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到宾馆的房间，赵小月放下肩膀挎的手袋，又将手机拿出来，翻出来电显示，找到了李前的电话号码，她拨了过去。李前一接电话，就说这么快呀，还问她是不是很想他。赵小月说少贫嘴，接着说那件事。李前说他听到一个消息，也就是有关职工提前内退的。赵小月追问他这消息的详情。
李前说，听内部消息说，这次内退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够了20年工龄的，可以申请内退；第二种情形，是够了十五年工龄的，也可以申请内退。赵小月一听，就兴奋起来，说我刚够十五年了。李前说，够十五年工龄的有许多人呢，我也够了啊，全行就有将近一百号人，都想着早点退呢，省得哪天给炒掉了。现在大家每天干得都快累趴下了，都想早点解放出来。赵小月追问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李前说名额有限啊，这样的名额才有三个。
这时王强将电视打开了，声音有点大，将李前的声音掩盖掉了。赵小月扭头对他说，声音小点。王强才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点。
赵小月急了，说那怎么样分配。李前笑了，让她猜猜。赵小月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游戏，快说快说。李前一点也不急，说你猜猜再说。赵小月没办法，只好猜凭关系，或者凭学历分配。李前却一直在说，NO！NO！赵小月咬牙切齿说，你作死呀，还不快说。李前就笑了，说看你急的！赵小月差点吼了起来，说那你还不快点说！李前这才说，这三个名额要由考试成绩来确定，成绩最好的前三位，就有资格内退。
赵小月一听竟然笑了起来。李前觉得奇怪，问她有什么好笑的。赵小月忍住笑，说只听说过考试不及格的要下岗，现在怎么是成绩好的才下岗。李前说今时不同往日了。赵小月赶紧追问考试的时间和范围。李前说还没定下来，有消息马上通知你。赵小月说，一定啊。李前说，一定，问她如何谢他。赵小月说给他带杭州特产。李前说不稀罕，他同学常给他带。赵小月说有消息要马上通知她。李前说，那你答应我，天天想着我，时刻想着我。赵小月不吭声。李前说那他就要挂了。赵小月说，你不说我还不会找别人。李前就嘿嘿地笑了，说这消息只有他知道，他有个同学分在了人事教育处。赵小月也没辄了，说那就拜托你了。李前说，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时刻想着我吧。赵小月说，好吧好吧。李前就嘻嘻地笑了起来，将电话挂了。
赵小月放下电话，转头望一眼。王强躺在床上，两眼碌碌地盯着天花板。赵小月问他干吗闷闷不乐。王强问她是谁。赵小月说是李前。王强说又干吗了。赵小月说单位的事。王强说人都出来，还管那么多干吗。赵小月说这事特重要。王强问是什么事。赵小月说等确定了再跟你说吧。王强于是打住没问下去，过了一会，才问她，还想出去逛吗。赵小月想了想，说不去了，她怕有电话来。王强就不说话了，闷闷地看着电视。过了一会，赵小月说有点累了，就进浴室去洗澡了。出来往床上一躺，对王强说，你洗吧。王强是磨蹭了一会才去的。出来也往床上一躺。两人默默地看着电视剧。
王强转了几个频道，后来在一个恋爱剧停住了。男女主角正在上演一场床上戏。这情景竟然让王强的呼吸和血流速度都加快了。他马上体现在行动上，他动手去掀赵小月身上的衣裤。赵小月开始是心不在焉，说你想干吗。王强嬉笑着说，想强奸你啊。赵小月说你有病啊。王强厚了脸皮，说我是有病，需要你这医生。赵小月给他弄心烦了，就推开他，说你就只会想这事，烦死了。这话就像是灭火泡沫，将王强身上刚起的火苗给灭了。王强气呼呼地背过身子去睡。
5
第二天起来，赵小月发现王强的眼睛红红的。没睡好吗？她关切地问了他一句。王强说没什么，就是做了几个噩梦。赵小月说可能是睡不习惯这里的床。王强问她想到哪里去吃早餐。赵小月开始没答腔，后来说还是在宾馆的餐厅吃吧。王强说，出去转转也好啊。赵小月有点犹疑，说她怕有长途电话。王强沉默了一下，说你不有手机嘛。赵小月说，信号有时不稳定。王强说出来玩不就图个开心吗，看你给电话搞得都有点神经兮兮了。赵小月说你不明白的，有的事就只有一个机会的。王强说不至于吧。赵小月想轻松一下，就开玩笑说，当初嫁给你也一样啊。王强脸色顿时有变，说你是不是后悔了。赵小月愣了一下，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最后他们还是在宾馆的餐厅吃了早餐。王强望着窗外西湖的景色，有点心动了。他提议他们就在附近走走。说一但真有长途电话来，就马上回宾馆。赵小月说这也好。吃好后，他们走出宾馆，在断桥附近的堤上散步。后来，赵小月像想起了什么。就提议到附近的书店看看。王强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有此兴趣。他问她想干吗。赵小月说想看看有没有银行方面的书，她担心考试呢。王强说出来还想什么考试。赵小月说你不懂。王强有点赌气说，就你懂。但最后还是跟着赵小月去了书店。
