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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锦衣

发布: 2008-12-12 09:39 | 作者: 劳美



9

三儿向胡警官复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起因和过程,但他没有说陈营打自己一个耳光的事,更没有提到那个计划好的推理,他说老花儿案是出于报复才撕毁自己的信。关于扔老花儿案烟盒一事,三儿隐瞒了大哥和陈营联手迫使老花儿案放弃向警官汇报的情节,他说最终起因在自己,自己承认错误,原承担因此造成的一切后果。

胡警官虎着脸说,白天的事,已经单独提训过监舍全部人员,基本事实已经清楚;关于扔掉老花儿案烟盒的事,他后来才知道,一些隐含其中的内幕,他也得到进一步证实。工作上的损失既已造成,无法挽回。

三儿悬着的心刚要放下,胡警官又问,白天的事,你说的基本无误,但还有一个重要情节你好像忘了,你想一想,我要从你身上得到进一步证实。

三儿皱着眉头,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胡警官说,三儿,你脑袋没撞坏吧。

三儿笑笑说,没有,我的脑袋这会清醒了。

那,就是你故意要隐瞒了。胡警官的脸阴沉了。

三儿仰起脸做出回忆的样子,半天,说,胡警官,我不记得还有什么……就算您把我送进禁闭室恐怕也记不起来。

10

三儿一踏进禁闭室大厅门口,就觉到有股阴冷钻进衣领袖口,他不禁停住脚步,看一眼堆放在大厅墙角的维修暖气的工具。胡警官在身后说,三儿,你始终表现不错,我再提醒你一次,同情,怜悯,遵守监规纪律,在这里可不能混为一谈。

三儿犹豫着低下头,他在想这一晚可不好过。

胡警官说,有人打了你一个耳光,这是我得到的情报,我的情报基本没错过。

三儿一愣,原来胡警官已经完全掌握了中午前后发生的事情经过,胡警官说过,他单独提讯了监舍的所有人,这些人都被陈营串通了,他们当然会为陈营遮掩动手打人的事,而胡警官所说的情报呢,胡警官原来也有情报员,他听说过,在监舍里,政府在犯人中建立了一定数量的情报员,这些情报员被叫做“耳目”,担当着警官们的耳朵和眼睛的作用,负责发现举报一些违反监规纪律的事,那么,自己监舍里也有胡警官的耳目了,那么,那个耳目会是谁呢。三儿把几个人在脑海里迅速地过一遍,可他都觉不像。

三儿说,胡警官,我说的都是事实,其他,我真的……

三儿,胡警官拦住三儿的话,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不知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告诉你,你们监舍现在九个人,七个人都如实地招了,只有你和另一个人不提这个情节。

三儿失口问道,那,那个是谁啊。

还有谁,陈营。胡警官说。

三儿暗暗苦笑,原来其他人都招了,尽管陈营不招,一旦自己出证,就可以证死陈营打自己耳光这件事了,那些人不是被陈营串通好了吗,包括何时,怎么到关键时刻都一起倒戈了呢,看来,他们不但都记恨大哥,也恨陈营啊,都要置陈营于死地啊。

三儿看着几步外一间敞开的禁闭室,那里的灯光昏黄,昏黄里,似乎有一股股冷气正从里面涌向门口。他抬起头,对胡警官说,胡警官,挨打的是我,可我也有错误,我认了。说着,朝那间禁闭室走去。

你这是纵容他以后继续犯错误。胡警官厉声地说。

三儿停在禁闭室门口,他回想着刚才对陈营的一番数落,陈营那张肿胀的脸,陈营的不吭声。他一步迈进禁闭室门口,回身对胡警官说,我,只想给他一个机会。

胡警官审视地看了三儿半天,把门砰地关上了。

禁闭室里有一张木板床,床上有一套被褥,猫腰的一刻,三儿感到阴冷的寒气正在包裹自己的身子,他匆匆躺下去,把被子盖在身上,缩成一团。

三儿在一片冷寂中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风雪里的村口,一派白茫茫。他飘在半空中,浑身哆嗦着,同风雪一起左右飘忽。后来,他看到一个满身雪白的老太太,在风雪里颤微微走来。

三儿觉出一阵暖和,他似醒非醒地睁开眼,竟模糊地看到胡警官正把一床厚厚的被子盖向他的身上。胡警官的身后,还有一张脸,那脸象是何时的,何时的脸上没有笑容,像平时一样沉重,忧郁。三儿想,这小子,站在胡警官的身后,真像警官的一个影子,连眼睛耳朵都像。

舒服地伸直双腿,翻一个身,三儿又进入了梦乡。

这次,他梦见一个中年妇女,妇女领着一个男孩,站在村外飘舞的风雪里。他们一动不动,任风雪扑打着身体,才一会,妇女和男孩就成了一高一矮的两个雪人。妇女一眼不眨,久久地呆望着远方,男孩紧紧搂抱着妇女的双腿,冷的身体直打颤。三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觉出自己身上暖暖的,他想走近风雪里的那对母子,却感到身体笨重,怎么也跨不出脚,他急得大声喊叫着,母子俩却听不到他的叫声,他匆匆脱下身上的棉衣,朝那对母子扔去。风雪里,棉衣的两只衣袖伸展着,忽地就变成了一对舞动的翅膀。棉衣在风雪里徐徐飞翔,接近母子身旁时,竟又幻化成一条厚厚的棉被。棉被在母子头顶落下,紧紧裹在母子俩的身上。

天大亮,三儿才醒,他觉到了身上棉被的厚重,被窝里的温热。他想坐起来,却一转念,重新闭上眼,贪婪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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