 12:46 | 作者: 何玉琴



        “My husband hit me, and kicked me out。”亚萍心有余悸地说。
        五分钟后,两部警车到了亚萍家的门前。二男二女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了出来。
        夫妻吵架,自己竟然惊动如此多的警察,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亚萍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警察把亚萍和黄为明分开问话,并作了详细记录。
        “Did you hit her?〔你打了她吗?〕”警察问。
        “Yes。〔打了〕”黄为明如实招了。
        “Could you please describe how you did that?〔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黄为明连比带说地把自己打了亚萍一巴掌的过程描述了一次。
        “Did you kick her?〔你踢了她?〕”
        “No,I didn't。〔不,我没踢!〕”黄为明一听急了,他没想到亚萍竟然对警察撤谎诬陷自己。“I didn't kick her, she lied.〔我没踢她,她撤谎〕”他辩护。
        亚萍在另一间房也把事件经过说了一遍。
        “Did he kick you?〔他踢了你?〕”
        “No.〔没踢〕”
        女警以为在他们到达之前,亚萍受到黄为明的威胁或出于其他方面的担心,隐瞒了一些严重的挨打细节。于是鼓励亚萍不要担心,如果她为他隐瞒,对自己对他都没有好处。
        “Are you sure he didn't kick you?〔他真的没踢你?〕”
        “No, he didn't.〔真的没有〕”
        “We were told you were being kicked.〔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被踢打。〕”
        “I meant he locked the door, he did not allow me to go inside. ”其实,亚萍的意思是“把自己扫地出门”,她用“kicked me out”只是表达丈夫叫她滚蛋,而“kicked me”却是用脚踢的意思,漏了一个“out”字,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亚萍心急话没说清楚,还是接电话的人传错了话。?
        警察担心黄为明对亚萍再度施暴,建议他离开家里,到别的地方转个二个小时以上,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再回家。在警察的监视下,黄为明拿了车锁匙、绕过亚萍,到车库去了。
        车子怒气冲冲地退出车库、跌跌撞撞地走在Drive way上,头才伸出街道,上方开来一部四轮吉普车,黄为明用力踩下了车闸,车轮与地面长长的磨擦声括在亚萍心里,好疼。悔恨象冰箱里放久了的发毛生姜,烦烦地辣着她的心。
        她叫警察多半只是为了气气他、灭灭他嚣张的气焰。要他离开自已一手建立起来的家、自己一分一厘省吃俭用积累买下的房子,这不是她的原意。
        警察见黄为明出去,又等了几分钟,确定他确实去远,才肯离去。临走,女警察给了亚萍一个名片,上面有家庭暴力举报中心的电话。告诉亚萍,如遇丈夫再对她施暴,不要犹豫,马上跟Emergency或举报中心联系。
        一个斯文人,竟被当成家庭暴力者被遣出家门,她觉得内疚。凭心而论,丈夫对自己一直很好,从未打过骂过自己。今日只因自己挑拨,他又多饮了二杯,一时无法自制。
        亚萍点了点头,对警察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她只想他们快点儿走,好让丈夫早点儿回来。
        但是,黄为明没有回家,他呆在办公室过了一夜,他心里又悲又气又恨,他没想到亚萍真的会叫警察,更想不到亚萍会无中生有,诬陷自己踢她。打人是犯法的,难道她真的 想送我进监狱?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这个女人,却怎么会那么无情无义?因为那一巴掌,这五、六年的夫妻感情就全部勾销?况且,我本来无意打她,是她激我的。
        人在伤心时,想的自然是伤心事,亚萍性格的不足和平日的错误便一幕幕不招自来,包括为了自己潇洒快活而想打掉孩子的事。他又想起平日自己对她的千娇百宠,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绝望。他甚至开始认为自己娶错了人,进而推理出自己这辈子算是完蛋了的结论。?
        第二天九点多,黄为明琢磨着亚萍该上班去了,才心灰意懒地回到家。
        他开了门,房子静悄悄的。他觉得饥饿难忍,便径直进了厨房,想弄点东西吃。才开了冰箱,便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他凝神细听,是从睡房发出的,有点象鼾声。
        难道她没走?现在还在睡,大概她昨晚也是一夜没睡着。
        他心里生起一丝温柔、怜爱与后悔。他突然不觉饥饿了,他觉得很困很累,他也想到宽大的床上睡一睡,睡在她的身边。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睡房,一抬头,他简直不敢相信,斜靠在那张宽大的床上、亚萍身边的,竟然是另一个男人!亚萍侧脸而眠,红卜卜的脸蛋斜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睡得正香呢。那恶心的鼾声正是那个男人发出的!
        难怪要陷害我!原来如此!
        热血直往黄为明的头上冲,他顺手抄起一个凳子,羞侮和愤怒冲昏了他的头,他对着床上的一对“狗男女”,双手举起了凳子……
        哗啦,嚓啦。
        头上的吊灯和灯罩碎了,玻璃掉了一地,碎片掉在边上的婴儿床上,儿子“哇-”的一声哭了,脸上开满了血花。
        床上的那对“狗男女”也醒了,他们吓了一跳,双双跌下床来。二人仍穿着平日会客的衣服,亚萍的脸上还化着妆。那男的是亚萍的前度男友刘崎,脚上还穿着鞋袜。
        亚萍惊恐地看着黄为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昨晚警察走后,刘崎来了。他是从中国来澳洲商务考察的,结束行程前来看看自己的老同学。亚萍把自己做的蠢事告诉了他,他安慰了她很久,说大家都在气头上,做事难免失当,等丈夫回来后,向他道个歉认个错,千万不可像年轻时那样犟,知错不改。于是他陪着她等她的丈夫回家。凌晨四点多,孩子醒了,亚萍进房把儿子抱到自已的床上,斜靠着枕头喂奶。而后,大概是自己睡着了,刘崎把孩子放到了婴儿床上。刘崎大概也是太累了, 靠在床头睡着了。
        黄为明与刘崎己经打了起来。
        亚萍突然觉得自已根本就不认识丈夫深层的一面,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阵恐惧抓住了亚萍的心头。她拿起了电话,这次,她真的要报警了。

        2003年10月29日于堪培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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