赵小月走到经济类书架前浏览起来。王强则显得无聊极了，他跟着走过去。赵小月抽出一本《李嘉诚传》，对王强说，你该看看人家是怎么起来的。王强说他现在哪里有时间看书啊。赵小月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多学点总是好的。王强说，你们单位就知道整天考试。赵小月说有什么办法，国营企业就这样。不过这次不同，可能是一次解放的机会。王强说你想解放就解放，还什么机会不机会的。赵小月说心有不甘嘛。现在这国企银行嘛，就有点像鸡肋骨，吃之无味，丢弃又觉得可惜。不过，最理想的就是内退。王强哎了声，说真不懂你们这些国营企业员工的心态。赵小月有点不高兴了，说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王强只好打住不说了，眼睛在书架上浏览起来。
赵小月夹了几本有关银行业务的书出来。一看手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赵小月说回去吃吧。王强说西湖边的饭店挺有情趣的。赵小月却站在路边犹豫。王强见状，只好说那就回去宾馆的餐厅吃吧。
宾馆的餐厅人满为患，整个大厅闹哄哄的。一打听，才知道是某个系统在开什么会议，大部分餐桌都给来参加会议的包了。王强坐在角落的桌子，一边点菜，一边嘟囔着说，这里真没情调。赵小月有点没好气，说有钱就有情调。王强于是不说话了，等着服务员上菜。饭菜上来了，两个人也没什么说话，就吃了起来。赵小月吃得快，吃完就坐那里翻书。王强看她这样，只好加快速度，匆匆地吃起来。
他们回到宾馆的房间，已经是中午的2点钟了。赵小月躺在床上翻书。王强问她干吗不睡了。她有谁午觉的习惯。赵小月对他笑了一下，说要是成功了，就可以一劳永逸，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她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一种憧憬。王强说，你都快弄出毛病来了。赵小月说，那你就不用管了，还是快点睡吧。王强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没劲，也就倒头睡了起来。
王强睡醒了，看见赵小月还在看书。他问几点了。赵小月没听见，所以也没回答。王强自己看了眼手表，说都4点钟了。这是赵小月才抬头望了他一眼，说怎么还没有消息呢。王强就说，还等着李前的电话啊。赵小月没答腔，继续翻她手上的书。后来她说了句，都上了一天班了，该有消息的啊。
6
整个晚上，赵小月都显得有点心神不定。她时而翻书，时而在房间走动。王强提议她出去散散心，但都被她否定了。后来一连两个晚上，赵小月都是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她本来想打电话问问其他同事的，但一想到李前警告她的话，就只好作罢了。李前说了，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据说这次考试不做预先通知做准备的，说考就考，这样的成绩是最真实的，也防止有人作弊。
这样一晃就两天过去了。王强心里最烦，本来按原来的行程，他们该起程到黄山去的。这样在杭州都耗了三天了。看赵小月的样子，怕要再在这里等几天。他催问过她。赵小月说杭州呆呆也挺好的嘛，急什么。王强想发火，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自己也说了，难得有个假期一起出来放松一下，他可不想搞砸了。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赵小月终于忍不住了，她给李前挂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一听是个女的，赵小月愣住了，后来才小心问，是不是李前家。那个女人让她等等。过了一会，李前才接听。李前问她是谁。赵小月说你喝高了吗，我都听不出来。她刚说出这话，就意识到什么，她回头望了眼王强。他正一本正经地躺在床上看电视，仿佛没听见她这话。
李前看来是喝高了，他有点意识模糊，说今晚真高兴。赵小月问他什么事啊。李前说不告诉你。赵小月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她直接问他那个事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李前问她说的是哪门子事。赵小月说就是考试的事。李前好像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事情了，他高兴地说有确切消息了。赵小月催他快说。李前就说，你想不想我。赵小月没答话。李前于是拿了话筒，不说话地等着。赵小月没办法了，只好在他的又一次催问下，答了一句，说，想。
李前就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说考试定在后天晚上8点钟。赵小月顿一下，问她还要做什么准备。李前说准备纸和笔就行了。赵小月开心地笑了，又问几个有关的问题，才在挂电话前，连说了几句谢谢。
