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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睦郎:母亲的坟墓是我的记忆

发布: 2010-2-03 22:20 | 作者: 今天杂志



 

:您理解的诗歌的本质和诗人的本质是什么?

 

高桥:诗歌存在于遥不可知的地方,是无法预先知道时的突然访客。如果问诗人必须做的是什么,那就要不断地锤炼自己,以便能随时做好迎接它突然来访的准备。贪得无厌地到处搜寻诗歌的材料,我认为对诗人来说是可耻的。

 

:您认为诗和性是一种什么关系?

 

高桥:人是通过性行为诞生的,正因为人的一生无法脱离性意识,诗往往会透过性来表现。也正因如此,我觉得有时忘掉性的存在是必要的。

 

:生与死是文学和艺术表现的普遍主题。读您的诗,我发现您好像更偏爱死亡这种意象。而且始终贯穿着您诗歌中的死亡也是极其沉重的。当然这跟您的生命经验、生死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有一定关联。某种意义上,人从出生那天,就已经向着死亡靠近。死亡在平等地等待着收割我们。以前我曾在飞机极度颠簸后的一万米高空上问过座位旁边的谷川俊太郎是否害怕死亡,他“一点都不畏惧死亡”平静的回答让我大为震惊。后来我想了想,哦!他是超越了死亡的诗人。您比谷川俊太郎小六岁,都出生于1930年代。您害怕死亡吗?为什么?

 

高桥:对我来说不怕死是绝对张不开口的。可是,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是痛苦吧。理由是活着尽管包括不安,但活着还是太美好了。与没有达到极其美好的人生诀别是十分痛苦的。

 

:在我对战前战后日本文学有限的阅读中,总认为三岛由纪夫在日本文学家中是至高无上的天才。但也愿意努力去理解文艺批判家加藤周一所言及的“他是美国文化的牺牲品”。三岛与靠努力写小说的作家不同,读他的作品,感觉好像是小说在写他。中国在七十年代,曾作为批判的反面教材翻译过他的作品。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作品一经出版,便很快被许多读者所热爱。三岛可以说是给中国作家带来决定性影响的日本作家之一。他比那些靠什么什么奖进入中国的日本作家更受中国读者的喜爱。但是,至今仍有不少学者和读者认为他是一位军国主义者和右翼作家。三岛对于您来说,我想无论是文学还是精神和肉体都是绕不过去的存在。他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他的作品中您认为最好的是哪些?三岛让您无法忘却的往事又是什么?

 

高桥以前也针对这个话题写过一些东西,我觉得三岛自己是缺乏活着的真实感的人。所以为了获得真实感,不断发表有冲击性的作品、做令人震撼的行动。这样,被媒体报道后,他可以通过大众的反响,获得一瞬间自己存在的真实感。可因为这种真实感维持不了多久,他只有不断制造新的话题。也许唯一获得真实感的是最后剖腹时的剧痛吧。但那种真实感也是转瞬即逝。不管是好是坏,能最大程度反映作者自身的应该是处女作和遗作。那么三岛的《假面的告白》和《丰饶之海》四部曲正可以说是这样的作品。不戴上假面具就无法告白,或者说戴着假面具时最真挚的告白才有可能,这正是《假面的告白》的所揭示的。而《丰饶之海》则描述了月面上滴水不见的洼地,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是什么也不可能发生。我和三岛交往的六年中有很多难忘的记忆,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他自杀的几个月前曾谈到:“日本没有自己独创的东西。可正因为没有独创的东西,日本这个熔炉在吸收外界各种有独创性的东西并搅拌后,排出的是与原来完全不同的东西。这个内部看似虚无的熔炉实际上正是日本的特色。”他说的这段内容将成为我以后永远的课题。

 

:您用一句话概括现代诗的定义是什么?

 

高桥:如果直面现代这个时代去追求诗歌,诞生的自然而然是现代诗吧。如果故意的把现代性强加进诗歌中,我觉得只会产生出贫乏无力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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