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隐痛》节选

    2012-10-17 17:38:31   /   散文小说

    一芭迪玛要在异地乘坐一辆车,送她前往回程的车站。几个女人为她找到了一辆灵车,她在心里掂量“灵车”这词,明白这是运送死人的车。她想象着与死人同车的那种恐惧,发现自己很平静。灵车开过来了,她和几个女人必须一起乘上去,芭迪玛绕开车的前部,觉得那是平常抬死人上上下下的位置。她从侧面攀上了车,车后面有沙发一样高起的位置,似乎专门为护送尸体的活人留出。坐在沙发上面,目光刚好对准前部的那个放尸首的位置,那个像单人床一样的位置空着,床的四围用矮挡板挡着,是怕尸首摇晃时不至于滑出去。尸首本身是不会动的,车子颠簸会带动它晃动,床单...
  • 记忆在童年里打转 作者 祖萝菲娅

    2012-08-14 16:18:36   /   散文小说

    一、春   童年的记忆是一轮七彩风车,我住在风车里,它载着我悠悠地打转。奶奶家有一间红房子,不是因为屋顶是红砖砌的,墙皮是红漆粉刷的,或者把硬梆梆的水泥地涂上红色染料,而是因为它曾经两次做了爸爸的婚房,放置了一红一绿、一新一旧两批在我看来毫不搭调的嫁妆。我喜欢湖绿色系那一批,那绿色让我闻到河坝边上青草的气息,它们跟着和煦的春风柔和地摇摆,那仿佛是妈妈摇我在她臂弯里睡觉的节拍。在高高低低的野草间扒开一道缝儿,我梦幻般地看见妈妈抱我在怀里,数河滩上走过的鸭子。夕阳照进透亮的小河里,石子儿在河水...
  • 生活关键词

    2012-06-17 14:52:54   /   散文小说

    睡眠睡眠像烟头一样被掐灭。像婴儿脐带一样被剪断。梦被火烫了一样,冒着烟气,扭曲抽搐了几下,痉挛着往回缩。一丝粘连的脐带牵拉着断开,橡皮筋似的往回弹。梦影像烧断了的电影片子,幕布上被烫出几个焦黄的洞。画面空白了一瞬,遁入黑暗。过敏这像是遗传,或者某种血缘感应。在惯常的磁场范围内,我暂且偏离,儿子敏锐地察觉到,他无法搜索到我的信息。亲人一直是我们背负的生命的重量。暂时的卸载,也会扰乱磁场的感应。他需要过敏片...
  • 隔岸的偷窥

    2012-06-07 20:44:15   /   散文小说

    江鸭绿江对面的一切仿佛睡着了一样,寂静统治了对岸的景色。这面和那面的船在同一条江里游,从灰扑扑单调的颜色,就可以判定那只船来自对面。或许是逆光的缘故,对面的人和景色都不明朗,像没苏醒过来。这边明快的游船把江面的涟漪冲得很宽。游艇箭一样射过去,鸟一样折回来,击起轻盈的水花。那边没有护栏的大灰铁船,像极了一截笨重的铁皮筏子,吃力地犁开水面,缓慢地移动着靠岸。两种不一样的速度和不一样的色彩,就是同一条江上的两种区分标志,它们平静地共处在江面上。天蓝色大游艇停在江心,等待卖江鲤鱼的灰色...
  • 妹妹

    2012-06-07 09:00:40   /   散文小说

    爹爹死的时候没有一丝挣扎,他是跟死神约好了,跟死神合谋逃走的。爹爹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死法,让毫无知觉地躺在他脚边睡着了的妹妹很不甘心,妹妹一生都想盯住死神,看看爹爹到底是怎么被死神领走的。死神每次都让她很尴尬。她定居香港后,先后看护的五六个老人的死,都是在她不在场时发生的,而且事先毫无预兆。每一次死神都在他来临的那一刻,用忙碌或劳累蒙上她的眼睛,让她始终错过那些正面的死亡镜头。死神没有到来时,老人跟平常一样,延续着他们病病歪歪的生命。死神到来的时毫无声息,悄悄带着老人离开,死亡才被发现。妹妹不是想阻挡,她知道没人能够阻挡。...
  • 记忆残片

