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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了一下

发布: 2012-12-06 17:08 | 作者: 戴来



        在肩膀和颈部徘徊了一会儿后,洛杨的手果断地伸进了小美的衣领。他感觉小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就软了下来。看着小美面部那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的表情,他体会到了胜利,当然只是局部的。那个男人还在说着,他用市面上泛滥成灾的黄段子控制了她的情绪,那么我就占领她的身体,洛杨相信一旦身体被攻占,那么她的精神也将被一并收复。 
        洛杨想把小美手里的电话拿开,但被小美用眼神拒绝了。他知道还是因为强度不够,他抱起小美,放到了床上。 
        洛杨侧卧着,然后把小美揽在自己怀里,小美挣扎了一下,反被抱得更紧了。洛杨把手伸进小美的衣服内,四处游弋起来。他暗暗积攒着力量,尽管他心里也在担心这一次是否还能像上一次那么成功。 
        “还有一个最绝的等我回来再讲给你听。” 
        “那好,我挂了。” 
        “等等,你想我吗?” 
        “不是说过了吗?” 
        “还想听你再说一遍。” 
        洛杨的手在小美的腹部短暂地停留之后,向山丘而去,山不高,但挺拔,有着美妙的坡度。他能感觉到小美在努力调整着呼吸克制着自己。洛杨轻车熟路地走走停停,他觉得这里面的风景真好,他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小美的身体在他怀里扭动着,像一条柔软的水蛇。他的手忙碌着,由面到点,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钢琴家在琴键上的手指,灵活,流畅,他的手下意识地加了两层力并加快了节奏,小美一下子叫出声来,她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怎么啦?” 
        “哦,没什么,一只蚊子。” 
        “怎么,你那儿有蚊子?” 
        “是呀,一只大蚊子,他真厉害,叮得我又痒又疼。” 
        “那你打到了吗?” 
        “打到了,要不就这样吧,我得去洗洗手。”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想听什么?” 
        “你知道的,怎么啦,气喘得这么厉害,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对嘛。” 
        “没什么,就这样吧。” 
        把小美送到酒吧后,坐在出租车后坐的洛杨更加真切地感觉腰部一阵一阵发酸,好像他的肾被掏空了似的,同时,没有进食的胃也空得难受。他把头靠在椅背上,对司机说去东湖小区,他不想回公司了,不想见他那些看起来肾和胃都没有毛病的同事。 
        车子在到家之前,洛杨又小睡了一觉,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还是司机把他喊醒的。上楼的时候,洛杨不由地对自己的身体机能产生了疑问,难道我的身体已经差到这般地步?他回忆着自己最近身体的一些变化,又和公司里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同事做了比较,从身体外部看,他好像和他们没什么差别。 
        防盗门没上锁,进门后,洛杨挨个房间看了看,尚云不在,但饮水机的电源开着,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洛杨想起尚云请假开家长会的事。 
        洛杨进卧室,倒在了床上。床单是新换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平心而论,尚云是个不错的妻子和母亲,这些年,家务和孩子的事,她能做的基本上都做了,虽然有时候也会有怨言,但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说实话,洛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在婚姻之外有别的女人,当第一次和小美发生关系之后,他觉得简直无法面对尚云,深深的愧疚折磨了他好几天,但在后来,他又和小美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和许多次,对于美好的新鲜的刺激的体验,他实在无法拒绝,与此同时,某种他固守已久的观念轰然倒塌了,内心的自责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他甚至希望尚云能在他之外也找个别的男人。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尚云是个保守传统的女人。 
        洛杨把手机关了,脱了衣服,打算睡一觉,可真的摆好了架势却又睡不着了,那个给小美打电话的男人的声音不断在洛杨耳边响着,你想我吗?你想我吗?你想我吗?然后是小美的喘息声。它们交织在一起,让洛杨心烦意乱。他再一次认识到,小美从来就不完全属于他,他能给她的只是她需要的一小部分,所以她不向他提要求,因为她知道他给不了她更多。 
        有开门的声音,洛杨抬腕看了眼表,两点半,当然是尚云,洛杨首先想到是尚云肯定会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在家。他从床上坐起来,等待尚云推门进来,但客厅里传出了电话免提的声音,接着是快速摁电话键的声音。 
        “你好,请问洛杨在吗?我啊,我是他爱人,哦,他不在,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你也不清楚,哦,没什么,就这样吧,再见。” 
        又是免提,快速摁键的声音,一大串,似乎是手机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尚云拿起话筒。 
        “哎,是我,你现在在哪儿?什么,已经在路上了,我说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刚才往他办公室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在,手机也关了,我怕他会突然回来。你别不高兴,我也不想这样,其实一大早起来,该做的准备我都做了,还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我真的有预感他随时都会回来。” 
        洛杨猛然发现床头柜上他们一家人的合影不见了,再看墙上,他们的结婚照也不见了。 
        “我当然能理解你,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都等了一个礼拜了,昨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什么?当然不是和他做,老实说,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做过了,就是做也是敷衍了事,谈不上什么质量。” 
