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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空气

发布: 2015-1-01 16:33 | 作者: 袁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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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那天我睡到午后才从十六楼的高空里醒来。但是落地窗玻璃叛变了,我相信它很快屈从了太阳,几乎没有反抗。
        冲锋的阳光很好地利用了它的折射,将白瓷砖烤出了太阳通红的影子。我恍惚还能意识到自己和周围无生命物体的区别,汗水汹涌流出的轰响能让我紧咬住最后仅存的清醒。
        停水了,饮水机是干的。
        我拔下充电器上发烫的手机,打给送水公司,没人接。我似乎听见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干吼。我知道楼下对面的商铺有售水。没有迟疑,我乘电梯下到底层,没遇见一个人。
        即将脱水的信号(或许是已经脱水很久的警告)已经侵占了我的脑子。侵占了我脑中所有进行传导神经冲动的神经元,控制住了它们的通道。我无法再多想,生物电被简化成太阳穴上规律的弹跳,每一声都重如炸雷。
        绕过公寓门前的花圃几乎耗尽我最后的力气与理性。操啊!我居然看见没有一个人,除了阳光在不断在空气里激流,我也再听不见别的什么声音。我的听觉在衰弱。看来过街得用上前肢,苟延残喘,我赖到路边的斑马线处。
        红灯!我陷入等待。
        我渴望水。此时我感到胸腔喘息的痛苦,肺脏受不了空气的冲击与烧灼,开始蜷缩,尽力躲避无处不在的空气。我能想见我肺脏的绝望,我哈腰蜷起身子配合它,我一样尽力给它一些安慰。我终于看见我的周围有了一些人。我只能像他们一样站着等起了红灯。跟他们一样我也苍白,脱水,爆皮,无力……他们的嘴上厚厚一层鲜红的,我知道那是唇上干裂流出的血覆在唇上迅速结起的痂。因为我轻微朝里仄唇时,口腔里涌进了干枯的腥甜,我意识到我和他们一样。除了他们,整个世界只有阳光在肆意横冲直撞。
        我还知道周围的人也和我一样感到恐惧陡然压城而来。比背后阳光密密的灼燎哈着腰,跟我一样起伏如雷鸣汗流如潮涌……他们的嘴上厚厚一层鲜红的,我知道那是唇上干裂流出的血覆在唇上迅速结起的痂。因为我轻微朝里仄唇时,口腔里涌进了干枯的腥甜,我意识到我和他们一样。
        我知道周围的人和我一样感到恐惧陡然压城而来。比背后阳光密密的灼燎与胸前地面热量蒸腾更让人痛苦与绝望——红灯像死了一样瞪着眼睛长久亮着。
        路灯终究是没有变绿,我们继续等待。
        我看见周围已经有人就这样站在街边快干了,身体无限逼近木乃伊的样子像极其精巧的易容术。
        汗水汹涌的声音消减,生命的逐步退让给了在寂静中召唤死亡的机会。看来时间也投靠了太阳,帮助肆虐的阳光将商场门口的一株小行道树由嫩绿的天真熏陶成沧桑稳重的干黄,俄而火树红花。树干逆火焰的方向躺下,正卧于红灯之下。火苗无事,将路灯吞吐。
        我看不见路灯的光了,四下张望,奇怪周围的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操他们怎么还不走啊……直到我知觉自己从这样的梦里醒来,痛苦终于结束。
        然后我就想起那位李小姐。那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事吗?我想准确的回忆一下,然后就有人和我说话。
        你醒啦。
        你是?
        你不记得啦?昨天。
        啊,你是李小姐。
        哈哈!
        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肯定你是在你自己家吗?
        我这才意识到,我身上盖的被子并不是我的,进而又发现这房间也不同于我的狗窝,这是一间太干净的房间,床也太大。本能激动把我搞乐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昨晚居然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想得美。
        尽管她装作很生气,但她说话的样子很得意。我想她不会占了我便宜吧。
        
        9
        
        我睡不着,情有可原,这几天太吵,吵死人的事。李老头也睡不着。
        他搬了个矮凳到挨着我坐下来的时候,我说你离我远一点,然后他就起身挪了两下,又坐下了,其实还在那。我不愿再骂他了,就把头转过去看另一个方向。他一抬头就叹了口气。我猜肯是因为雾水太大他看不见。我回头看他,就看见他仰着头,眼睛浮肿,眼神融到空气中,脸先凹下去,后垮下来,一脸茫然。几分钟后,他终于整个人也都垮下来,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他叹得我心里发毛,我就问他:怎么了?
