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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鳟鱼杀人事件
柴春芽

暴风雨到来的时候,数不清的新闻记者蜂拥而至。尖沙嘴公众码头热闹得像是在举行一场露天音乐会。数不清的摄影机和照相机镜头一会儿对准了动荡的大海,一会儿又对准了尕桂和王娜娜那两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数不清的麦克风堵在王娜娜的嘴边。王娜娜的目光凝聚在那些麦克风上,恍惚中觉得那是些产自热带雨林的香蕉。她张开嘴,一口咬住那个抵着她嘴唇的麦克风。她急于要把那个麦克风吞进肚子,因为她感到自己的胃正受到一轮又一轮饥饿的袭击。其余的麦克风像被惊飞的香蕉,纷纷逃离她的嘴唇,停在她的嘴无法够着的空气中。她蠕动着嘴唇,咀嚼着麦克风。等她把那个麦克风吃完以后,才发现嘴里有股塑胶的味道。后来,两名警员推开人墙,把王娜娜和她母亲带去认尸。父亲在一夜之间变胖了,胖得像个腰缠万贯的大款,太平间的那口棺材几乎都无法容纳他的身材。王娜娜能够想象出父亲是怎样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塞进那口棺材的。尕桂伏在棺材上,责怪自己的丈夫说:

“你一辈子都这这么犟。我说没有龙卷风,你还偏要玩空中飞人。”

“爸爸,我一定要实现你的遗愿!”王娜娜咬着嘴唇发誓说,“我知道是谁害死咧你。”

莉莉周从夏威夷返回香港后,以为风暴已经平息,可是,当他打开电视机,看到王娜娜怒目圆睁,盯着他说:

“莉莉周,是你害死咧我爸爸。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你就不会对一个倾家荡产苦追你十六年的女孩置之不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你就不会无情地抛弃我为你生的娃。如果你跟我见面的话,我父亲就不会跳海自杀。”

这时候,莉莉周才发现自己跳进了风暴的中心。他冲过去,抱起电视机,摔在了地上。他锤打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喊叫着:

“我是无辜的!”

第二天,人们在莉莉周的个人网站上读到了一封标题为《你怎能懂得我伤悲》的信。在那封信中,莉莉周声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他说,他不愿和一个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见面。随即,一群由香港和大陆两地歌迷组成的女子军打着“捍卫莉莉周”的标语,上街游行。一名正在读高中的女生向新闻媒体透露,如果王娜娜再不罢休的话,她将采取暗杀行动,以保卫自己的偶像莉莉周。同一时间,王娜娜也不示弱。她对记者说:

“为咧父亲的遗愿,不见莉莉周,我誓不为人。”

白炽延误了赶往香港的航班。他不得不帮助欠了一屁股风流债的舅舅给那几个纠缠不休的保姆安排一份酒店迎宾小姐的工作。等他赶到香港的时候,王娜娜的父亲已被火化。他很懊悔自己来晚了,没有拍到王二水的遗体。关键性的新闻已被别的记者抢发了。白炽劝说王娜娜应该让她父亲的骨灰入土为安。为了垄断消息来源,他还出资给王娜娜及其母亲购买了飞机票,一同飞回了K市。王二水的骨灰埋葬在了阿干镇的西山岭上。十六年前,王娜娜曾经目睹过一道自天而降的白光从西山岭上掠过。在一座行将倾圮的苏联式住宅楼里,尕桂和王娜娜清扫了一间结满蛛网的房间,当成了临时居住的家。刘大虎把王娜娜的儿子也接到了阿干镇。刘大虎的媳妇用她那永不枯竭的源泉之乳把孩子喂得白白胖胖。为了不让尕桂和王娜娜跟别的记者接触,白炽用五千元人民币堵住了母女俩的嘴。

近年来,新闻媒体的采编人员因为报不出吸引民众的新闻而面临着集体失业的危险,但王二水蹈海事件挽救了他们。这个悲剧的高潮一幕深深地吸引了酷爱看热闹的民众。报纸销量直线上升,电视收视率居高不下,网站点击率创造了天文数字,相应的,广告商把能够买下十个非洲小国的金钱砸给了新闻媒体。因不断发表独家报道的记者白炽,很快就顶替了原来的部门主任。在其舅舅的运筹帷幄之下,白炽问鼎报社总编辑的日子也指日可待。曾经在网络上创造过奇迹的两名女子由于王娜娜的出现,已经风光不再。那两名奇女子一个叫桃花姐姐,一个叫叶子艳。桃花姐姐每天上传十一张搔首弄姿的个人写真,从而吸引了十万网民的目光。叶子艳则以博客日记的形式公布了她和一千零一个男人做爱的细节而闻名于世。但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王娜娜十六年苦追莉莉周的报道和评论。桃花姐姐不甘心自己被人遗忘,她以罕见的勇气,全裸出现在网络上。这时候,网民才发现,除去了衣服的遮掩,桃花姐姐的身材竟然那么难看——粗壮的大腿,下坠的乳房,屁股松弛得几乎像一坨红烧肉。不甘示弱的叶子艳棋走险着,在酒吧里勾引了一名来自加勒比海岸的黑人海员。冒着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危险,她和那名黑人海员上了床,并在博客视频上公布了她与黑人海员做爱的全部过程。

