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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魂》姜海舟翻译

姜海舟 发表于: 2015-5-03 10:08 来源: 今天

作者:扬尼斯·里索斯









I
这些树不适合有限的天空,
这些岩石不适合陌生人的鞋跟,
这些面孔只适合太阳,
这些心只适合正义。

这个地方严酷如同沉默,
把它火一样的石头抱到怀里,
把它孤儿般的橄榄树和葡萄园投入光中,
紧紧咬住。没有水——只有光。
道路消失在光里,连墙的影子都是铁一样的。

树木,河流和声音历经太阳的粉饰都成了大理石。
绊在大理石上的根。满是尘土的乳香树。
骡子和岩石。它们气喘吁吁。没有水。
他们都渴了。好多年了。为了吞下痛苦,他们大口咀嚼天空。

他们的眼睛因为熬夜是红的
一道沟深楔在眉毛之间
像落日下两山之间的一棵柏树。

他们手不离枪
枪支是他们手臂的延伸
手臂是他们灵魂的延伸——
他们把怒气置于嘴唇
而把伤痛深深地置入眼睛
仿佛盐坑里的星星。

当他们握紧拳头,世界无疑充满阳光
当他们微笑,一只小燕子从它们凶猛的胡须深处逃出
当他们熟睡,十二颗星星从他们空空的囊中掉落
当他们被杀,生命举着旗子和着鼓点迈向高处。

这么多年他们全都饿了,全都渴了,全都被杀了
被陆地和大海包围着,
似火的高温吞噬了他们的田地,海水浸泡了他们的房子
风推倒了他们的门,空地里只有几株丁香树
死亡从他们外套的破洞进进出出
他们的舌头苦涩如柏树果
他们死去的狗裹在牠们自己的影子里
雨水击打在牠们的骨头上。

石头一样寂静,他们在瞭望台上把牛粪和夜晚当烟抽
守望着狂暴的大海
那里折断的月亮的桅杆已经沉没。

面包没有了,子弹没有了
此刻只能把他们的心装进大炮。

这么多年被陆地和海洋包围
他们全都遭受饥荒,全都被杀,可没有一个已经消亡——
他们在瞭望台上目光炯炯
如一面巨大无比的旗帜,一团巨大无比的红色烈焰
而每当黎明来临,成千上万的鸽子从他们的手中腾飞
飞向那四扇地平线的大门。

II
每一次夜幕降临,麝香草都已经烤焦在岩石的胸膛
那是一滴水长年累月地钻入到沉默的骨髓
那是一口钟挂在老悬铃木上呼喊岁月。

火花放松地睡在废墟的灰烬上
屋顶掂量着七月上唇镀金的绒毛
——黄色的绒毛像是被落日的悲哀熏过的玉米须。

圣母躺在桃金娘中,穿着被葡萄弄上污渍的宽大裙子。
有个孩子在路上哭喊,而平地上失去孩子的母羊回应着。

阴影笼罩泉水。桶里的水冰冷。
浸湿双脚的铁匠的女儿。
面包和橄榄已上桌,
葡萄架下是晚星的灯盏
更高处,银河打开它的烤肉架,释放出
咝咝作响的脂肪,大蒜和胡椒的香味。

哦,还需什么丝线般的星光
为松针把“这一定会过去的”绣到夏天火烫的墙上
那位母亲才不再为她七个被屠杀的儿子而心碎
在光明从她陡峭的灵魂之路上找到方向之前?

这根从地下冒出的骨头
一尺尺丈量大地和鲁特琴弦
从傍晚直至破晓,鲁特琴伴随着小提琴
向薄荷与松树述说它们的悲痛
船只上,帆索琴弦般颤动
水手从奥德修斯的杯中喝着苦涩的海水。

呵,此时谁会阻挡这关口,哪一把剑能阻断勇气
什么钥匙会把心锁住——它敞开的百叶窗
在它注视繁星点点的神之花园时?