        他便欢喜起来,而后又陷入哀叹。他跟我说:你这几天忙,不知道吧,老陈头走了。
        我说:去哪了?
        他说:死了。
        我说:……
        他说,其实说起来你也知道。上个礼拜一是老陈六十岁生日。终于六十岁了,老陈就睡不着了。那一天跟今天一样,也是还没天亮,但是老陈就睡不着了。等到太阳又出了一点点头的时候,他跑过来把我叫醒。让我陪他坐车去办理退休,我就跟他一起去了。
        但是他们说老陈的户口有问题,他们说他好多年前有过户口迁移的。老陈说是的。然后他们说派出所把名字和年龄填写错了,他们不给办理的。然后我又跟着老陈把这些那些的地方都跑遍了。老陈是一定要退休的呀。但是他们就是不给办,说什么办不了,说什么有问题,有错误。有错误也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呀,现在我们都来帮你们修改错误来了,你们还不改。我当时就忍不了鬼火了,就要跟他们骂。老陈一句话也不说,他也是真懦弱呀,他把我拦了下来,让我不要跟他们吵,要懂一些礼貌。他还要让我懂礼貌,我好生气的,我就也不管他了。
        回去的时候,我坐在车子上睡醒,就听见老陈在那里嘟囔: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活了这么多年,六十岁了,到头来我居然把自己的名字丢了……我当时听到我好难过,但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就装作睡觉没有听到。 
        往后好几天,我又听说他去了好多回。听说是一个人去的,还跟他们吵了。
        前天,他到人家的办公室里又跟人家吵,吵到人家要下班了他也不出来。人家说我们要关门了,你不出来就把你关在里面。老陈还是不出来。他们就把门关了,把老陈关在了里面,然后就走了。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他们不知道老陈的包里面带了什么。
        老陈在里面坐了一夜啊。
        等到第二天清早,他们还没来上班。老陈就坐在他们的办公室里面把自己点了,还烧掉了他们几张桌子和柜子还有好多文件。
        现在他们还堵在老陈的家里面要老陈的家里人赔。
        李老头说的老陈我是知道的。老陈以前也是我们五金厂的工人。他那个时候很帅,他后来的老婆以前是在我们五金厂门口卖红薯的。那个女的很风骚的,就是她把老陈一辈子毁了的。她一看就是有克夫相的。他们俩一结婚,没过多久老陈就下岗了。我记得很清楚,他们支了个摊子,老被找麻烦。后来就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老陈就跟着他老婆去了她老婆的村里,他老婆的哥哥在那个村里当村长,好像说是可以给老陈找工作。
        我打听过他们,就是他老婆,他老婆是个卖货,但是老陈什么也不敢说。有好多次,老陈在外面忙完回来听见他老婆在家偷人,就蹲在门口等他们完事才敢进门的。
        老陈太老实了。
        后来还是那个女人主动和老陈提出离婚的,她要和一个姓毕的男人好。
        老陈还说:“没有余地了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然后那个骚女人还当着老陈的面笑,还说那些事他不是都知道了吗。
        后来老陈又回到了城里,刚开始跟我还有李老头,我们几个人,成了隔壁。他带着他的女儿,那个时候还读初中呢。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街口支一个玻璃柜卖麻糍,后来被城管打掉了。他就不能住在我们隔壁,成不了我们的邻居了,他住不起了。他就搬到蛮远,更小的地方去了。后来听说他女儿长大了,老陈也没钱再供她上学,只能去给人家当保姆,老陈肯定觉得他对不起孩子。他是这样的人,他肯定还是希望攒点钱,再送女儿回去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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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打了好多电话,找了连妤好几天,依然没有她的消息,我就决定忘掉她了。
        我去找汪菲。她告诉我昨天拉开她家的门,连带都没带上就四仰八叉的倒在她家的门口了。她说她那天晚上在家开party,我出现的时候她正在做沙拉。
        她说的没错,我仔细回忆,当时她确实在做沙拉。
        她告诉我是她朋友们来才发现我躺在她家门口。毁我清誉啊毁我清誉。她重复了这么两句,然后她就倒着走,直到退到了房间门口,她的两只手搭在后面,握着门把手。然后我便将要起身,她就迅速打开门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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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死了十多天了,我每天想起他好像他还没死一样。他的死谁也没负什么责任,反而是我们小区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被带走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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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警察来找我,我才知道连妤死了。