这个世界因为王娜娜的出现而陷入疯狂,但在遥远的阿干镇,王娜娜却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刘大虎为王娜娜送来了她的红鳟鱼。那个鱼缸眼看着快要装不下它了。王娜娜给了刘大虎三百块钱,希望他下个周末来看望她的时候顺便带一个更大的鱼缸回来。

一眨眼就是下一个星期六。王娜娜抱着孩子站在阳台上望着街道。上午十点三十分,她看见刘大虎扛着一个巨大的鱼缸,吃力地走在阒寂无人的煤炭街上。在铁锈色的街角,他停下脚步,和肉铺老板马二杆子交谈着什么,直到马二杆子那被蚂蚁蛀成一半的妻子从里屋走出来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时候,他才跟马二杆子告别。过了一会儿,王娜娜听见敲门声。尕桂打开门,把刘大虎迎了进来。他喝了一口王娜娜递过来的茶水,然后不慌不忙地为新鱼缸灌满了水。为了消毒,他在新鱼缸里撒了十粒明矾。接着,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旧鱼缸里捞出那只活蹦乱跳的红鳟鱼,丢进了新鱼缸。

“嫂子,这旧鱼缸我卖咧?”他问尕桂。

尕桂点点头。刘大虎把旧鱼缸搬到门口,然后转过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万块钱塞进尕桂的手里。

“大虎兄弟,这是啥意思?”尕桂惊奇地问道。

“我和王二水朋友一场,只能尽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意。”大虎说完,扛起旧鱼缸,拉开门走了。

“大虎兄弟,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唦?”

“不咧,我还要到邮局给妹妹寄钱去,她俩前些日子打电话说没钱吃饭咧,只好脖子上挂个牌子跪在大街上要钱去咧。”

王娜娜抱着孩子站到阳台上,看见刘大虎像来时一样,扛着一个巨大的鱼缸,吃力地走在阒寂无人的煤炭街上。突然,三辆警车尖叫着,冲上煤炭街。在铁锈色的街角,刘大虎从街道中间走到了马二杆子的肉铺前,为警车让出了通道,但警车并没有和他擦肩而过,而是将他团团围住。他把鱼缸从肩上缓缓放下,用茫然的眼神打量着从警车上跳下的武装警察。两名警察冲上去,一把把他按倒在地。有个警察在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给他戴上了手铐。他身体一软。另一名警察像拎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把刘大虎扔进了警车。三辆警车尖叫着,离开了阿干镇。马二杆子从屋檐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用眼睛左右各瞄了一眼,然后把那个巨大的鱼缸拖进了屋檐下的阴影里。他那被蚂蚁蛀成一半的妻子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坐在明亮的阳光下。

又过了一周,白炽来探望王娜娜。他直截了当问道:

“昨天,亿万富翁白有财在他的博客里写文章说,他要在美容院把脸整成莉莉周的脸,然后向你求婚,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人都疯咧!”王娜娜只感叹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什么。

挖不出什么新料的白炽只好丢下一份当天的晨报,就匆匆离去了。王娜娜打开报纸,寻找关于自己的报道,没想到一眼就看到登在头版头条的一则新闻——

(新华社讯)K市中级法院昨日公开审理了K市委宣传部原部长被害案。法院当庭对被告作出一审判决。

  今年4月1日,K市城关区某家属院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公安机关现场确认被害人叫吴仁义,生前担任K市政协常委、市政协文卫委员会主任、市记者协会主席,曾担任过K市市委宣传部部长、K市报业集团总编辑。公安机关根据掌握的线索,迅速破案,抓获犯罪嫌疑人刘大虎。