钟点真棒,像是在水手的酒馆度过五月星期六的夜晚
夜真棒,恰似挂在补锅匠墙上的平底锅
民谣真棒,如同捕海绵者晚餐的面包。

看那里,克里特岛的月亮从小圆石上冲下
踢踏,踢踏,和着靴底的二十道楔子
看,他们上下于纳夫普利翁城的阶梯
把黑暗当作粗切的烟叶填充着烟斗,
他们的八字须——星星一样撒开的努美利镇的百里香
他们的牙齿像松树根,在岩石和爱琴海的盐里。

他们赴汤蹈火,他们与石头谈话
在祖先的头盖骨里,他们用葡萄酒款待死神;
在那些类似的打谷场,他们与英雄狄吉尼斯会面且共进晚餐
把他们的痛苦各切一半,就像用膝盖折断面包条。

来吧,睫毛上泪盈盈的淑女,带着熏黑的手
因为关照穷人,因为年积月累——
你匆忙中,爱等待着
在它的洞穴海鸥悬挂起你的肖像
心有怨恨的海胆也亲吻起你的脚趾甲。

葡萄园的黑葡萄内汁液冒着鲜红的泡泡
浆果在烧毁的冬青树上沸腾
在土里,死亡之根为了展示杉树而寻找水
母亲却在自己皱纹的掩饰下紧握着一把刀。

来吧淑女,孵着雷声的金蛋,
当海蓝色的一天到来,你将揭掉头巾再次拿起武器
好让五月的冰雹击打你的额头
好让太阳在你自制围裙上像石榴一样绽放
好让你独自把它一粒一粒分给你的十二个孤儿
好让大海能到处闪闪发光,就像剑刃和四月的雪,
好让螃蟹出现在卵石上,朝着太阳架起牠的钳子。

III
这里,天空不消耗我们眼中的燃油,哪怕只是一会儿
这里,太阳分担我们背负岩石的一半重量
正午的膝盖下,房瓦破裂,连喘息的声音都没发出
在自己的影子前行走的人们像斯基亚索斯轻舟前的海豚
随后他们的影子成为一只鹰,把翅膀画在落日上
再后来,停到他们的头上想着星星
这时他们躺在黑葡萄干环绕的阳光廊道上。

这里每扇门都刻有一个名字,一个大约三千岁的名字
每一块岩石上都画有一位眼睛狂野头发像绳的圣人
每一个汉子左臂都纹有一幅红色鱼美人,一针一针的
每一位姑娘裙下都有一把咸的光亮
而孩子们有五六个金色的小十字架在他们的心上
像午后沙滩上海鸥的足迹。

你用不着纪念。我们知道。
所有小径都通往更高的打谷场。那上面空气猛烈。

随着描述落日的米诺安壁画在远处脱落
海岸草棚的火褪去
老太太们爬到了岩石凿出的阶梯上
她们坐在伟大之石上用眼睛编织大海
她们坐下数星星就像数着家传的银器
天晚了她们就下来,去喂孙儿们米索隆的火药。

确实,那监禁的王子被铐的双手如此悲哀
但是他的眉毛在严厉的眼睛之上搅动,如欲坠的岩石。
波浪不理会如何去乞求,从深处升起
从更远的高处,带着它血管里的树脂和肺里的香草,空气翻滚下来。

啊,它一阵风就能扫去记忆的橘树
啊,它吹过两次,坚硬的岩石就会如引信般打出火花
啊,它吹过三次,帕纳塞斯山的枞树林就会汹涌
就会一拳砸碎专横
就会拽住夜晚之熊的鼻环在堡垒上为我们跳恰米卡舞
月亮也会打起手鼓直至岛屿的阳台挤满了半醒的孩子和苏利奥公社的母亲们。