        看见凶手的时候,我只想起了汪菲,想起她柔软的胸和修长的腿。我晃了半天神才认出施盛,那时候我裤子都湿了。那警察甩了我两巴掌说我变态,其实我是想起了汪菲。
        然后我开始经常约汪菲出去,或是带她去家里玩。我弹琴给她听,但是她三心二意。那时候我已经转行做回吉他手了,隔了两年重新在这个城市做一个搞流行的吉他手还是比较艰难,没有演出,我就又做了吉他老师,还在网上开了个直播间唱歌,人不多,赚点零花钱。
        饭点的时候,我带她到楼下去吃打卤面。她转了一眼说,这里菜好少。我就只好带她去别家,直到找到一家烤鱼店,她才坐下来。我们聊的不荤不素,那一顿花了不少钱。之后我忙着上课,又再网上开了个直播间赚些零钱,一直没时间与她再见面。
        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没工作了,让我帮她找个工作。我问她想干什么,她说随便。
        我帮她找到一个新工作之后,她过来我家陪我吃过一顿饭。她是那种会做而不做家务的女人,在我做饭的她主动过来帮我一些忙,已经是她在她的方式里给的最大的面子与尊重。席间我问了她一个关于她指甲的问题,她很认真的回答了我。我便终于解开了我对另外一个姑娘指甲的困惑。
        在那顿饭之后,我们终于又越发亲密起来。有几次她在上班的时候,我特意给她送过去一盅自己煮的饺子,或是一碗汤。她的新同事们都很诧异的看着我。
        汪菲终于向我承认,那个小区顶层的房子并不是她的,也不是她租的。我知道她租不起。她说她那时只是在那帮房子主人看房子,而那时他们都出国去了,要几个月。而她耐不住寂寞,整天晚上用别人的房子开party,然后她就丢掉工作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我帮她找工作的原因。她说丢掉工作之后,她就一直在她姐妹那儿挤一挤。她说现在怕也是住不下去,她想让我给她找个租房。我开玩笑说要不你过来和我一块住吧,她说: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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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死的第三十四天,李老头也死了。他们说他是死在梦里的,寿终正寝,有福气。我觉得挺好,老陈有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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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找汪菲,近来我经常去找她。但是那天我提前将所有的吉他的课鼓的课都移到了别的时候,这一天就这么空出来了。去她家之前我买好了几个套子,揣在斜跨包的深处,以示谨慎。
        我在她家等着她醒来,她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化妆,她第一次特意为我化妆。我点了一根烟,边抽边看着她在梳妆台上变戏法。她提前说过她的姐妹出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我发现她正在享受一个人空间里的自由,她对我不见外,这使我很高兴。
        我们一块坐车出去玩。在公交车上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指着窗外的一家酒吧对我说,我在那家酒吧看过好多次你演出。我努力记忆了一番,我随乐队在那家酒吧驻演的时候是好多年前了,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她突然问我,你那个直播间里的“情人”,那个叫绝恋的,她到底是谁?
        我说,她就是一个大二的小姑娘,只是在直播间里送我礼物送的比较多而已。
        她说,你收到的礼物越多你赚的就越多是吗?
        我说,是的。
        那天我们玩到很晚我才送她回家。到她家下面,她说,你送我上去吧。
        我说,好吧,我送你上去吧,我上去上个厕所。
        在她家里,她请我坐在床上,我便开始抽烟。
        她问我,今天直播间你还开吗?
        我说,不开了。
        然后她就打开电脑,帮我打了几个字说我今天不开播了。
        她说,这时候还有车没啊,那你今晚怎么回去啊?
        我说,这时候都没车了。
        她说,那你睡哪?
        我弯下腰去,用手指蹭了蹭地。说,你这地也不脏,我今晚就睡地上吧。
        她说,那你今晚就睡地上吧。
        我说,行。
        她重复了这么两句,然后她就倒着走,直到退到了房间门口,她的两只手搭在后面,握着门把手。
        然后我便起身,我知道她把门反锁了。我渐渐贴近她,她说,你要干嘛?
