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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乌衣造像

发布: 2011-7-07 20:46 | 作者: 唐棣



        
        青索图图只知道乌衣的确有了变化。第二天,乌衣早早喊上李斯图图护驾,青索图图陪伴,起身步下扈楼来。在清晨微薄的光线里,三个人朝西而去。向西得沿石榴河回溯。这次出行,引得青索图图看到什么都禁不住喊:“王,您瞧——”而乌衣的目光却在无数次仰望之后,停留在河边一个女子身上。从背影看去,这女子很像是青衣。于是,他不管随从二人跑向那里。“青衣?”他并未听见前一段日子,常在茅厕里听见的曲调:“青衣在,青衣在,青衣在。”
        
        三个人很快在青衣国的天空里找到太阳。夜晚在他们坐在河边休息时悄然降临。李斯图图问:“羊皮上还写了什么?”
        
        “月亮和星星。”青索图图看向远处的扈楼。此刻,那透出一股烟火气息。
        
        “你看——”
        
        三个人抬头看到了一轮月和无数的星星。
        
        “谁肚子叫?”
        
        乌衣笑了笑,说:“前面带路!”
        
        从河岸爬上来,对面有个客栈。他们默默地吃完饭,再把钱扔给一个大屁股的女人。街头的吆喝声已渐平息,但仍足够撩动这青衣国寂静微小的夜晚。过整爿铺子时,一只朱雀掠过头顶,落在了一棵花树上。槐花香气之外,他们还闻到某种神秘的芬芳。李斯图图大笑,乌衣打着嗝,大力地,张吸鼻翼,摇头晃脑地走着。沿河畔小路幽暗而适于摆动步伐。走着走着,身边忽然起了一阵晚风,一段曲子传了来。忽然,乌衣大叫,青衣!歌唱女人的影子一晃,便隐入纵横的阡陌。乌衣痴痴听着曲调的回响。这才,一路回到扈楼。君臣在扈楼前的桥头分手。乌衣抹着眼睛说:“早朝再议!”他们就散了。在他们的背影尚未彻底被黑色抹去前,乌衣跟自己说:“风真不小,迷了眼了。”他们不见了。其实,乌衣是哭了。他还惦记着刚刚那个“青衣”。
        
        翌日早朝,乌衣要赏赐瓦纳图图鲜鱼百条时,说:
        
        “看来这些,我国都不缺。”
        
        宰相青索图图小声说:
        
        “王,我看瓦纳图图所记恐怕只是彼国的表面。很多本质的东西,都可能会漏记。赏赐的事情可往后放,该派他再往花旦国一趟……”
        
        瓦纳图图挂着一脸疑惑下了楼,走上河畔小路。接着他的脚步将经过那几个地名,而后消逝在一片貌似繁荣的叙述之中。
        
        在他归来交给乌衣又一个详细记载花旦国境况的羊皮卷前,时间被叙述追述到重要的七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这天晚上,河边聚满了人群。乌衣与臣们在眺台一面喝酒,一面看人们放出河灯。喝到最后,月亮变得极大。扈楼上充满了鼾声。唯一醒着的是青索图图。他再次想起正写的那个故事里的小穆红。
        
        传说:其一,小穆红手持河灯,站立河边,长久地站立仍无法将她从纷乱的思考停下。她想,纵然烟花绝色又如何?一边想,一边看向那人。瓦格图图目向远方。其二,去扈楼骂弥古其其勾引相公时,小穆红的心已死。她嫁入瓦格这个大族时,弥古其其被抢去当妃子的事已渐渐被淡忘。其三,他们婚后的一日,瓦格图图摆舟过扈楼。忽然,他喊船夫停船。船夫说,唱歌的女子听说是妃子!月光自舷左照到右,船夫问:“去不去外城?”瓦格图图说:“回吧!”其四,弥古其其已归。放灯日,瓦格图图心想着弥古其其来。但另一个声音说,来又如何?其五,当河雾漫扈楼,弥古其其正倚窗。远方的几点渔颇似她这时的心境。其六,弥古其其走下了楼。
          