  据检察机关起诉,今年4月1日,刘大虎利用报社投递员身份骗开家门后,进入屋中。刘大虎假借让吴仁义填写报社客户回访卡,乘吴仁义不备之机,持铁杵猛击其头部,接着,刘大虎又持弹簧刀朝吴仁义的胸部连捅数刀。随后,刘大虎翻找财物,抢走吴仁义笔记本电脑一台、香烟3条,现金若干。

  法院认为,刘大虎入室抢劫并致人死亡,应从重处罚,判处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白有财乘坐专车来到了阿干镇。那是一辆经过改装的大巴士。当十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他抬下车时,阿干镇的人没有认出他来。他像个用丙烷作为燃料充起来的一只热气球。围观的群众和一大群记者挤在一起,听他如数家珍般讲述阿干镇的历史。在演讲之前,通过主持人的介绍,瘸子三爷记住了一大堆乱糟糟的头衔,什么K市政协委员、作家协会会员、书法家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诗歌协会理事,什么远洋娱乐影视公司董事长、乡村助学工程慈善基金会主席等等等等。捡破烂的瘸子三爷盯着那热气球一样的大胖子,足足看了一小时零七分。后来,瘸子三爷终于把这个因承包煤矿、金矿和镍矿而发家致富的大老板同当年的煤炭公司总经理联系在了一起。一小时零七分之后,他结束了演讲。十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他抬到了王娜娜的家门前。另有十名美貌的女子抬着用十万玫瑰花做成的花车,紧随其后。当王娜娜抱着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记者异口同声地问了一个问题:

“孩子是谁的?”

“我和莉莉周的。”王娜娜镇静地回答说,“孩子是在梦里怀上的。”

所有的记者都以为王娜娜疯了。他们准备撤离阿干镇,然后写出最后一篇报道,为这件荒诞的追星事件划上一个句号。

“诸位且慢。”白有财开口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要向王娜娜小姐求婚。这么多年来,我和一百三十五个女人结过婚,但她们都是那么薄情寡义。她们像婊子一样给我付出的只有肉体而不是感情。我是那么痴情,热爱着每一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人,可她们只爱金钱。是的,我有钱,我可以买下世上所有的一切,惟独不能买来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一位贞女,她用十六年纯洁的青春只爱一个人。我被她感动了。今天,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只希望赢得她的爱……”

说到最后,白有财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这一番肺腑之言深深地打动了。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白有财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接着说,“我仍然不会怀疑她的忠贞,相反,我倒觉得她是那样圣洁。只有圣母才会梦中受孕。噢,娜娜,请你嫁给我吧,我会给你世界一般大的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莉莉周一个人,”王娜娜说。

尕桂看到女儿执迷不悟,就冲到女儿面前,抡起膀子给了女儿两个响亮的耳光。

“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你面前堆着一座金山,一座金山呐。”她气急败坏地说,“我再也不想跟你这疯女人过日子咧,我受够咧。说,你嫁不嫁给他?如果你不嫁给他,我就再也不想看到你!”

“妈,我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莉莉周。”

“老天爷呀,我为啥就生了这么一个孽种啊!”尕桂哭喊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拔下一缕缕雪白的头发,扔在王娜娜的脸上,然后精神恍惚地穿过人群,向阿干河边走去。瘸子三爷看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孩子和石雕一般冰冷的王娜娜,撇下觳觫的围观者,追随尕桂而去。

一只热爱寂静的老鼠从地洞里钻出来并跳进了玫瑰花丛中。那十名抬花车的女孩被吓得尖叫起来。场面顿时大乱。白有财缓慢地转过他的脖子,看了一眼玫瑰花丛中的老鼠,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脸转向王娜娜。他沉思了一会儿说:

“好,我去整容,看你还嫁不嫁我。”

等白有财和别的记者离开以后,白炽对王娜娜说:

“我看呐,莉莉周不想见你,八成是觉得你长得不好看。要不这样吧,我帮你联系一家美容院,给你免费整容。等你变成了一位大美女,我就不信他莉莉周不会不见你。”

一周以后,王娜娜和白有财进了南方一家名叫“奇迹”的美容院。据说,“奇迹”美容院拥有国际一流的美容师。同一天,“奇迹”美容院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记者。由白炽为“奇迹”美容院策划的这个广告方案,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全国所有新闻媒体在王娜娜追星事件的报道中,都无一例外地提到了“奇迹”美容院。一个月以后,也就是“超级女声”总决赛夺走了亿万民众视线的那一天,“奇迹”美容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当场揭开了白有财和王娜娜的面纱。通过注射一种化学药剂,白有财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减肥成功。现在,他那苗条的身材确实有几分酷似莉莉周。当美容师揭开王娜娜的面纱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那樱桃红唇暗含千娇百媚。她那明眸善睐的眼睛风情万种。新闻发布会结束以后,记者在写报道时为了找到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王娜娜的美丽而绞尽脑汁。亿万富翁白有财和追星狂女王娜娜整容成功的消息又一次吸引了民众的眼球。