每个早晨,那伟大的山谷的信使都会到来,
脸上汗涔涔阳光闪烁
他的臂膀紧紧夹住希腊人魂
就像在教堂里,工人握住帽子。
时机已经到来了,他说,做好准备。
每一个小时都属于我们。

IV
汉子们不屑饥饿,他们直接迈向黎明,
不动声色的眼中凝固着一颗星星
肩上扛着受伤的夏天。

队伍经过这里,旗帜贴着他们的皮肤
倔强咬在嘴里像咬住酸涩的野梨
他们军靴里有月光的沙子
鼻孔和耳朵塞满夜的煤屑。

一颗颗树,一块块石,他们经历世界
他们经受荆棘当枕的睡眠。
承载的生活在他们晒焦的双手中如河流注入。

每前进一步他们就赢得几尺天空——去赠与。
在瞭望台里,他们寂静如烧焦的树
而当他们在广场上跳舞
屋子里天花板抖动,架子上玻璃器具碰撞发出响声。

啊,什么歌声地动山摇——
他们把月亮的大盘放在膝上用餐
他们会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当他们要用厚厚的指甲掐碎虱子时。

谁会在夜里及时送上温暖的面包让你可延续美梦?
谁会橄榄树荫下陪伴知了以免它陷入沉寂
既然中午的石灰水涂满了地平线的石墙
正在擦去他们伟大雄壮的名字?

这片土地破晓时分喷香
这片土地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他们的血液——何等芬芳自大地散发!——
那么现在我们的葡萄园怎么对我们关上了门
光亮怎么在根和树上已褪去
谁愿意承认一半人生在地下,
另一半在牢狱?

阳光和这么多树叶向你问候美好一天
飘扬这么多旗帜的天空发着光
可是这些汉子在狱中,那些已在地下。

肃静——现在钟随时都会敲响。
这片土地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
地面下,在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中
他们握住钟绳等待着时辰到来,他们不睡,他们永不死亡
等待宣告重生。这片土地
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谁也不能拿走。

v
下午他们坐在橄榄树下
用粗大的手指筛着灰蒙蒙的光
他们脱下弹夹袋,估量着还需跋涉多少夜路
还需经受野锦葵丛中的多少苦痛
多少勇气在那个举着旗子光着脚的孩子眼中。

最后的燕子在平原上徘徊太久,
好像秋天袖子上的黑带子盘旋在空中。
没剩下别的什么。只有烧毁的房屋仍有暗火。

那些躺在石头下的不久前离开了我们,
他们的衬衣撕开,他们的誓言写在坍塌的门道。
没人哭泣。我们没有时间。但是沉寂迅速扩散
光亮落在海滩上干净利落,如同被杀女子的管家。

当雨水渗入带有悬铃木腐叶的地面,他们会怎样
当太阳晒干云的床单如同农夫床上掐瘪的臭虫,
当傍晚不朽的雪鹳站在烟囱上,又会发生什么?
年迈的母亲们把盐抛到火里,把土撒在他们的头发上
她们把莫奈姆瓦夏的葡萄园连根拔起,生怕还有一粒黑葡萄甜了敌人的嘴
她们把祖上的尸骨和银器一起装进麻袋
徘徊在夜晚故乡的城墙外寻找着扎根之地。

现在相比樱桃树的表达再没有更加无力,冷酷的词语——
别忘记那些留在战场上或山岗上和海底下的手——
我们不会忘记他们的手
那些在枪机上磨出老茧的手难以去要一枝雏菊
去跪着说谢谢,在书上,在星光的胸膛。

这样太费时。我们就必须大声说。
直到他们获得面包和公正。

黎明,双桨陷在暴风骤雨的沙滩上。船在哪?
一副犁插入地面,风刮起。
地面烧焦了。耕地的农夫在哪?
橄榄树,葡萄园和房屋——成了灰烬。
吝啬的夜晚和她的星星藏在一只袜子里。
干燥的月桂叶和牛至草藏在壁橱里。火无法企及。
一只漆黑的水壶在壁炉里——只有水在锁着的屋子里沸腾。
他们来不及吃饭。