        现实:这次,国王乌衣并未赏赐成功,刚派人从石榴河里打来的百条鲜鱼被放回了河里。 “王,我觉得我们该派他去趟临国,调察花旦国人民在社会中的职业,只有根据这些我们才知道花旦国的人在干什幺。我们也能更好的治理我们的国家,回来再赏赐不迟。”乌衣觉得青索图图说什幺都是有道理的。于是,再次把瓦纳图图派到临国去了。瓦纳图图这一去,比两次走的时间都要长。可见这次,他比前两次工作干得都卖力气。他把临国上到国王下到一只蚂蚁的工作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国王乌衣和宰相青索图图根据羊皮卷把他们国家与临国的对照,很快又发现在他们建起的伟大国家里,样样职业齐全,最要命的是没有一个为爱情而疯的人。而这个人恰恰是最重要的。听完青索图图的话,乌衣感到前所未有的伤心。他看了看青索图图,说:“青衣国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少一个足以让人发疯的爱情故事是不行的!”
        
        他们势要发掘青衣国里一段忧伤的爱情故事。可是寻觅很久,慢慢地,羊皮卷里随时间暗淡下来的字迹所代表的那些东西,一个一个都在找这个故事的过程中被点亮。(例如,一条鱼,对了就是这条鱼付出水面。青索图图把小穆红的故事写满羊皮塞进了一条大鱼的嘴里。那夜正值月黑风高。这条鱼在散漫的叙述中环游。无人知道个中玄思。神秘是这篇故事里的又一个宝藏。比如,去一个地方,走大路,众目之下,那幺多人从此经过,你找到一个属于你个人的宝藏的几率很小。信使瓦纳图图便偏爱头顶一头的月光,选择一条羊肠小道来走。两次出使花旦国,他走的都是这样的小路。所以,他在一个干涸的古河道发现了我其实并没有明确在前面的篇幅写出来的“那条大鱼”……)国王乌衣与青索图图实在找不到了爱情故事。宰相瓦纳图图这时提出了寻找之路上听说的关于“拆分原理”的一些知识。瓦纳图图说完后,乌衣很高兴,连说:“好样的,毫无保留。否则我会杀了你!知道你不会发现什幺宝藏!”青索图图点头称是。他们觉得瓦纳图图是坦白的人。瓦纳图图带着一身冷汗下了扈楼。
        
        后来,他们依据“拆分原理”商量出了一个计划:即把某个东西按爱情故事和疯子两者拆开来想。然后,青索图图离开了。国家大事不容耽搁。快捷起见,乌衣别出心裁,灵机一动派人当夜暗中去将青索图图迷倒在了他回家的路上。青索图图睁开眼时,他的眼前只有一个包裹。人已在了石榴河尽头。乌衣给他的密令中写道:为了国家的完整,你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必须写作出一个让人震撼的爱情故事。另一方面,他看瓦纳图图第三次从花旦国归来时,青衣国举国上下已郁积一股恐慌,就像天空淤积着一场雨。青索图图每每独自书写他的故事,都是在这闷热的夜晚。而他的故事始终停留在七月十五的晚上不肯离去。
        
        传说:弥古其其被抢入宫里做妃子——她也是乌衣眼里的青衣。月夜清冷,她涉水而来。她在河边望了一眼瓦格图图……当她从梦中醒来,恍然发现自己正在台上身披月光动情歌唱。
        
        现实:国王乌衣将宰相送走以后,便长久地站在眺台上望向石榴河的尽头。直到他在风中彷佛听见一种召唤,才转过身来。很快,他便招来大臣,按研究国家机密大事的规矩,他们躲上扈楼,开始没日没夜地商探讨关于疯子这个职业的实施问题。羊皮卷上详细描述着疯子这个职业的性质。表面上头发凌乱,灰尘满面,衣服成片等等。深一层的是食物以剩饭和鱼骨为主。整天不是坐在河边发呆流口水,便在大街上追逐丑陋的村妇。再深层一点就需要良好的演技了。你必须这样,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傻笑,嘴里叼着无尽的喃喃细语。后来,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
        
        传说:小穆红十岁那年喜欢在河边做梦。瓦格图图也顽皮,每次从她后背都要吓她。一次,小穆红被他吓得掉进了河里。当她从清浅站在起来时,岸上的朝她看来的,正是弥古其其和瓦格图图。少女弥古其其是那时随戏班来到的乌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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