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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遥远岁月里的中国》

张祈 发表于: 2008-4-30 13:20 来源: 今天

我与《遥远岁月里的中国》

张祈

    在2002年5月的诗刊社青春诗会上,我的一首《遥远岁月里的中国》引起了很多争议。这个争议的产生,对于作为写作者的我来说,是没有预料到的。因为在我看来,这首诗不过是一首很简单的抒情诗,它表达了我对于我所身处的祖国的某种认识——不是对现在的,虽然它可能是由现在所引发——我的想法是,我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我要正视一下我与这片土地的关系。做为一个词语,“中国”这两个字究竟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什么位置,我对于它应该采取一种什么态度。这个词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到我的诗歌中。
    在当下的中国,人们对社会现状有种种看法,有的人认为,这个社会黑暗堕落,有的人则认为,这个社会是一片光明。在一段时间里,我也被这样的一种困扰所迷惑——做为一个诗人,我应该对这个国家是进行赞美还是进行批判。然而思索到最后的结果却是,社会现实是复杂的,简单的赞美和批判都是行不通的。对于“祖国”一词,有人习惯于把它和某种政治化的东西连在一起看,而我却认为,“祖国”一词的最终含义是某个人生来无法离开的一个地方,是他的身之根或者心之根。
    行走在北京的街头,我的眼中不时会涌进许多景象:天安门,涌动的出租车,像潮水一样的人群——我在问自己,这些景象是否就是只在这一刻产生,是否只映进我一个人的眼帘?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是,我就开始幻想在多年以后,在这个中国,在这个北京,肯定也会有一个像我一样的青年人在行走,在沉思,他也许不写诗,但他会想,我爱这个祖国吗?我为什么爱她?如果不爱,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爱?
    诗歌的本质就是一种回答,一种证明。在回到寓所后,我非常亢奋地完成了这首诗的初稿。我不愿意考虑别人对祖国有着什么样的感情,我只感觉到此时此刻,我对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的感情是真实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改变这一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一个人最终要爱上他的祖国,因为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有他的亲人,这里有他童年的回忆,有他留存下的时光与记忆,而这一切,就构成了爱的充足理由律。
    对于这首诗的风格与技巧问题,诗刊社的周所同老师和诗人梁小斌也和我进行了交流。周老师的意见是,这首诗还可以写得更深,变化更多一些。梁老师的意见则是,这首诗的意象仿佛过于平凡,少了一些新意,节奏上也平均化了一点。而我个人的看法是,首先我不想写一首只为诗人们读的诗;其次是意象的新与旧远不如我在广场上看到的重复景象更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中新鲜的意象最终会变成旧的,不变的只有情感的传达;第三是我认为朴素自然就是最好的风格,象古希腊的神庙上的柱子,那些柱头上可能有很多细致优美的雕花,但柱子本身上却很少有装饰物,但我们不能说那柱子就不美。事实上,无论从荷马、弥尔顿、歌德、李白等诗人的诗中,我们都可以发现,简朴大方是通往崇高的唯一道路。就后来梁小斌老师对我组诗的评论看,他还是认可了我的这一观点。
    在与周老师的交流中,我提及当下诗人中有一种不好的习惯,这个词用里尔克的说法就是“暗嘲”——它的表现是对当下的忽略和不信任,不用自己的激情来进入社会现实,而是远远地观察,以一种置身局外的视角,或者搬来西方的某种思潮来和中国的现实对号,从而在他们的诗歌中“搞出某些深刻与深度”。我的看法是那样的写作并不足取。
    对于《遥远岁月里的中国》一诗,我既不怀疑也没有对它产生过多的期待。一首诗既然写下,那么追随它是属于它自己的命运。在和诗人鲁西西交流时我说,我现在对这首诗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想问问它是不是感动了你,读完这首诗后你是不是也想说“这是我最爱的中国”,如果你告诉我是的,那么我就很高兴了——每一个真正的诗人心里都清楚,要用自己的一首诗去感动一位可能手艺比他还要高明的同行,那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2002,11初稿,2008,4月修订。

[ 本帖最后由 张祈 于 2008-4-30 13:22 编辑 ]

最新回复

冰夕 at 2008-4-30 14:30:49
嗯,阅毕后深感诗路确实艰辛。
除了,人际关系的网路
还有无法预料的种种意外需要勇于面对的妥善处理。

当诗
被挂以不同色彩的声音时
有时连原作者,都难预料!

这首《遥远岁月里的中国》
方便在这,贴上吗!?  
听你这么说,我会想观读 诗与诗评 呵 ^_^

问好 张祈 版版
张祈 at 2008-5-02 22:38:34
现在看,这诗还有再改的余地。

遥远岁月里的中国

这片大陆依然会存在,
无论是她的树枝、花瓣和砂粒,
无论是她的清晨,正午和长长的夜晚,
那些河流依然汇聚奔向太平洋,
那些山峰依然俯首珠穆朗玛,
无论是岁月飞逝,狂风劲吹,
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雕像依然会存在,
就象这广场上的纪念碑,
就象每一句碑文,每一个笔画,
那些天真的孩子依然在这里仰首,
那些苍白的老人依然在这里静立,
虽然草木在腐朽,岩石在碎裂,
可是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人依然会活着,
也许他们行走在田埂和果园,
也许他们拥挤在楼群和胡同,
那些泥泞的双脚依然在稻谷间移动,
那些破旧的三轮车依然在落叶中旋转,
就因为现在我正生活在他们中间,
她就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事件依然会一再地发生,
贪污的官吏,滥用的私刑,
黑暗的争斗,阴谋的杀戮,
流浪汉依然睡在冬日寒冷的街角,
卖淫女依然在酒店旁招手拉扯,
可是我知道在这之外还一定有别的
——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书册依然会被重印,
这些语言依然还会传播,
小学生课本上依然是拼音和方块字,
我们喜爱的依然是李白的诗,
我们背诵的依然是苏轼的词
——纵然书籍可以焚烧,墨迹可以褪色,
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故事依然会是奇迹,
或者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或者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也可能是秘密的接头,半夜的枪声,
红色的岩石,刑场上的鲜花,25000里迢遥长路
只要自由与反抗的旗帜在飘动
——她就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灾难依然会从天而降,
无论是漫天的飞蝗,漫溢的湖水,
无论是剥开的树皮,倾倒的屋宇,
还是轰隆的炮声,逃亡的人群,燃烧的家园,
被强暴的妇女,数万具尸体的坑穴,
可是我知道什么能够坚强无敌——
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中国。

这些名字依然会存在,
女孩的名字叫丽,男孩的名字叫勇,
他们一定也能长成我们希望的模样;
这些高傲的灵魂也一定还存在,
纵然他们已经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长眠,
可是他们一旦醒来也会象我一样说——
“我在这儿,她永远是我最爱的中国。”

[ 本帖最后由 张祈 于 2008-5-2 22:43 编辑 ]
小杨柳 at 2008-5-03 10:16:06
张祈的这首诗我读了之后觉得有些罗嗦,连起来读恐怕就是一首很好的散文诗。我个人这么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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