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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

发布: 2008-9-26 07:41 | 作者: 许文舟



清水村的大叶种茶名声是经过一些画报社记者的照片传播出去的。茶叶好销不是一个行业的事情,茶叶带动茶文化发展,很多媒体把茶叶当作扩大发行量的主要内容,一版一版地刊,一个专栏又一个专栏地介绍,茶叶不仅火在市场流通领域,在网络报刊上,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清水村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一天,省里的、市里的、县里的大大小小领导聚集到清水村,说是要开茶文化研讨会,果真是人山人海。小车把路都堵了个严严实实,乡上的书记乡长只能走路来到清水村。

研讨会在清委会召开,村委会门外一样热闹得很啊,见不惯大世面的村民把村委会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村民早把家里藏着的茶摆到路边,不一会,便形成了一个小街,所有的人都卖同一样产品,那就是时下炒得火热得很的清水茶。当然,村委会也准备了一些,从茶农手里收购来的茶叶毕竟不够,因为清水村的茶大部份被砍了,临时种下去的还不会抽枝。于最诚把家里那些被工商部门查扣过的茶叶翻出来,让人按计量打包加封,一袋袋冒牌的清水茶很快出炉。

老教授们品着一杯杯冒牌的清水茶,一样啧啧有声,称道这茶怎样地好喝,这茶如何有滋有味,把文化的标签往冒牌的清水茶上一贴,清水茶便成为所有来宾的礼品。这一着让于最诚赚了个够,他暗自好笑,茶不过如此,好茶坏茶全凭人的一张嘴,你工商局说假茶,教授不是都作了发言了吗?不仅是真正的清水茶,而且还是上等的好茶。教授们此言一出,商家跟了上去,又是签合同又是订协议的,让清水村的茶文化研讨会走出了一条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好路子。可惜,老实巴交的村民只能干瞪眼了,一些精明的小商小贩,趁月黑风高,把别处的茶连夜拉运到清水村,在一家家农户家里打包分袋,装出自家生产的样子,等着省里市里来的客人购买。

这一切得感谢一本老县志,准确地记下了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到过清水村的情况。那是一个中秋节,月明明暗,星淡星稀的傍晚,从顺宁县城来的徐霞客还准备再走一程,天渐渐黑了,他只好在清水村一梅姓老人家借宿。梅姓老人家好客,听说徐霞客是从远方来的,便煎制清水茶待他。清水茶经过土茶罐的烘烤,茶未泡香已泛起,让大旅行家乐得连声称好。梅姓老人泡制的清水茶便被徐霞客记到游记中,不想,一传就是几百年时间,至今仍能读到清水村当年的风土人情。当然,让清水村出名的还有滇西茶马古道,从普洱起程经过顺宁最后到达下关的茶马古道西线就是从清水村经过的,在清水村一个个自然村里,至今仍能看到当年的拴马桩,当年的饮马泉,当年的马棚。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们,十有八九当过马哥头,为生活赶过大马帮,曾经把普洱盛产的茶叶运到西藏。

这一天,工商局的领导也前来清水参加茶文化活动,也品了冒牌的清水茶,也作了发言,要为地方经济发展作新的贡献。于最诚更是得意极了,他把工商领导的话一句不漏地记在本子上,让文书加印了几份。让于最诚最得意的不是会议的成功,而是他的茶叶,经过手下人的包装,一袋袋进入各种领导的纪念杯里。

茶文化研讨会让清水人失去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但作为小小的父母官,于最诚一盘算,刚好赚了十个万元,哦,乖,这哪里茶叶生易啊,是天上掉下的饼子砸到了他的头上。研讨会的人走后,清水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仍然得到外面打工,地上的小茶树艰难地拨节。谷黄时节,清水村没有收获的机会,那些好田好地被种上核心桃,也有的人与支书叫板着,硬是种上了茶苗。

进入清水村的公路,来来往往是些摩托车,骑摩托车的人们身后都带着一些麻袋,试图从清水这个地方找到他们需要的茶叶。清水是个有几百年种茶历史的茶乡,经过产业调整,差点把茶叶种植完完全全淘汰出局,茶叶行情在一夜之间好起来,清水却错过了一个发财的机会。这不怪天不怪地,只怪村支书只怪自己不长眼睛。然而,冒牌的清水茶却在市场上供大于求,不论是大的茶商还是小的茶厂,都有清水牌的茶叶销售。清水商标被一家企业注册,另一些企业只好注册清绿、清茗、清饮等商标,这些商标的主人都不是清水人,这让张老黑有些想不通,更让张老黑想不通的是,突然有一天,工商局商管科的人又来请张老黑去做笔录,说是他经营的清水茶外包装涉嫌不正当竟争,要对些事进行调查。

张老黑呆在商管科办公室里,做完笔录,总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说他要申辩他要复议他要起诉。工商执法人员笑笑地告诉他,正需要他这样做呢,工商正需要这方面的材料等着人去做呢。张老黑停顿了一下,说他可以举报,问有没有奖励。工商执法人员告诉他,举报查实有这方面的奖励,但是千万不能出现污告,否则法律后果自负。张老黑豁出去了,说清水村委会主任还在造假茶,你们为什么不管?他为了刺激一下执法人员,故意把造假的现场说得活灵活现。

张老黑从工商局商管科办公室出来,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茶店,直接来到茶叶专业市场,他要看一下市场,进一步确定到底是谁打了清水茶的牌子,谁才是真正经营清水茶。茶叶专业市场正在进行一场茶道表演,是市领导调研前几天县上准备的,他看得呆了,按赵本山先生的口语那太有才了。他张老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欣赏过茶道表演,只见台上三位着素色衣袂的女子长发飘飘,一边抚琴一边操茶,每一个步骤都在音乐的引导下展开,而每一个动作与其说是泡制功夫茶,倒不如说是舞蹈。纤纤玉指点破茶的真缔,款款深情表达茶的真心,茶在水的诠注下变得曼妙,杯茶里泛起的是千年传承的茶文化博大精深。