    2012-05-24 16:32:53   /   散文小说

    爹妈爹爹与妈妈只有四年正常夫妻的生活,生了妹妹的那一年,妈妈精神失常,然后愈演愈烈,失常了三十年。这三十年,你看见爹爹一天天趟过老河坝一样又苦又咸的日子,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爹爹是怎么过来的。爹爹应该痛惜过自己,有一年冬天,爹爹骑着毛驴,驮着妈妈一次又一次地去公社,为的是办离婚手续。每次走之前,妈妈都答应到了那里,会同意离婚的。可每次回来,爹爹都说,这个“苕子”,一点都不“苕”,聪敏的很,家里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地方当着别人,就说不同意。口气里似乎很替对妈妈存余的那点脑子感到骄傲。毕竟是自己爱过的女人,当时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 变种者(十四)

    2012-05-24 16:30:52   /   散文小说

    腊月天的夜里,你跟尤尤、舅舅、苏玛捉迷藏。院子里的草和扫在一边雪粒冻结在一起,硬扎扎的,人走过去,踩着了冰雪渣,声音像是踢在一堆碎玻璃上嚓嚓地响。你顺着声音追过去,就看见尤尤在草垛上,你大声叫嚷着让舅舅来抓他。尤尤祈求地向你摆手,叫你不要喊,他拍拍身下的草垛压低嗓子说:“不要叫他们,你悄悄上来!”被他的变声期嗓音里的亲昵惊了一跳,你尖叫着逃离。夜里玩累了,你跟舅舅、苏玛和尤尤睡在外婆家的大炕上。炕上挂着碎花布墙裙,已经洗得有点发白了。外婆铺好了炕,睡前按惯例教大家念经。你看见尤尤用眼梢偷着瞟你,你故意不看他,你觉得他不该在这个...
  • 每天与分裂和平共处

    2012-04-16 08:01:57   /   散文小说

    独眠时,我想念家里那条旧棉被。那上面家人的体味能够定心宁神。尽管它像一个生面饼搭在身上,已经没有了棉花最初的蓬松和弹性,但那种汗气浸入后,与棉花合成的细腻绵软,类似皮肤的肉质感,挨在身上有一种熨帖柔顺,像被一个活物覆盖。认为一些东西很珍贵,人习惯用一种相对牢固的容器把它们存起来,就像我,把记忆打捞出来,写成文字放在书里。可当我试着再去回忆那些记忆的场景,发现本来流动在生命里鲜活的记忆,现在成了钉在墙上的标本,陡然失色。记忆从脑海里被挪动重组后,变成了文字中的那个样子。我要再回到记忆原始的状态,就必须绕开被我标本化了的东西...
  • 刘亮程:我的文字充满了新疆的气息

    2012-04-14 11:36:40   /   人间书话

    刘亮程:我的文字充满了新疆的气息http://www.chinawriter.com.cn文艺报 12年04月06日5版(明 江 )刘亮程刘亮程最新的散文集《在新疆》(春风文艺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依然沿袭了《一个人的村庄》的风格,这位种过地、放过羊的土生土长的新疆作家,笔下的故乡感动着每个读过他文字的人,其多篇散文选入全国中学及大学语文课本。去年,他的小说《凿空》入选《亚洲周刊》评选的2010年十大小说。从诗歌到散文再到小说,新疆始终在刘亮程的关注和讲述中,他所有的文字都与他所生存过的土地有关。  刘亮程说自己的长相“既像维吾尔人,又像哈萨克和蒙...
  • 《在新疆》,无需确定的开始

    2012-04-14 11:33:20   /   人间书话

    ——读刘亮程《在新疆》刘予儿在新疆,仿佛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宣告。但无论如何还是令人惊异。无论是行文的方式还是它不会被一次说出的阙如含意。这是一次没有异质感的回归。让生活回到生活,世界回到世界。所有事物的开始与结束都被包容。在永未完成的动态中,现实的迫切突然不再重要,水面一块块破碎,又完整的复原。大地发出嘘声。世界像蜂鸟一样停在空中。一张张脸在醒来中互相张望;躁怯和争论退到远角;在回来的生活中,历史是瓦砾也是绝壁。我们发现自己站在锋刃上,不再被时间相互推搡,没有臆测中的墙,也没有被强迫的文明的调和,作家以现实...
  • 变种者(十三)

