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诗
想象另一人,也如我写着诗体日记。
我们不认识,却中同样的魔,
仿佛进行“毁灭”之前的竞赛似的……
傻瓜间的竞赛,没人会注意它的乐趣。
在这里,我痛斥他的清教主义,
我的低俗、不合逻辑,也没被他放过。
每写下一句,我们就相厌一分、亲近一分。
他冬暖夏凉,从不吃麻酱拌莴苣,
如果他爱过,一定是同生石灰一块儿爱的。
夜。一点微蓝主宰“疯狂”和“理智”。
……我提电脑过桥,陪菊花祈雨,
陪着陪着,湿润群山,就长出了万丈白须。
有时候,哦哦,我们中间隐约一个“你!
镜面上,写下那串字,又轻轻擦掉:
你太牛比了,真能搓热晶亮、柔韧的空气!
(2009,1,15)
白鹭诗
情诗中,指涉一只白鹭是危险的。
指涉一行白鹭呢?更危险。
它太白、太冷静……除非这
同时是首政治讽谕诗。今天,从
一排梧桐树下急吼吼走过,抬头望见
许多纸糊的红灯笼,挂满矮树枝,
摆荡着,提醒空洞直接形塑
热烈,可见不可见的,全涉运命。
马上就过春节了嘛,这,容易理解。
不好理解的,是某双慧眼要
观察:究竟什么才真是急吼吼的?
春运火车?地球另一处被弹片
追赶的、忽然静寂下来的美妇人?
所以,一首情诗就是一首政治讽谕诗。
从经济关系看,存在诸种可能,
而在已疾飞于青天上的白鹭眼中,
当属奇特友谊,邻人亦仇人——
柔弱柳叶儿,本形象那修长、湿润
的峨眉,此处,还急吼吼指向
边境,石块从青天飞落、黄鹂哀鸣……
(2009,1,21)
水果诗
今天有点累。台历重新放回
抽屉;一堆苹果中,混入一只鸭梨;
我们相互冲洗。我迅速老了,
不再嘲笑图钉,或打孔机;
我享受清水冲洗黯淡的骨头。
其实,水并不比我可靠,
更不可靠的,是一阵阵鸟鸣。
素朴名词之间,也有细菌?
更何况她是鸭梨,苹果是你……
这,喝完银耳汤的我,一一指认,
凭着舌尖的颤绕、气息——
“来,大家多冷漠,就抱多紧!”
想想,换代词嘴唇,说出死亡,
词语能否轻松些?实际上,
我兴奋,有绣花针惊醒的成分,
它深深埋在古老基因中。
它要刺绣更多花蕊?也许,
想变成铁棒吓唬你们?或者,
变成一杆秃笔,画乱云?哎,
谁真有灵魂?上面究竟绣了什么?
是的,“神圣”可赋予苹果,
鸭梨呢,则与“放纵”相称……
真正的形容词是肉眼看不见的,
但可被某些词照亮,如
动词的“日”,照亮水果刀
洞开的缤纷。当然,若学鸟鸣,
你们就不能在叹词喘息中看见我,
能看见的事物,只是另一个:
滚滚雪白交叠坦陈,随意在
火焰上,炫耀原始、撩人的本领。
(2009,1,24)
焰火诗
诗人,需借助“反面感受力”?
是的,济慈创造它,说莎士比亚
比别的诗人,就多这品质。
今天,你说月亮环形山脉上
有火红的阴影;说群康路拐角
降临最强悍的勇气,取名“苍白”,
“风景”就职仪式上,曾冒领
鲜花、毒汁和矛盾的余生……
“蒙尼塔,你要引我上哪里呀?”
嗬,说得兴起,脸上有光摆来荡去,
像历史的笤帚,正将基座积雨
扫入阴沟里;我理解得慢些,
但靠谱,用一成语,就是感同身受——
江河湖海、各色百姓、猛禽仁臣,
看得见的东西,或看不见的,
浩荡的春风,虚无之强劲,
都有你的呼吸啊……对柔软的心,
你可放声嘲笑,但不要太过分!
“上帝创造的最没有诗意的动物,
是诗人。”这话,也是济慈说的。
今天,我转述原话给你,听你笑,
并把股股瑰丽焰火,注入你肉身:
“玩味事物的黑暗面和玩味光明,
一样无害……”这样的叹谓,
由谁缓缓道出,方显大气、单纯?
(2009,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