赵小月放下电话，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王强问她又什么事情。赵小月舒了一口气，说终于落实了。王强问他落实什么。赵小月说考试的事情。她抬头对王强说，等会去问问有没有明天的机票。王强叹息了一下，说你终于肯出发了。末了又问了句说，不是说坐汽车的吗。赵小月说来不及了。她拿起电话，问宾馆的商务中心，有没有明天回深圳的机票。王强有点着急了，在她放下话筒时问她，不是说去黄山吗。赵小月说她要马上回深圳，有个重要的考试她必须参加。看王强还在恼怒地盯住她，就说，要不你一个人去吧。王强说我一个去干吗。赵小月缓和了口气说，等她办好这事，一定好好陪陪他。王强说算了，你不去，我还去干吗。
7
赵小月回到深圳是晚上了。她一下飞机，就给李前挂了个电话，说她回来了。李前就笑了，说骗人吧。赵小月急了，说不信你出来，到名典咖啡屋，我请你。李前说，骗我怎么办。赵小月说随你处置好了。李前犹疑了一下，说好吧，名典见。他想自己家里离那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赵小月让王强将行旅先带回去，说她还有点事要处理。王强虽然很有意见，但还是一个人将行李带回了家。赵小月坐在咖啡馆里，有点坐立不安。她频频看手表，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快8点钟，李前才到。赵小月问他怎么才来，她都快急死了。李前就笑了，说以前我急死了也没见你可怜我啊。赵小月就只好以笑做答了。李前又说，还好，你没骗人。赵小月说你好像心里有鬼似的，老怀疑人家想骗你。李前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其实，他们平常就经常这样开开玩笑，以此方法来放松一下自己。
赵小月说她这几天焦急死了。李前说才离开几天，就想我了，有进步啊。赵小月笑骂说，你发白日梦吧。李前就笑了，说将人家王强都抛弃了。赵小月说别贫嘴了，那件事怎么样了？李前说怎么样了，不就考试嘛。赵小月问他有什么内容可以透露的，她是最怕考试的人。李前诡秘地笑了笑，说就上次考试发的资料。赵小月就说，那我还有点把握。
他们点的咖啡上来后，李前就问她杭州之行感觉如何。赵小月叹息说，全给考试这事给搅了。李前听她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他说你对这个看得过重了吧。赵小月说她想早日解放出来，省得牺牲在岗位上，她说自己可不想成为先进材料上的典型模范。
他们谈了一会，赵小月显得有点恍惚。李前问她是否不舒服。赵小月说她想回去。李前就笑她，是不是怕王强吃醋了。赵小月说她想早点回去准备考试的事。李前说那就以后再谈吧。两人分手前，李前对赵小月欲言又止。赵小月笑了一下，说成功了就好好请他吃一顿大餐。
赵小月回去后，将以前银行发的复习资料找出来，她拼命地看。到了考试那天，她下午就去了银行。其他同事见了她，就觉得有点奇怪，问她怎么假期没完就回来了。赵小月就说，回来考试啊。其他同事就奇怪地问她考什么试。赵小月说就是那个有关内退的考试啊。
其他人一听，就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赵小月愣住了，说难道我回来迟了。他们全都笑得说不出话来，整个科室，马上变成了一锅热粥。尤其是李前，笑得两眼泪汪汪的。赵小月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前笑够了，才说我赢啦。他走到张小丰的跟前，伸手要一百元。赵小月问什么回事。张小丰说你给李前给骗了。赵小月急得连忙问什么给骗了。张小丰说那天和李前，突然想起有关这个考试的笑话，说开了，大家觉得很幽默好玩，于是两人就此打赌，说他能将你骗回来。输赢一百块钱。
赵小月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出来了。李前一见有点怕了，结巴着解释，他本来就当是个玩笑的。没想到她会当真。他走到赵小月跟前，说这一百元给你吧。赵小月挥手将他手上的钱打掉，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跑了出去。
大家看这情形，都说这回玩大了。李前捂着脸颊，一声不吭，呆呆地望着赵小月跑出去的门。
下班前，李前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听。他听到对方恶狠狠地吼了起来，李前你等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吧！李前听完，愣愣地呆在那里。他听出那是王强的声音。
张小丰收拾好东西离开时，看他还发呆，就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问他，那一百块，准备怎么花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