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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的女孩

发布: 2009-3-06 08:31 | 作者: 徐锋



       
       “这里真的很简陋,”过了一会,我说。“一向如此的了。但很多人不明白这一点。”他答道。“的确是这样。因为我也听说过类似的话。”我说。“倘若真的这样,那让他们去说吧。反正我无所谓的。”他说,眼睛也在这个时候张开了,但他没看着我。“但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譬如他们对你不友善的恶语?”我说。“不。我一点也不在意。况且,我说过,这是毫无所值的。”他说,“再者,生命的苦不堪言,它足以直接拖垮一个人。唉,在这一方面,我是失败者。”“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说,“假使你认清自己,或许你的偏见会降低对命运的误差。”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命运是难以预测的。唉,你看到了没?在墙的右面,不是有几个大字吗?那就是我自己写的:坚韧不懈,无坚不摧。
      
       “如今,它也有许多年了。当时,我在写它们的那一会,心情依然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汹涌希望。可是,在后来,我经历的事情,难以消耗。结果,我不再注意墙上的字了。唉,它们的命运大抵和我的一样,只不过,我是人,它们是字。
      
       “如果你想看清楚,不妨走近它的身边,认真地看一下。”他建议地说道。“我可没什么兴趣。”我说。“那好吧。我也不勉强别人。再者,它们的价值也消逝了。”他说。紧跟着又是一阵沉默。
      
       “唉,这些年来,我就把自己当作死人了。可是,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我还活着呢,并且到处游逛。唉,他们是这样来认识一个人,是多么的肤浅。要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在于他的痛苦。然而,谁又去挖掘这些东西呢?唉,这个荒漠的世界,多了一个我,但又不缺少,难道我来错了吗?唉,昨天夜晚,我一直在睁着眼睡觉。为的就是能更好地理解,在我人生当中,到底哪个为什么,它才是我的人生真谛。后来,我一筹莫展。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思考能力也在衰退了。唉,我都在说什么了呢?”他翻来覆去地这样说着,“有时候,我是多么想在一个孤岛里孤独地生活一辈子。但,它又是多么的可笑。唉,我在说什么呢?”
      
       “我想,这是因为你的思想过于泛滥了吧。再者,你还去思考一些纠缠不清的问题,最后的结果是,痛苦、绝望。而不是重生,乃至其他什么的意念。”我说。“也许你说得对。唉,我的一生注定彻底完蛋了。”他说。此时,他的眼睛在盯着我看,“你说,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而且你说的话,我也很难来理解。”我说。“其实它一点也不难,只是你不肯去思考罢了。人就这样,剥去了思考,就等于其他的动物了。唉,我不应该说这些的。”“如果你喜欢的话,不妨继续说吧。我愿意当一个倾听者。”我说。“噢,不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就我而言,已经是足够的了。但,我要补充一点的是,没有人能够说自己是置身之外的。”他说。“我很理解这一句话,”我说。“真的吗?那样,我很高兴。因为你还是懂得一二的。”他说。
      
       之后,他叫我去西面的房间里,找一张早已褪了色的相片。那是一位年轻女子的相片。拍摄的时间大概是在三十年前吧,很破旧的,但它又很珍贵难得。他说:“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这一张相片了。唉,我没想到自己会终生寡老的,如今,这也算是给我一个答复了。唉,那时候,我错过了一段美好的爱情。现在,我只有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你看,她漂亮吗?尤其是那两条辫子。唉,她的名字叫玫。当时,她才二十三岁。唉,这一张相片已经伴随我这么多年了,至于我死了之后,它该怎么办,我也想好了。就让它陪着我入土吧。唉,人,这一辈子在生前没有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在死的时候,就让她永远陪伴,这也不失为一种凄美吧?唉,这无尽的追忆。”
      
       “那她现在在哪?”我禁不住地问道,与此同时,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她吗?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不过,我没有去参加她的丧礼。但她的丈夫仍活着,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他说。“这很遗憾,”我说,“因为她远远没有步近自己的晚年。”“是的。她还年轻。也因为这样,我才错过她。不过,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它还包括多方面的因素。唉,我都错过了。”他说。“节哀顺变吧,”我说,“再者,依我看,她也会为你牵挂的。”“希望如此了。”他说。
      
       当他的话一说完,他又开始闭上了眼睛,稍微沉默。我呢,依然在把那张相片看了又看,同时,真的感觉她漂亮无比。另一方面,我从她的身上还联想到公园里的女孩,尽管她们之间有着很多的不同。“请你把相片给我吧,”他突然间说道,“我要好好地看着她。”“好的。”我说。
      