    2012-04-12 17:17:06   /   散文小说

    外婆的一生被钉在闹钟里。胡达在每天的五时,召唤她做五番乃麻子。外婆被闹钟上了发条。胡达在外婆身体里装了一个齿轮,外婆命里的齿轮每天围着胡达转。舅舅和你的时间跟外婆的不一样,你们的时间挂在学校的大钟上,你们听钟的命令,那个钟是汉人敲的,它发出声音的时间,和外婆的闹钟不一样。你在学校的时间,捏在赵子虎老师手里的哨子上,赵子虎老师教你念的东西,也跟外婆教你念的不一样。外公在闹钟响了以后醒来,闭着眼睛听完,转个身表示听懂了闹钟里的话,似乎有谁在闹钟里每天胁迫他。外婆的时间住在闹钟里,闹钟叫的时候,外婆看看它,像是看见她的神,身心完全...
  • 《变种者》十二——“二转子”家族记忆

    2012-03-26 16:13:38   /   散文小说

    牛虱村里人避开你和妈妈,聚在邻居家比比划划,指指点点。那些声音贴着墙根,嗡嗡嗡地围着你家的院墙打转,墙根的影子也比爹爹在家的时候深了许多。偶尔有一两句撞在门窗上,又被转来转去的旋风吹跑了。人们朝你家的方向投来诡异而短促的目光,生怕到声音里面的东西被你和妈妈扑捉。邻居哈尼帕一遍遍给不断围拢的人指,指头抬得很高,几乎指到了半天上,人们在指一个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地方时,指头就会抬到半天上,你顺着那个方向往远处看,只看到大锅一样的天空在村庄尽头盖下...
  • 家族记忆残片

    2012-03-22 11:00:33   /   散文小说

    妈妈疯了的那天,门前的那道绳子上一件衣服也没有晾,只有爹爹的呼叫和小姨的沉默晾在绳子上,那道在绳子绷住了院子里矮矮的天空,在半天空勒出了一道淡淡的印痕。小姨用胳膊把自己搭在门前妈妈晾衣服的绳子上,你有些吃惊,小姨好像比平时胖,身子很重,绳子的那头压下去一道深深的弯。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样子像是困极了,半个身子无力地挂在绳子上。她的长辫子有一段纠缠在绳子上,像是另一道打结的绳子。你知道小姨不是睡着了。小姨睡着了是会打呼噜的,你看见过小姨睡在炕上打呼噜,爹爹拿了一团棉花,放在她大张的嘴里,后来小姨醒来知道了,就跑回去了,羞得很长日子...
  • 南方清真寺里的一个场景

    2012-03-17 10:57:37   /   散文小说

    那年肉孜节,跟一位同事去江南的一座清真寺,在清真寺门前,我领到了一塑料袋新宰的牛肉。清真寺挤在南方的小巷子里,从四面赶来礼拜的人很多,有街上卖烤羊肉的维吾尔族,也有开饭馆的回族,清真寺门口很拥挤,尽管阴天,有小雨,人们还是挤进清真寺的院子里。院子里放着一个大铁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牛肉汤,不多的碗已经被先来的客人占用了,后来的人只好用寺里准备的一次性纸杯子端了牛肉汤,站在露天的院子里喝。院子里有些泥泞,没有人打伞,人们挤在大铁桶边,忙着从里面舀出牛肉汤,站着就喝,杯子里冒着热气,这个场面我很熟悉,那种味道也是我熟悉的,几乎和在新疆时的一模...
  • 变种者(十一)

    2012-03-05 17:17:33   /   散文小说

    马圈马圈里的几十匹马,从马圈外面看不到。马圈围着比马还要高的土打墙,马圈的围墙跟马一样威风。从马圈外面只能看到高高的干草垛子,草垛子在马圈的正中间,阔气地占去了半个马圈的位置。草垛子旁边是碾玉米、碾麦子的场院,旁边堆着很多石头碾子。在外面干活的马,一回到马圈就不停地吃草料,那些草料都是由阿哈提兄弟几个用铡刀铡碎,倒进马槽里。每匹马都有一个固定的马槽,马槽边是拴马的桩。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圈看起来就像军营那么整齐。也有在马圈里干活的老马,它们在围着马圈院墙建的土房子里慢吞吞地拉磨,磨米、磨面。老马眼睛蒙着布,走...
  • 变种者(十)