烧毁的门页上是森林的静脉——血在里面流动。
而且那里有熟悉的脚步声。是谁?
熟悉的脚步声带有鞋钉,在攀登。
岩石中根在爬行。有人正过来。
口令,回口令。是兄弟。晚上好。

原来是这样,光会找到它的树,树总有一天会找到它的果实。
死去男人的火药桶仍然有水和光。
晚上好,我的兄弟。你知道这个。晚上好。
在她的木屋,落日老太卖着香料和线。
没人在买。他们身处高地。
很难下来。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高度。

勇敢的年轻人夜间就餐过的打谷场上,
剩下橄榄窖和月亮的血迹
连同他们武器中民谣的节奏。

第二天麻雀吃了他们军队配给的面包屑,
用他们点烟的火柴与星星的刺,孩子们制造玩具。

下午他们在橄榄树下坐着的那块岩石,面向大海,
明天将在炉中成为石灰,
后天我们将用来粉刷房子和救世主的门阶
那之后我们将把种子播在他们长眠的地方
一枚石榴花蕾将会盛开,像吮吸着阳光乳汁的婴儿发出第一声笑。

再后来我们仍然会坐在那岩石上阅读他们全部的心
犹如我们第一次在阅读世界历史。

VI
因此伴随着拥向大海的,粉饰着对面时下海滩的太阳
门闩和干渴的折磨两倍三倍地增加着
从一开始就积累的老伤复发了
炎热下烤焦的心也像门前的阿尔戈斯洋葱。

他们的手越来越像大地
他们的眼睛越来越类似天空。

土油罐空了。底下有沉积物。是死耗子。
母亲的勇气随同这油罐和贮水池一起流失了。
荒凉的桉树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

现在哪里你能为圣芭芭拉的灯找来灯油
为熏香黄昏的镀金偶像找来薄荷
为乞丐的夜找来一口面包,可以让她用里拉琴弹奏星辰之歌。

仙人掌和水仙在岛屿高高的堡垒里已变成了阴魂。
大地被炮火和坟墓翻了个底朝天。
炸开的司令部被天空打上补丁。再没有一点空隙
给更多的死者。那里没有地方供悲伤站立和梳辫子。

烧毁的房子透过空洞的眼窝看见远处大理石纹的海洋
子弹契入在墙壁里
像刀子刺进那捆在柏树上的圣人的肋骨。

一整天死人都在躺着晒太阳。
只有当夜晚降临,将士们用肚子在熏黑的岩石上拖行,
他们用鼻孔搜索死亡之外的气息,
他们嚼着一块靴底寻找月亮的鞋子,
他们用拳头击打岩石希望有水滴流动
但是对面的墙已经塌陷
他们又听见旋转的炮弹落入海里
他们再一次听见大门前伤员的惨叫。

你能去哪里?你的兄弟在召唤你。
夜晚到处都由外国船只的阴影筑成。
道路被残垣断壁堵塞。
只有通往高地的路仍然畅通。
他们诅咒这些船,咬自己的舌头
在还未变成白骨之前用来确认自己的努力。

被屠杀的军官们在女墙上站着,仍然守护着要塞。
他们的肉体在衣服底下腐烂。嗨,兄弟,你不累吗?
子弹在你的心脏已经含苞欲放,
五朵风信子从干燥的岩石的腋下发芽,
一次一次地呼吸,芬芳的气味讲述那个童话——你忘了吗?
一口一口地咬,伤口告诉你生活的奥秘,
甘菊从你脚趾甲的污垢长出
告诉你有关世界的美。