        洛杨想起昨晚尚云确实老在翻身,他睡觉很容易惊醒,所以他昨晚跟着折腾了半夜。他们确实有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性在他们之间就像是一顿吃不吃都无所谓、有也不多没有也不少的没有特色的饭菜,他们之间生活得越久“性”趣越淡,有时候,洛杨觉得他们更像是兄妹而不是夫妻,原先那种被称作爱情的东西到如今更像是亲情。没有更多的矛盾分歧也没有激情,俩人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般地熟悉,说难听点,呆在家里的时候,在彼此的眼里,大概和家中一件用了五年的家具也没什么两样。 
        “你真的不要过来了,碰上就糟了。你别说赌气的话,我不想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你赶紧让司机掉头,回去吧,我们再约时间,星期六,我去你那儿,好吗?要不星期五中午,好了,听话,今天不行,我说过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什么,我去你那儿,这会儿?不行,不行,我五点钟还得去学校开家长会。什么,你已经在楼下了?好了,好了,我马上下来。” 
        尚云刚从楼里出来,就有一辆蓝色的出租开了过来,她俯身和车内的人说了几句,似乎颇为犹豫,她不断地朝远处看着,最后还是上了车。 
        洛杨在卧室转了两个圈子,他突然想到了相片,他挨个抽屉柜子地找,终于在尚云的衣柜里找到了全家的合影和换下来的床单,然后又在洛嘉的写字台后面找到了他们的结婚照。他一屁股坐在洛嘉的床上,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尚云每天准时地上下班,像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一股被捉弄了的怨愤从心底缓缓升起来,吞噬着洛杨的理智,虽然他心里也在对自己说,你不是也在偷情,也在把什么都做了以后还装作什么都没干过的样子:但这是不一样的,洛杨反过来又为自己辩解,至于不一样在哪儿,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盯着那副做了油画效果处理的结婚照,突然脑子一热。 
        洛杨首先把新床单撤下来,铺上旧的,接着把相架放回床头柜,在挂那副结婚照的时候费了点事,但好歹挂上去了,他真不知道尚云是怎么做的,她那么瘦小。不过经常做同一件事也就熟能生巧了。 
        做完这一切,洛杨点了根烟,他站在卧室门口端详着这间十五平方米的屋子,一切都是熟悉的,他日复一日地生活在其中,平淡、死板、程序化的节奏让他感到厌倦,那对于尚云呢?
        十分钟后,洛杨又把相片和床单都换了回来,不管怎么样,他想,日子还要过下去。 
        小美的酒吧名叫“烟灰”,很奇怪的一个名字。洛杨初次来这儿就是因为这个别致得让人费解的名字。对于这一天里的第二次见面,小美似乎早料到了,她淡淡地看着洛杨,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缓过劲来了?她总是淡淡的,一副处惊不乱的样子。 
        “他又给你打电话了吗?”洛杨点了根烟,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小美看了洛杨一眼,很短暂但看得很用力,她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对,我刚把电话挂了。 
        “他又给你讲黄段子了?”洛杨也听出了小美话里赌气的味道,但他还是问道。 
        “我要他讲的。” 
        “有意思吗?刺激吗?” 
        小美把脸别向了另一边,没有回答。 
        “你会和他结婚吗?” 
        小美仍在没有反应,淡淡地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客人。 
        “然后生个孩子,每天伺候老公孩子,孩子慢慢长大,而你和老公的话越来越少,性生活越来越少,后来这样的生活让你感到厌烦了,”洛杨顾自说着,“你想远离这种生活,也尝试着做过努力,但后来你又发现这只能作为一个愿望想想而已,你把眼睛转向你的生活以外,找个情人,或者两个。” 
        突然洛杨停了下来,用一种十分诚恳的语气问道,是不是因为他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才和我这样的? “你受刺激了?”小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这是不常见的。 
        “你回答我?” 
        “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实话。” 
        小美的嘴角又一次掠过那种不易觉察的讥笑。 
        “那好,我告诉你,和你在一起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你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一样,和他能不能满足我无关。” 
        “不是这样的,你没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小美的语速平缓,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因而显得异常地冷酷, “顺便说一下,其实你并不能满足我,和你做爱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高潮,我不说是因为不想打击你,我知道你受不了打击。” 
        是女儿开的门,她把洛杨的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在门口,等他换好了又把鞋放进鞋柜,看她乖顺的样子,洛杨就知道肯定是又从家长会带回来坏消息了。尚云正在从冰箱里往外拿东西,她背对着洛杨问了一句,你下午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开。洛杨说临时被总公司喊去开会,一开就是一下午。说着他进了卧室,床单换过来了,照片们也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就像从来没被挪动过。 
        饭菜都端上来了,碗筷也摆好了,洛杨随口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尚云解释,知道下午要开家长会,所以一早起来就把菜做好了,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行了。洛杨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他走到饭桌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在最当中的白瓷盘里,盛着满满一盘热气腾腾的霉菜扣肉。 
        洛杨感到自己的腰部一阵发空,他在饭桌前坐下,今天的菜比往常要丰富一些,尽管没有胃口,但他还是拿起了筷子,尚云正在说着去开家长会的事,洛杨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熟悉的生活,也是他没有力量改变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将这样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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