    2012-02-23 14:18:31   /   散文小说

    兴许闻腻了自家男人和村里男人惯常的味道,大梁坡的女人似乎更爱闻陌生男人的气味。东家住着口里的小木匠、油漆匠,西家来了南疆的擀毡匠、皮匠,他们身上的锯末味、油漆味、羊皮味,给大梁坡带来了新鲜的味道。兰花见村里来了个擀毡的汉子,就急着往家里领,做了哨子面,给那男人吃下了半锅,男人冲着兰花使眼色,你看见兰花眯着细眼低头抿着红嘴唇笑,笑得叠出了双下巴,脸上的雀斑都笑成了粉红色。吃完了饭,那毡匠胃疼,躺在炕上直打滚,你看见冷汗豆子一样砸在炕上的旧毡子上。兰花变了脸子,倒不是嫌毡匠胃疼耽误了擀毡,她家里连一根羊毛都没准备,她怕是心疼白...
  • 水壶转动的眼球

    2012-01-22 14:40:17   /   散文小说

    我最后一次为它净身。这把壶,它窥见了我,窥见了我生活的全部,它不说话,它把它的嘴变成了眼睛。我在壶的身子上,擦了三遍去污液,那些顽固的油腻和污渍,黏性很强地粘在它的拉丝不锈钢的皮肤上,我用纸巾擦拭无效,用海绵擦拭无效,最后不得不动用铁丝纱,我一边小心地在壶的皮肤上摩擦,一边仔细地打量铁丝纱走过的地方,有没有划痕和纹路。这把壶清洗了我们全家的污垢,把自己变得很脏。我认识这壶身上的每一个斑点。那些灰黑色的斑点,是儿子每次打完球洗脸时,留在上面的污水痕迹,那些污水在烧水时被烤干,隐藏在壶把手下部腋窝的部位,一溜一溜,就像没调匀的墨汁,让我...
  • 变种者 (九)

    2012-01-21 11:11:29   /   散文小说

    去外婆家要经过那排沙枣树,夏天沙枣花香喷喷的,外婆家也总摘一些插在杯子里。到了秋天,还可以上树摘沙枣,你爬到树上折,大舅舅在树底下捡,一群孩子围着吃。大舅舅都是把黑色的蜜沙枣留给你吃。大舅舅是外婆家最疼你的人。可怜的是他只能整天坐在家门口的沙窝子里看着你玩。他拄着双拐,佝偻着小小的背,背上尖尖的凸着一块骨头。小孩子在沙包上玩,见他过来休息,就想着法子埋了他的双拐,他在沙窝子里爬到天黑也找不到拐杖。等你和外婆找到他,他眼睛挣得红红的,满嘴都是血泡。那年四姨夫来外婆家,给一帮亲戚的孩子发了些零散钱,孩子们拿了钱就奔代销店,大舅舅...
  • 变种者(八)

    2011-12-21 11:54:56   /   散文小说

    亚森是村里的木匠,在俄国留过学,三十岁了还是单身。他有着哈萨克男人高大英气的外表。爹爹喜欢他来家里喧荒。亚森来找爹爹,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可以偷听塔什干维语电台。爹爹的收音机坏了,也是他帮着修。有次他来得早了些,爹爹放下正在缝纫的金色狐狸皮大衣,请他喝酒。 亚森看了看刚刚成型的狐狸皮大衣,眼睛一亮:“在俄罗斯,到了冬天,美丽的姑娘们穿起狐狸皮的大衣,就像狐狸仙子一样迷人。爹爹说:“我女儿将来出嫁时,穿上我做的这件狐狸皮大衣,也会美丽得像传说中的狐狸仙子。”收音机里俄语电台播送着音乐,亚森说:“我在边城参加过盛大的舞会,这首...
  • 在表舅家过年

    2011-12-21 11:54:19   /   散文小说

    那年年根儿上,我带着女儿到表舅家走亲戚。我家离表舅家的小镇有几百里的路程,乘了车连夜从村里出来后,一路上几乎没有灯火,路是典型的“搓板”路,坐在车上只有任颠簸的身体遍数地上的坑坑洼洼。司机地形不熟,沿途问路偶尔见到几家小店,让人联想起电影里那个开在荒郊野外的“新龙门客栈”,只有门口挂着的纸糊的红灯笼,让人依稀记起是在过年。  车到镇里,司机说天太黑,开夜车要迷路,先前说好的120元不够,他要留宿镇里,明天一早回去,要求再加30元住宿费,还扣了我的行李在车里。来接我们的表舅见状说:“老乡,20元够住镇里最好的旅店了。”  晚上睡在表舅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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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建立时间: 2011-06-07
  • 更新时间: 2011-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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