        我说,我不干嘛。
        她便娇羞起来,手以抵抗的姿态抚遍了我的胸腹,她的手继续往下。
        我便说,我怎么毁你清誉了?然后突然一手搂住她的腰。
        她开始咬起我的舌头来,我便突然用力撩起她的紧身连衣裙,将其往上扬,一抖一扯,衣服就将要穿过颈脖脑袋,从头顶飞出去了。我们只好将嘴分开。
        完事之后,汪菲躺在我身上,她说,完了,我开始对你有感觉了。我在黑暗中偷笑,她看不见。
        第二天我回来的时候忙坏了。两倍的课,在直播间唱了平常两倍时间的歌,才把直播间里送礼物的朋友伺候高兴了。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我才下去吃晚饭。还没出门就接到汪菲的电话。她问到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一天最多做过几次。我说,六次。然后她说早知道就和我多做几次,把我搞到爬不下床。我说,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只敢睡地下,不敢上你的床了。她又问我一天最多做过几次。我想了想说,六次。然后她问我:晚上有没有空?我说:没有。她说她也没有,她说她要搬公司了。
        我和她又有过几次交往之后,她跟我说她又换了个工作,要响应她们新公司的号召搬到集体宿舍去住了,很远,以后就不过来了。她让我也别去找她了,我说好。
        汪菲以后就不怎么再联系我了,而我也在直播间里又新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她叫徐希晨。
        我跟我的一个学生说起她,而他跟我说他知道。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你说起过啊。
        我说:我说过吗?
        他说:你说过啊,那一天成哥也在的,他还乐的从凳子上摔下去,弄断了你的吉他弦呢!
        然后我就想起来他确实见过徐希晨一次。
        我跟他说,她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一下。你拿木吉他把E小调音阶练练,刚刚我跟你讲的,行么。
        他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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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为什么不把这里黏着的口水扫干净,臭死了。我说:我操你妈。
        然后他就走了,甩了两下头,说他会找物业的。
        那个口水是我刚才休息的时候坐在台阶上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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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徐希晨是九四年生的,这小姑娘挺好的。昨晚在直播间她又给我送了不少礼物,昨天送的挺多,送了有五百多块钱礼物。她昨天下午打电话给我你听到了没,听到了是吧,是打了好长时间。刚开始她给我打,后来我给她打嘛。是长途,她打给我我又不花钱。我打给她我也不花钱,后来是我打给她。不花钱,我用的QQ上那个语音通话给她打的,这儿不是有WIFI吗?她可能也不花钱吧,管她用无线还是用流量,反正我不花钱就行了,操,管那么多干嘛呀,多累呀。说了什么?那说挺多的了。她现在跟她男朋友搞的挺僵的了,她把她和她男朋友那个聊天记录发给我了。我看见她男朋友就跟她说,他说,你是不是现在都把时间都花在那主播身上了?她男朋友明显生气了嘛,她也跟我说她男朋友是生气了,她又不在乎她男朋友。我就跟她说,让她去哄哄他吧,哄哄他就好了,这几天也就别来我这儿了。她没来过我家啊,我是说让她这几天别来我这直播间了,让她多陪陪她男朋友嘛。我肯定得这么说呀。她离这儿还挺远的,诶,好像也不远……近,不是,是很近,她过来比我们坐公交车还快呢,她坐火车过来就十几分钟。对,是动车。诶,不是动车。高铁,是高铁。
        我说:昨天我又卖了把琴,男的,二十来岁吧。弹的,不太好,也就能弹很简单的一些弹唱吧。跟你肯定没法比呀,他对调性完全没概念,扫和弦弹唱也都不是特别利索。
        我说:你这首歌节奏不太好,solo部分你回去仔细听一听,你回去看一下beyond的演唱会版本,你听一下黄贯中弹的那个感觉。你搜一下,应该会有。
