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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为幽灵代笔

发布: 2011-4-29 00:02 | 作者: 鬼金



        这件事让东图整个下午都神情恍惚。
        小说写到这里,结束了。这篇小说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朱河附在我的身上,由我来完成的。我只是一个代笔。我想说说,这个小说的由来。我来到草湖镇是一个意外。是我的朋友东图邀请我来的。他跟我说起幽灵的事情,说,朱河每天在轧钢厂开吊车,除了工作,他更多沉浸在文字之中。有一天,突然,工友们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就纷纷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是幽灵。工友们听了他的话,一个个脸都白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的影子也变得飘忽了。这件事像风一样,传了出去,传到了大城市。从大城市来了一个教授,说是要研究研究。就这样,朱河被带走了。据说化验了他的血、尿、精液、头发,还对他的大脑进行照影,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朱河就被送回来了,仍旧在轧钢厂上班。但人们已经不适应他了,总是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离他远远的,心里怀着惊惧。在他们的心里,朱河已经是一个幽灵了。恐惧的阴影像一个巨大的云朵,笼罩在轧钢厂。不知道多长时间,朱河竟然消失了。消失了。从轧钢厂,从草镇。东图说得有些伤感。东图问我,你说,朱河是幽灵吗?我说,我也搞不清楚了,也许每个人臆想中都有一个幽灵。东图指着旅馆窗外的草湖说,我就在那里看见那个女幽灵的。我看着窗外,除了平静的湖水,什么都没有。天空上几朵云,在缓慢地移动着。天突然暗了下来,那几朵云彩聚集到一起,像一个人形。
        东图喊叫着,你看,那是朱河……朱河……
        我虽然没看过朱河长得什么样,但我感觉到那聚集的云朵是一个男性。我怔怔地看着说,也许朱河真的变成了幽灵。
        东图又喊叫起来,你看,你看,另一个幽灵出现了。
        我看着暗淡的天空下,有两个人形在湖面上飞行。背景是一道巨大的彩虹,像一个巨大的拱门,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我看着它们飞进彩虹深处。
        东图临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带了一些朱河以前写的日记,你看看,我希望能在你的文字里呈现一个幽灵的朱河。我的幽灵朋友朱河。
        我说,我尽力,幽灵朱河同样也是我的朋友。
        东图带给我一些朱河遗留下来的日记,我看过之后,泪流满面。
        X年X月X日
        我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在那些散发着霉味的书籍间行走。肃穆。一对男女管理员在调情。看着那些书里的书脊,仿佛一座座微小的墓碑,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一股幽灵的气息从书页里散发出来,缥缈着,他们从书籍中走出来,姿态各异。我慌忙躲在一个书架后面,倾听着他们的笑声和交谈。巨大的图书馆仿佛一个巨大的文学公墓。而他们已经是一捧尘土和光荣。那些字词是他们的国度,是他们的灵魂,是他们的姓氏,是他们的家族,是他们流淌的异国血液……
        男女管理员调情的笑声让一切烟消云散。我厌恶地离开,仿佛裹挟着那些幽灵的气息,走出图书馆,回到喧嚣的尘世之中。
        X年X月X日
        在多年前,我想我曾做过文学的叛徒,可是那些叛徒的文字还放在我的电脑里。我希望继续叛徒下去,可是,接受那样文字的人还多吗?文学的环境是一种刑罚,叛徒只有窒息,自溺,自杀……很多种死亡的方法,根据个人的喜好去选择。在这样的文学环境里,八十年代的先锋也在变种,不是吗?现在如果还是那样的文学,那么这个时代会真的很牛逼了,可是,答案大家都知道。谁还把文学放在眼里?先锋文学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断子绝孙,但仍存在一些人,在某一种环境中默默地把自己和自己的文学理想交给未知。这是我敬佩的,这是我看到的真正的文学的叛徒。在这个故事泛滥的年代,有人开始呼唤先锋了,但也要呼唤一下环境,如果说这个年代是一个房间的话,你只能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如果你走出了房间,或者爆破了房间,你的命运可想而知。嘿嘿。
        语言和形式的爆破筒仍然存在,需要发现,需要环境,而不是丧失了。只有在发现和环境的可能的情况下,才可能存在文学的叛徒。叛徒的下场相信很多人是知道的。死或夭折。但这些不是我们恐惧的,我们在企图寻找我们的话语权。在某种程度上,我相信我在努力。在练习生活,练习语言,练习某一种可能的形式或者说结构。