这是一个舞台,展示着茶的风彩,这是一方天地,透露着茶的无穷魔力。

张老黑不想离开,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一看就是半天。他想到自己的茶店,想到美丽的女教师,想得很多。

看得流口水了是不是?冷不防,肩头被人砍了一巴掌。张老黑转过身,是于最诚。于最诚穿着西装,看不出来,还戴了墨镜,后面跟着三位留着长发的伙子,张老黑还不等说出第一句话,脸就被人一记重拳。张老黑脑子转得快,还有时间意识到这是一劫,便撒腿就跑,边跑边呼,杀人拉杀人拉。看热闹的人还以为奔跑的人疯了呢,因为后面根本就没有持刀跟着的人。于最诚只是想教训一下张老黑,想不到张老黑比兔子跑得快,一转眼就从人群中呼叫着消逝了。张老黑跑回自己的茶店,脸上冒起黑包包的速度比他跑得速度要快得多,才进门,服务员便叫起来,怎么了老板你头上长了角。哈哈哈。服务员声音大得让邻店的老板娘也探出头来,一看还都是合不拢嘴的狂笑,以为张老黑的头是自己撞出来的。张老黑躺在床上,让服务员帮他用热毛巾焐。

一双纤纤小手,晃动在眼前,张老黑又想到刚才市场里的茶道表演的女子。面似桃花含露,体如白雪团成。服务员说老板你闭上眼睛,看得我都快要休克了。张老黑嘿嘿嘿笑着,眼睛不但没有闭下,反而睁得桃子大。口水从拙笨而乌黑的嘴唇间流出来,稀里糊涂地流在服务员的手上。服务员笑笑,这笑象初绽的花朵,有些妖娆有些风骚。张老黑把手伸出去,不知要伸到哪里,伸到哪里都没有关系了,夜色汽渐渐浓郁起来,隔着窗帘,茶叶市场的人渐渐稀少,服务员转身把手从张老黑脸上移开,转身的刹那被张老黑攥住右手。服务员说我这去关门,天不是已经全黑了吗。

张老黑脸上恍然大悟。哦,都这份年纪了,还不懂做那事在关门的道理。他说快去快去关门,生易就不做了。

张老黑象泡清水茶一样用热烘烘的体温试图融化服务员,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服务员读大学三年会变得这么进步。服务员还小,身份证号看才有16岁,可是从其丰乳肥臀的程度上看,应该是熟透了随时准备自由落本的果实。尽管这样,做起宽衣解带的之后的事,还是让张老黑觉得有点那个,怪怪地感觉很快被欲望冲刺,孩子一样的身体在他怀中变成一朵稀泥,柔软的身子骨婉然若沸水中伸张腰身的春尖,刹那间变得妩媚。张老黑眼中,浮动着一片没有污染的茶叶,一芽两叶的春尖让他感到世界上最好的感觉叫做回味。这回味有点甜,有点苦涩,正象他走过的三十年人生之路。服务员宽衣解带的动作是那样利索,这让他无法想象的,更让他想象不到的是服务员居然从闪亮的银灰色真皮包里拿出的避孕套。这是意大利产品,优质而超薄的那种,很爽的。服务员压低声音,可这声音还是很大。世界上最厚的皮子在意大利,最薄的也在意大利,这最薄的她说出来了,让张老黑猜最厚的是什么皮。张老黑左手顺利地摸到了服务员的阴部,说最厚的算〇皮吧,服务员告诉他不要讲粗话,最厚的皮是鳄鱼皮。当然,还有你的脸皮,老侄用手揪了一下张老黑乌青的脸皮,又搬揪了一下张老黑肚腩皮。

激情过后,恐惧又涌上张老黑心头。乐不思蜀,他现在正是那样的情景,刚才他真的忘了被于最诚带人打杀的情形。他起床,一股噜喝下半大缸冷茶水,细细看了门扣门锁是否确已关好,他这才转回到简易床上,又一次把睡得香呼呼的服务员压到身下。张老黑又一次醒来,太阳已照得老高,身边只有张被揉捻得不成样子的铺单,服务员正在梳洗,补着妆,面对镜子淡淡地笑。起床了吧,谁让你昨晚那么贪哦,差点被你吃完。服务员从镜子里看见张老黑还迷糊着眼。

不一会,工商局的执法人员便到了,张老黑忙从床上起来,差点穿反了裤子,猛一伸脚,揣坏了一条裤脚,在炸线的一刻,工商局的执法人员亮出了执法证,要对门店进行检查。

张老黑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火,冲着执法人员一顿大骂,王正武一边让手下的人做现场一边招架着张老黑的臭骂。可是现场却查不到半片假茶的踪影,难到消息走漏,还是?

张老黑觉得这下你工商局的吃不完兜着走了吧。我张老黑做的是真正的清水野生茶,假茶在市场上比比皆是,你到哪里去找。王正武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遍现场,这才让同事们走。张老黑叫下王正武,说有话要给他说。王正武从张老黑口中知道,于最诚真的在做假茶。张老黑信誓旦旦,说如果给他机会,他不出半个月就能将于最诚制假茶的窝点找到,当然,还得还我张老黑的名声,因为一直以来,你们工商执法人员都把我张老黑当制假者穷追猛打了。张老黑说着差点要落泪,这极不协调的伤心相让他的服务员劝了几遍都不管用,王正武走后他真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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