那个夏天竟也出人意料地凉快,每天晚上都会下一场雨。雨过天晴以后,上班的人们选择跑步或骑自行车,仅仅是因为大家都想多晒一点太阳。在这病态的时代,那个夏天呈现出的健康感让人耳目一新。

白有财向王娜娜正式求婚的仪式定在八月十五日,那一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阿干镇的人们谁也不会忘记,十四年前的八月十五日,阿干镇的天空中飞过一颗陨石,三千五百二十一名矿工去看陨石就再也没有回来。白有财本来想把求婚仪式定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从世界各地来到北京的游客将会把他和王娜娜的爱情传奇带向世界。但尕桂坚持说,她要让阿干镇那些爱嚼舌根的臭婆娘们知道,她尕桂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如果求婚仪式不在阿干镇举行,她将在举行求婚仪式的那天跑到天安门广场上用一桶汽油把自己活活烧死。迫于这种压力,白有财最终答应了尕桂。王娜娜对于在什么地方举行仪式并不在意,但她独出心裁,希望在举行求婚仪式的前三天给莉莉周发一份请柬。她要向莉莉周表明,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穷人家的丑小鸭了,而是一个即将拥有万贯家财的白天鹅。

八月十五日,阿干镇迎来了历史上最隆重的一天。五里长的煤炭街铺上了红地毯。沿街的店铺全都张灯结彩,因为白有财给店主塞了红包。为了防止破坏煤炭街喜庆祥和的气氛,白有财给肉铺老板马二杆子多塞了一个红包,要他把那被蚂蚁啃得只剩一半的妻子锁在里屋。提前一周,白有财雇了一千多个民工把寸草不生的西山岭涂上了绿色的油漆。远远望去,那座山显得郁郁葱葱,草木茂盛。从K市引来的黄河水注入曾遭污染的阿干河。一群从K市雇来的老头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从早到晚地钓鱼。曾经为尕桂的母亲遮风挡雨的红亭子也被重新刷上了鲜艳的油漆。曾被改成塑料制品加工厂的电影院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张艺谋和陈凯歌的好莱坞式商业大片正在免费上演,只是,除了一群流浪狗——包括当年被尕桂抛弃的那只杂种哈巴狗——蹲在绒布座椅上看得津津有味之外,没有任何一种叫作人的动物愿意留在电影院,因为大伙儿正忙着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日子拚命赚钱。麻脸的清洁女工带着三个孩子,像猫一样盯着煤炭街上的红地毯,只要红地毯上出现一个脚印,她就和孩子们像猫逮老鼠一般扑过去把它擦掉。煎油饼的胖女人停了生意,负责给每一位来宾端茶倒水。

整个阿干镇只有瘸子三爷无所事事。他已经非常衰老,沉重的岁月把他的背压得很低很低。他想到煤炭街看看热闹,可当他一出现在街口,麻脸的清洁女工就冲他喊:

“瘸子三爷,快滚开,还没轮到我来伺候你呢!”

瘸子三爷喘着气,从巷子里慢慢走到阿干河边。还没等他直起腰来看一眼清澈的河水,一个钓鱼的老头对他说:

“走吧,别影响我们干活,钓不到鱼白老板会骂我们的。”

瘸子三爷挪动着双腿,耗费了很长时间才走到西山岭下。看护西山岭的酒鬼把一个酒瓶扔在他面前,哗啦一声碎了。

“我只想到山坡上坐坐,”瘸子三爷说。

“像只赖皮狗一样滚开吧,”酒鬼粗鲁地骂道,“要不然,我会把你捣碎了当成油漆涂在山坡上。”

最后,无处可去的瘸子三爷来到墓地里。王二水的坟上已经长出了几根冰草。土拨鼠在坟堆上打了个很深的洞。瘸子三爷坐在王二水的坟前说:

“王老师,祝贺你啊,今天是你女儿的好日子。”

“唉……”

瘸子三爷分明听见一声叹息。他直起身子朝四周望去,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他屏住呼吸,张开耳朵。一阵风刮了过来。风中夹杂着雨丝。王二水坟头的那几根冰草摇摆不定。一只土拨鼠从坟堆上的洞里钻出来,痴痴地张望着瘸子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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