        做一个文学的叛徒,或者说暴徒,或者说汉奸,是一件令人敬畏的事情。
        一个真正写字的人要有反骨。去革语言的命。去革叙述的命。去革故事的命。但他们更多看到的是人性的黑暗,也许只有在黑夜来临,一切才会逐渐地逼真起来,形销骨立,透出人的本来面目。文学的叛徒是黑暗中的舞者,接受内心和文字的审判。
        X年X月X日
        小丑的舞蹈该落幕了。在你的内心。本来属于我的马桶,被别人占了位置,我只好在露天地撒野,这样很好,有风和日光照在屁股上,不错。昨夜在茫茫的黑夜中,我在外面走着。我仿佛看到权利和女色在马桶上交媾。我喜欢这个词语。我认为它准确的。
        绝望和愤怒是写字的动力。相信很多人都是。
        过去了,过去了。
        下午,一缕日光从大屋照到我厅里的电脑上。很舒服的日光。在四周,除了书还是书,还有一张床。
        X年X月X日
        “他人即地狱”——萨特
        墙。墙。墙。无形的墙。致命的墙。会从墙里伸出咬人的牙齿的墙。从墙中来,到墙中去。万物是墙。如果真的能那样,我希望我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来,我要回到那个水域之中,甘愿溺死。墙也是森林。也是冰山。我时刻在警惕着,也时刻被碰疼,被灼伤。火焰也是墙。也许因为墙的原因,我,是的,我,是一个冷漠的人,我的内心有着一个巨大的,庞大的阴影。这个阴影把我推向一个极端,推向一个我看不见的悬崖。我暴躁,狂躁。我常常看不到光。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我警惕着疾病,时刻警惕着,我害怕生气,暴躁,那样我的胃会出血。可是,墙还是袭击了我。还好,胃没有发现症状。恐惧墙,我甚至暗暗地想,也许,也许……墙,对于我是一个沉重的字。
        也许一生都在亏欠,只因为墙给了你血肉的身躯。
        如果这样,收回去吧。收回去吧。我不会吝啬。我弄不明白的是,你本身就是冰冷的,为什么还要给面对你的人冰冷?有些东西是本能,与文化程度无关。我……我……
        写下上面这些字的时候,我眼含着泪,我看不见墙,但墙存在,我的胃空空荡荡的,我仿佛听到它饥饿嗜血的喊叫。我……我……
        墙,我跪下,向天明誓。
        墙,我跪下,向地明誓。
        墙,我跪下,我渴望温暖,共同的温暖,而不是极端的冷,我冷,冷了三十多年,还要冷下去吗?墙,我知道,没有人回答。我……我……
        一腔子血喷洒,涂抹明天的道路。
        X年X月X日
        看吧,一个几乎接近中年的男人。他在文字的世界里寻找着个人的乌托邦。内心的世界是一个阔大的世界。是属于他个人的世界。与生存无关。他企图抓住每一丝的亮光,然后让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黑暗,让它们,是的,它们,变成灰烬,或者被光亮感染,成为光亮的一部分。就这样絮絮叨叨,像一架等待开动的机器。那些书,在床上,在身体的周围,等待阅读,等待被开启,等待一个灵魂发现另一些灵魂的存在。然后,成为那些灵魂中的一个。
        小说也是需要难度的。嘿嘿。回到傻笑和发呆。你坚信。你是否语无伦次,这些文字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是虚无,还是空洞。你茫然。你在文字的世界中,看到的光是有限的。你在文字的世界中,看到的黑暗是无限的。你纪录,你表达,你语汇贫乏。你柔软的舌头也开始回忆,就像回忆某一个吻。刚看到一段文字,说的是遗忘之吻。遗忘。“生存于当代消费社会的人变得越来越迟钝,思考和感受能力也越来越差,人正在成为对历史和现状无知无觉的失忆之人,成为无思想无特性的人,成为不知快乐为何物的人。”世上有善有恶——可是它们就像日夜,在某些时候无声地互相流入对方。
        你点烟,你看见火,渐渐地,你看见灰烬,你看见幽灵……
        20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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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删除 引用 Guest  post at 2016-6-17 22:19:51
  如果你不能应付我最差的一面,那么你也不值得拥有我最好的一面   有没有一个地方、让我可以不惧悲伤的躲藏   羡慕那些永不可能在我身上的光环。   枯涩泪水滴落指间,记忆像散落纸碎片。   面对现实的残酷,只能抱着无奈的苦笑。   如果你从未想过得到,哪来那些失去的痛   喜欢呆在家里,这样风吹不到,雨打不到,日晒不到,人更伤不到   其实对你的淡然,是想抑制住为你而跳动的心。   我们都忘记了当初谁先说的<永远> 。   这幸福的碎片,要我怎么捡   你的回眸让我每天回味着,却又在思念中煎熬着。   不是你们给的爱不够,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梅超风怎么了,我就当最可爱的梅超风   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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