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下的道路（组诗）
发布: 2009-8-28 12:26 | 作者: 俞昌雄
㈥、
现在，我从时代广场摸到的那些心胸
匍匐的、悬挂的，鲜红的、发黑的，敞开的，闭合的
互相连接、抖动，像数字电视里的迷宫
一些葬仪被遮蔽，回旋的角落里
突地就冒出一两句回声
“请打开砖墙，请在石头里留下暗语
请用智慧移开障碍，请用那脚下的道路
铺设你的人生……”
我从不认为这是幻觉！因此
不要递给我面具！也不要递给我测谎仪
不要微笑，不要对我讲述恩惠
更不要对我诉说苦难
㈦、
今天，很多人会在某个时刻撞见时代广场的阴影
我也一样。我想剥下它，在正午
从某只飞鸟的弃羽中
从某个肿胀的口袋里
我这么想着，犹如教堂里准备祈福的人
双眼微闭，等着上苍赎回它所想要的腰身
连同那被腰身捆绑着的旅途
莫非在他们的脚下还伸展着另一片故土
那尖嗓子的迁徙者，从乡村到城市
他们偶尔怀念宽肩膀的河流
窄小的田埂，山坡上呼呼作响的向日葵
还有银镯子和红肚兜，土灶旁撩开衣襟的丑女人
在那平坦而干涩的疆域
雨水在屋檐下堆积，绿叶的光时时被分割
而淌向远方的又岂止是呼唤
㈧、
我们为此保存了泥土上的
那些芬芳，把它们搬进一座广场的核心
一些东西在隆起，先是蹒跚的脚步
而后是发亮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又安于天命
来来往往的人啊，请看护好你的行囊
请看护好这样的早晨、黄昏和夜晚
㈨、
我的时代广场没有挑高的屋檐
当我向远方眺望时，身后就挤满了下跪的人群
他们的个头越变越小
像那一天中的三种光线
他们逐一埋了进去，在大地当中
来自五湖四海的亲人权且认定
这是一次返乡，出发点就是时代广场
而我，我是那浑身藏着荊棘的见证者
“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将奄奄一息，在那抖动的肌肤下
㈩、
这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在城市中央
石块与石块有着相同的悲痛和死亡
我们忘记了我们与时代广场的具体距离
一双筷子与一口食粮的距离
一座建筑与一片云影的距离
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距离
从一个人到一群人，再到一个时代
谁都无法躲避，而生命是如此富足
去寻找共有的未来吧！如神所言
我们的身体里原本就藏着一条无比高远的路
有时绕着山谷，有时陷入沼泽
但更多时候它是笔直而勇往直前的
我以为，每个人在那儿都不会停留太久
我们被共同的光所吸引
太阳下的鸽子自由自在地飞
一天，一月，一年，不断地划出
我们的命运，用石头里的呼吸
和那我们曾经爱慕过的人类的手势
2009.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