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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尚之死,及两个中国女人》

驴群中走来 发表于: 2008-4-12 13:33 来源: 今天

杜尚之死,及两个中国女人










身为一个一米多高的顶级雄性动物,假如你时至今日总算开了窍,终于懂得你对面的那个人——女人——是如何看待你的,那你差不多也算活明白些了,勉强称得上通晓事理人情练达了,从此可以不再归属于白痴一族了。说来当然挺不愿意承认的,我以前就是这一松散族群的核心成员,现在嘛,好些了,略知一二了。可就是这少得可怜的一二,也并不是稳打稳算确切无疑的。我不着急,一点儿都不,不是吗,连人家圣贤如蒙田者也疑惑着呢:“我知道个什么?”

前一阵儿,某时不时被人讥为“伪科学大本营”的一权威医学杂志,据称在严格检验了全球50000个正常男子和50000个正常女人之后,郑重其事向世人公布了两个惊人的准确数字:男人83.7542%的脑细胞想的是女人,女人92.6431%的脑细胞想的是男人。男爷们儿都看清楚了,也难怪女人们老骂你狼心狗肺没良心,明摆着,人家就是想你多一些嘛。

闲话少说,进入正题吧。这儿的主角可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是杜尚,马赛尔.杜尚,“近300年来人类最具魔力的五个男人之一”,同时也是深刻影响本文作者的五个人中的一个。一不小心把大实话说出来了。可你们知道吗列位,都快10年了,在某种难以估量的程度上,我得说我受制于这个人;要不换个说法儿,是一本书,《杜尚访谈录》,总是鬼使神差招引着我,几乎是迫使我非把它找出来,赶紧翻开,无论哪一页吧——就像一扇封锁经年的窗,豁然打开,哦,那汩汩的清新总那么扑鼻而来……好了好了,别说了,夸人可不是你的强项。

也是。要说杜尚在中文世界最合格的赞赏者还真轮不到我,而只能是此书的译著者,王瑞芸;非她莫属,别无其他。据资料显示:“王瑞芸,女,江苏无锡人,中国艺术研究院西方美术史硕士,1988年赴美”。如果我没记错,王女士曾一度是海外汉语文学杂志《今天》的编辑。近年来作品频频回归祖国。文笔疏朗,不事琢饰,略有些不易察觉的南方语音。

一个女人该如何赞美一个男人(这能算得上一个时新的命题吗),王瑞芸之于杜尚,堪当一个杰出的范本。我从一开始就呼啦啦全盘接收的,就是这个杜尚,王瑞芸的杜尚。我从未不信服这样的一个杜尚。百读不厌,温故知新;久而久之王瑞芸的杜尚也就成了我的杜尚。

“甚至连杜尚的死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结束。1968年10月1日,杜尚夫妇邀请了一些朋友在他们巴黎郊区的一个简单清爽的公寓里共进晚餐。这个公寓是杜尚的妹妹在过世后留给他们的。和杜尚所有的日子一样,这是一个轻松,机智,融洽的夜晚,杜尚妙语连珠,朋友们流连忘返。在客人们离去不久,杜尚上床之后,他的心脏平静地停止了跳动。他在没有任何痛苦的情况下结束了自己最满意的一生。他的朋友这样描述说,‘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美丽,高贵,安详。只不过比他活着的时候略为苍白一点点。一抹微笑留在他的嘴唇上。 ’”(平生头一回公然抄袭,没想到感觉也挺舒爽的。)

说来话巧,去年五一我陪妈妈赴京签证,谁知顺利得一时令人反应不过来,可妈妈,就那么飞走了。随后几天我满街流窜,心无定着,只得寄居我国首位博士导演王宝民处——中国传媒大学(俗称北广、广院)的教师宿舍。宝民兄过的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生活方式,远非俗辈所能望及,却还不忘陪我吃烧烤,喝啤酒,唠唠嗑,艺术啊人生啊句子啊巴赫金啊什么的,精神头儿一上来,还特意为我单独放映了一场62届威尼斯电影节参展作品——他的《葵花朵朵》……我不能老干扰他。出门就是美丽的校园,我且溜达着。中国的嘴皮子(简称国嘴)差不多全是这里培训出来的。也没个人走过来,同我耳语几句。前面有个书摊,看看去吧。还三折呢。

果然有所宰获。《放耳听世界》,约翰.凯奇的传记!难为它灰头土脸被埋没着,幸亏让我逮了个正着。凯奇也是我一直在搜寻着的一个主儿啊。诸位有不知其人的吗,没错,那个在音乐会的钢琴前枯坐4分33秒的,正是此人。也不知怎么弄的,凡是神人,在国内偏偏神迹罕至。这一本,大概是中国出版的首部凯奇相关书籍吧。编著者余丹红,“女,1967年生于浙江台州,曾赴美、德、奥等国学习,现于上海音乐学院任教。”看得出来,余丹红也算是凯奇的隔世知音,但远不及王瑞芸之于杜尚。约翰与马赛尔交好多年,有点儿亦师亦友的意思;这我是稍有所知的。但没想到——

“这是一个悲哀的时节,凯奇又收到了一份杜尚夫人发来的电报:杜尚去世了。那天早上,杜尚出门买了本书,和客人吃过饭后他就一直在读书。然后起身去刷牙。他的妻子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闷响,等她去看时杜尚已经摔在地上死去了。”

我惊愕不已。简直没法儿接受。在两个中国女人的笔下,我亲爱的杜尚,唯一的杜尚,竟然死得如此迥然相异。我理解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就因为她们推崇的恰好并非同一个男人,所以反差如此之大?至于杜尚的真实死情,西方应该有一个公认的说法吧,而我至今还未见到第三个版本(说实在的,我也并不怎么关心)。话说回来,那又有什么可要紧的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一个男人每一个女人,纵使超绝如马赛尔.杜尚,也只能活一次,死一回的。(作者:彭希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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