        我说:来,喝点吧。操,我都给你倒了。你陪我喝点儿呗!没什么事儿,来来来,我请你吃这个鸭掌。哎,挺他妈烦的。那个我直播间里的绝恋,我跟你说过吧,说过好多次是吧。对呀,就是那个送很多礼物给我的那个小姑娘,我现在真不乐意她送我礼物了。我都跟她明说了,跟她说你别送我礼物了。昨天她倒是没送,昨天被她俩搞得我直播间人都没了。她们俩个人,她还叫了她一朋友到我那直播间里,她俩就不干别的你知道吗,她俩就是骂她嘛,就是骂徐希晨。其实徐希晨都一直在让她们你知道吧,她毕竟比她们长几岁,她一直都在让她们,但是她俩就没玩没了了,说了好多好难听的话。后来那绝恋就出去了,不呆在直播间了,就留她朋友一个人骂徐希晨。直播间的气氛被搞得很差,人都走光了。然后绝恋在QQ上发消息给我,要我把徐希晨踢了。我就没理她,我转头就把她朋友给踢了。虽说她朋友也给我送了不少东西了,但我还是把她给踢了。其实说白了,我搞这个直播间,也不可能就说是拿来自娱自乐的。虽说赚的不多,我好歹也得赚点。我肯定,就是说谁送我东西多,我就跟谁亲近一些嘛。绝恋,她就觉得我欺骗她。对,绝恋还在读书呢,她比你小多了呀。我对她确实好像挺不好的,但是,没办法呀。我不可能只这么考虑问题,我儿子还得交学费呢。
        我说:诶,你这首《It's my life》弹唱挺好的,主要唱的挺好的,比我好。solo部分会弹么,要不我给你弹个solo加花什么的,咱俩配合一下。来,你把那电箱递给我一下。
        我说:徐希晨来找我了,她坐高铁过来找我了。她到我们这儿真快,你说现在高铁怎么这么快呢。她出发前给我发了个短信,说她出发了。然后我就也坐上公交车出发去接她了,公交车都还没走到十个站呢,她就跟我说她到了,太他妈快了。操!有个学生家长给我发来了短信,让我现在去她家给她儿子上课去。因为上个礼拜的课我没上啊,徐希晨过来找我,我就把课都推掉了嘛。那我现在上课去了啊,你就在这玩,走的时候帮我收拾一下。然后把门给我锁一下就行了,好吗?
        我说:当时我就没有想到成哥过来你知道吧,不过他过来也好。他睡沙发嘛,本来徐希晨说她睡沙发嘛。我一看成哥睡了,我心想,太好了。其实那天晚上没成,我们聊到很晚,她还哭了。就是因为我调戏她嘛。她是那种挺烈的女人,我当时就怕她摔门出去了你知道吧,她真干的出来,她是那种人。她当时要是一摔门出去了,那就完了,那就麻烦了。我跟她吃饭的时候她说话都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性格,两次吃饭都是。不过我还真没花什么钱,中午是她请的我,晚上才是我请的她。晚上我们吃完烤鱼以后就挺晚了,我听见她哥哥打电话给她,她亲哥哥,真的是她亲哥哥。她亲哥哥在城南打工,本来是让她去找他的。吃完烤鱼之后,我又拉她逛了会儿。逛完她还是想走,那时候真的就很晚了,没车了,真没车了。她问我可以坐什么车,我告诉她没车了。她说那怎么办啊。我说,这么晚了,城南也挺远的,打车也很贵,最少也得一两百了,而且你一个人我肯定也不放心。她说,那怎么办啊。我就想了想说,你相信我吗?她说,怎么?我说,要是你相信我,这样吧,就将就着在我这儿,你就别去城南了。然后她就没去城南了,就睡我这儿了。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挺多的,聊到了三点多钟,当天晚上我没动。她都哭了嘛,她不肯。第二天早上,大概五六点钟的时候,差不多我开始动了,她就没反抗。然后,就差不多这样了。第二天晚点起来了,我就送她回去了。她坐火车回去真的太快了,比我还快呢。我送她上车了然后我就回来了,我公交车都还没坐到家呢,她就发短信跟我说她到了。这高铁真是太他妈快了,太他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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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死一百天的时候,我没有吃饭。躺在床上,肚子越来越疼。我想,可能我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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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丧魂失魄的在街上走,我感到街上很冷,我感到这个城市的湿冷空气是我承受不住的。
        逛到半路的时候,我看见一家电影院门口挂着的海报上有一个女明星长得很像连妤,然后我就进去看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从来没有请连妤去看过电影。我这么想的时候连妤就出现了,然后我就问连妤,你到底爱不爱我。她就笑了,不说话。我想,是不是她觉得我问的问题太可笑了。我看见她笑的时候是大着肚子的,然后我就想起了施盛。我试着想象施盛穿着囚服带着手铐蹲在只有一个窗子的牢里。我觉得这小子真是幸福,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然后我就朝他大喊,这下你他妈满足了吧!我喊的声音太大,连牢房都飞走了。然后就有个警察从背后拍我,我一回头,他便开起枪来,金光四射,我想我不会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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