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 | 下一篇

你打出了死亡这张牌,我又能说什么

发布: 2011-2-03 22:17 | 作者: 安琪



——读江南篱笆诗作《一九九六年的奔丧》

       新一期《特区文学》诗人联席阅读由小引和桑克负责推荐选读篇目,小引推荐的两首之一是江南篱笆的《一九九六年的奔丧》。此前“诗生活”网站“诗通社”信息告诉我,这个元旦的短短三天,就有马雁、力虹和江南篱笆三人病逝。消息说,三位诗人相继离世为2011年的元旦笼罩上了一层悲伤的迷雾。唯有死亡,才是我们悲伤的共同理由,你打出了死亡这张牌,你是小引,是江南篱笆的朋友,你打出了江南篱笆这张牌并且让江南篱笆继续打出死亡的牌,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连环锁链,它牢牢地缚住了我,使我在对本期作业的选择中毫无余地选择了江南篱笆。
      
       因为日渐淡出诗歌现场,事实上许多新出现的诗人对我而言已成陌生,譬如江南篱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读到他的诗时他已从“人”的角度永远陌生于我了。但他的朋友们我不陌生,譬如小引,这个儒雅和刚硬并置于同一张脸孔的湖北俊俏小生,我们曾经仿照孙中山和宋庆龄的模式摆拍的照片在2002年12月的金华诗会即将结束的纷乱场景里于今回忆起来是那般茫远而切近,人生大抵就是如此;譬如伤水,这个温厚微笑的苏泊尔老板他湿润的文字透露了他未被商业固化的心,2001年10月的湖州诗会我几乎和所有浙江诗歌兄弟见了一个遍虽然大都只是点头之交但倘要回忆,那些面孔便能一一显现出来,人生大抵就是如此。今天,当小引和伤水共同喜爱的江南篱笆被他们呼唤到我面前时,他们实际是在以他们的品质和爱向逝者表达难以抑制的怀念与哀愁,逝者承纳了怀念,我们传染了哀愁,因为死亡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病一旦发作便能置人于死地,所谓“只有死亡才能治疗死亡”说的便是这个意思。迄今对死亡,我依然恐惧不已。
      
       你打出了死亡这张牌,我又能说什么?你是江南篱笆,你写出《一九九六年的奔丧》为的是什么,难道为了告诉我们你和高仲,和王东,昔年的三个好友,如今已故去两个?昔年的三个好友,在故去一个高仲的时刻已意味着故去两个,在诗中,王东被你用白描的笔“故去”了,他在高仲尸骨未寒之际搞上了赵丽事实上已宣告了他在友情中的自绝行为。这是一首关于命运的预言,采用的是几近“裸/体”的叙述,就是调侃和反讽也处理得纯粹利索(伤水语),诗中三次出现的“奔丧”强化了过程的持续也就是人物内心未曾停息的状态:高仲之死带给每个人处境和心理的改变——王东抢了高仲的女友赵丽,“我”目睹了这一悖离常情的现实却听其自然的冷漠或纠结。而赵丽,作为焦点的核心她身心的折磨应该在这一切之上,当她最后和王东不欢而散即将远赴美国时,她拿出了三个昔年好友的合照,那预示了每个人未来走向的姿势在定格中与“奔丧”的动词本质构成了一对互否的比照,是的,从那张照片开始,三个人都开始了向死亡的奔赴。
      
       这是我第一次读到江南篱笆的诗,这是2011年的第一次奔丧,我希望它也是本年度的最后一次。
      
       2011-1-5,北京。
      
      
       《一九九六年的奔丧》
       江南篱笆
      
      
       一九九六年的冬天
       我和王东去北京奔丧
       我们的好友高仲
       因过度吸食毒品死亡
       他刚开始好日子
       他的女朋友赵丽说
       一个美国人看上了他的画
      
       王东的心思不在死了的高仲上
       他一直注意赵丽
       劝说她到江南的余姚散心
       回来的火车上
       他们在狭小的卧铺上就搞在了一起
       京沪线上
       两个戴黑纱的男女一路欢歌
      
       我回到杭大写毕业论文
       王东和赵丽在余姚同居
       我们都常想起高仲
       我们还一直在奔丧途中
      
       第二年他们不欢而散
       王东去云南猎艳
       赵丽去美国留学
       她把高仲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给了我
       那是初三拍的
       王东的裤子拉链没有拉上
       我捧了本海子的诗歌
       高仲拿了把玩具手枪
       顶在自己脑门上
      
       几个人的命运已经看到
       而这场一九九六年的奔丧
       还在继续
      


发表评论

seccode

最新更新



View My Sta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