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
黑色的穹窿也比它的四脚明亮。
它无法与黑暗溶为一体。
在那个夜晚,我们坐在篝火旁边
一匹黑色的马儿映入眼底。
我不记得比它更黑的物体。
它的四脚黑如乌煤。
它黑得如同夜晚,如同空虚。
周身黑咕隆咚,从鬃到尾。
但它那没有鞍子的脊背上
却是另外一种黑暗。
它纹丝不动地伫立,仿佛沉睡酣酣。
它蹄子上的黑暗令人胆战。
它浑身漆黑,感觉不到身影。
如此漆黑,黑到了顶点。
如此漆黑,仿佛处于针的内部。
如此漆黑,就像子夜的黑暗。
如此漆黑,如同它前方的树木。
恰似肋骨间的凹陷的胸脯。
恰似地窖深处的粮仓。
我想:我们的体内是漆黑一团。
可它仍在我们眼前发黑!
钟表上还只是子夜时分。
它的腹股中笼罩着无底的黑暗。
它一步也没有朝我们靠近。
它的脊背已经辨认不清,
明亮之斑没剩下一毫一丝。
它的双眼白光一闪,像手指一弹。
那瞳孔更是令人畏惧。
它仿佛是某人的底片。
它为何在我们中间停留?
为何不从篝火旁边走开,
驻足直到黎明降临的时候?
为何呼吸着黑色的空气,
把压坏的树枝弄得瑟瑟嗖嗖?
为何从眼中射出黑色的光芒?
它在我们中间寻找骑手。
我总是声称,命运就是游戏
我总是声称,命运就是游戏
有谁需要鱼,既然有了鱼子?
还说哥特式风格能够风靡一时,
就像痊愈之后有能力站起。
我坐在窗畔,窗外是山杨。
我爱的不多,然而爱的疯狂。
我曾认为,森林只是一部分木柴。
有谁需要整个姑娘,已然已得到她的膝盖?
厌倦了被现代纪元掀起的灰尘,
俄罗斯的眼睛将休息在爱沙尼亚的塔顶。
我坐在窗畔,我洗完了餐具。
我曾经幸福,但幸福已逝去。
我曾经写过,在灯泡中有天花板的恐惧 ,
爱情虽是行为,却缺少动词。
欧几里得不知道,当物体以锥形演变,
它获取的不是零,而是时间。
我坐在窗畔。回想起青春。
有时我会微笑,有时狠狠骂人。
我曾说过,叶儿能够把幼苗摧毁,
一粒种子若是落进腐坏的土堆,
就不会萌芽。林中的一片旷地
是自然界中的不育的范例。
我坐在窗畔,双手锁膝,
陪伴着自己的沉重的影子。
我的歌儿已经走调,失去旋律,
但是,齐声合唱也无济于事。
难怪类似的诗句不能获奖,
谁也不会把双脚架到肩上。
我坐在黑暗的窗畔,波状窗帘之外,
大海轰鸣着,如同一列特快。
作为二流时代的公民,我骄傲地承认:
我最好的见解也不过是二流产品,
我把它们向未来的岁月奉献,
作为与窒闷进行斗争的一丝经验。
我坐在黑暗中。可是我感到
外部世界的黑暗比室内更为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