你握住手。这是你自己的,带着海水的湿咸。
海是你自己的。当你从沉默的头上拔除一根头发
无花果树就滴下苦涩的汁液。无论你在哪里,天空看着你。

如同手指间的香烟,黄昏星滚动着你的灵魂
因此你躺着吸着你灵魂的烟卷
在清澈,满是星星的夜晚里弄湿你的左手,
你的右手不离来福枪,像是许配与你的人
记得天空从未忘却你
当你从口袋深处拿出你的旧信
用烧焦的手指展开月亮,阅读勇气和光荣。

不一会儿,你将登顶在你岛屿的了望台上
把星星当作引信,向空中开一枪
越过墙垣和桅杆
越过如中弹的士兵一样弯腰的山峦
只为了吓跑鬼魂,把它们赶进阴影的盖子——
你将直接一枪打向天空的胸膛击中天蓝的目标
仿佛透过宽松的上衣你会发现女人的乳头
她明天会给你的孩子吃奶
仿佛过了多年后,你将找到自己祖屋的门把。

VII
房屋,道路,仙人掌,院子里正在啄太阳外壳的雏鸡。
我们熟知它们,它们也熟知我们。来到这里,在黑莓丛中
树蛇蜕去了她黄色的皮。

往里是蚂蚁的小屋,黄蜂的筑有众多城垛的堡垒;
在同一棵橄榄树上,是去年的蝉壳,今年的蝉鸣
乳香树上你的影子像沉默的狗一样跟着你,经受着苦难,
是一条忠实的狗——下午他坐在你泥土里的睡眠旁,闻着夹竹桃,
傍晚蜷缩在你的脚上望着星星。

这儿有长在夏天腿上的,梨的静止
角豆树根旁游荡的,水的困意——
春天有三个熟睡的孤儿在她的围裙上
一只半死的老鹰在她的眼睛里
在那高处,松林背后
乡间圣约翰隐士礼拜堂像白色的麻雀粪
在宽大的桑树上叶烘烤的太阳下干透。

这裹着羊皮的牧羊人
每根毛发里都有一条河流
他的每一个笛孔里都有一个橡树林
他的牧杖有着和那只桨同样的树结,它率先在赫勒斯蓬特海峡的蓝色里划行。

无需纪念。悬铃木树的叶脉里
有你的血液。也有海岛水仙和刺山柑。

在正午,无言的井升起了
黑玻璃和白色的风的,圆圆的声响
圆得像土罐——古代同样地声响。

每晚,月亮把死者反转过来让他们躺好
查看他们的面孔,用冰冷的手指寻找她的儿子
依据下巴上的伤口和他石头般的眉毛;
她摸他们的口袋。她总会找到一些东西。我们总是发现一些东西。
一小片十字架吊坠。一个掐灭的烟蒂。
一把钥匙,一封信,一只停在七点钟的表。我们把表重新上好发条。时间向前行进。

当明天,他们的衣服烂掉,他们裸露在军装的纽扣下
像夏天星星环绕的一片天空,
像月桂树林间的一条河,
像早春柠檬树间的小径,
然后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名字并大声呼喊:我爱。

然后。但再次,那些事物看来也许有点远,
又有点太近,在你正抓住黑暗中的手说晚上好
他带着流放者苦涩的恩惠回到故乡
甚至自己的亲人也不接受他,因为他熟知死亡
因为他知晓前世后生
他却接受他们。他不怨恨。明天他一定会说。他确信
这最长的道路是通往上帝心灵最短的路。

在这样的时刻,当月光带着悲痛在他脖子上亲吻
在阳台栏杆上弹落烟灰,他会哭泣,因为他的确信
他会哭泣,因为树、星星、以及他的兄弟们的确信。

1945——1947于雅典

[ 本帖最后由 姜海舟 于 2015-5-3 15: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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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舟 at 2015-5-03 10:09:47
姜海舟 at 2015-5-03 10:10:42
辛泊平 at 2015-5-04 14:07:17
姜海舟 at 2015-5-04 14:38:21
谢谢泊平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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