       “时间是留不住的。人也如此。唉,现在看来,我这一辈子都很混沌。你说呢?”他一边拿着相片在看,一边喃喃地说。“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假使人们这样来想,那他们根本就不理解你。”我说。“唉,她的离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她过着很幸福,至少在表面来看是如此。可她却有着癌症。唉,人品好,结果呢,她却因病去世。”他又颇有感慨地说。
      
       “是的。我也觉得很悲剧。”我说。“唉,你再帮我把相片放好。我有些累了。”他说。之后,在将近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我才告辞。在我仍没有离开之前,他还说了一句:“孩子,祝愿你!”而我呢,也同样地说了一句:“祝愿你!”随着,我就回寓所了。
      
       到了下午的三点,我才赶着去龙洞公园。不过,我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如今,我知道她的名字叫仪,可我还是以“公园女孩”来称呼她,毕竟她很特别。另一方面,我也找不出比这名更好的了。只可惜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另一边,此时却有几个孩子在胡闹,你追我赶的,很欢快。我看了他们一会,就走到她喜欢坐的位置,无名树底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当我感到心里仍有一丝悸怕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在公园的各个方向扫视,希望她能出现,更不要离我很远。可是,它只能作为我的一种很愚蠢的想法。同时,我是知道她不会来的。
      
       哟,白忠又来了。他还向着我微笑呢。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我也没有往深处去想。基于一种礼貌,我挥了一下手,表示回敬。
      
       待他来到了我的身边时,他才说:“你来很久了?”“没有。我也是刚来的。”我说。“呃,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早来了呢。”他说。“这一次例外,”我说,“因为在这之前,我呆在方堂的家。”“方堂的家?”白忠似乎颇感意外地说。“怎么了?有问题吗?”我不解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原因罢了。”他说。“真的这样?”我还是犹豫地说。“事实就这样。难道你有其他的想法?”他说。“没有。”我说。
      
       之后,我们各自静场片刻。但我从他的脸上,还是看出他很焦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过,他很好就恢复了原态,并且说道:“你有听说过我的流言吗?”“这可没有。”我说。“噢。这样最好了。我还以为有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呢。”他说。“可能是你过虑了吧,”我说,“况且,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真的?”他有些怀疑地说,“当然了,其实也没什么事的。我只不过是在说闲话而已。”“可是,你刚才的神态似乎很慌张。”我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他说,语气带有不自在的意味。“是的。你没感觉到吗?”我说。“绝对没有,”他说,“假使真的有,我也不会在你的面前显得这样吧?”“也许吧。”我说。
      
       “那我先走了。因为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他说,与此同时,他还作状要离开的样子。“好的,再见!”我说。至于刚才他的话,我的确不明白是什么。但在那一天夜晚,潘伯伯才告诉了我。他说:“这是好事啊。有人举报说白忠贪污。现在他的日子似乎不那么好过。再者,有关部门已经介入此案件了。依我的判断,白忠极有可能坐牢房。假使真的这样,那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毕竟这是白忠最好的报应。唉,说起他,我真的无法承受他的卑鄙。也因为他,我们这里的风气变得污秽、堕落。可是,他有权力,而我们这些没有权力的人,只好望洋兴叹了。另一方面,他做的坏事难以计数。如今呢,是时候把他惩罚了,否则,天理难容。那么,在你看来,他又是怎样的呢?”“我吗?与你的看法相同。他的确要受到惩罚。毕竟这样的人,无法博得人们的同情与谅解。”我说。“很好!年青人。你果真有热血。”潘伯伯说。“只是我还不清楚他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接着说道。“肯定像我们所说的那样,他是逃脱不了的。”潘伯伯说。“希望如此吧。”我说。
      
       然而,到了后来,其结果,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最后的结果是,白忠没有犯法,并且他是被人冤枉的。
      
       也因为这样,他说:“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污蔑我。一旦被我查到是谁,那么,咱们必定是法庭上见。”那么一会,看他的样子,好象颇有气势似的。
      
       不过,潘伯伯知道这样的结果之后,却感到无比的失望,不仅因为他的愿望落空,更重要的是,白忠这样的人,如果不好好地整治,事后,这家伙肯定会更加猖獗的。至于是谁举报白忠的,至今没有一个人清楚。但白忠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调查,到底是谁在加害于他的。也就那一段日子,白忠像疯了似的,到处叫喊。
      
       有时候,我还看见他来回地跑动,之后,他又一个劲地说:“谁那么卑鄙?敢与我作对?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他的这一番话,后来成为了人们的口头禅,并以此话来讽刺他。
      
       然而,他只是咒骂一句:“你们这些犬儒者,我会让你们知道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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