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0年开始译诗以来,先后译过几十位诗人的几百首作品。除了对少数诗人略有心得外,对其中大部分人都只能蜻蜓点水。但下面的五首诗,都是我一开卷就满心欢喜,翻译之后又深为自得的。这些作者令我赞叹地说出了我自己想说却又无法表达的那些东西。它们让我在翻译时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这些诗,或如雪花绽放般精致,或如法场就义般激昂,或穿透历史,或直指人心,或超越凡尘而抵达意义之彼岸。我多么希望,我卑微的译文能配的上那些原文。——阿九
五.因为你问起散文和诗的分野
奈莫罗夫(Howard Nemerov)
麻雀在冰冷的细雨中觅食;
就在你注目观看之际,雨变成朵朵雪花
沿着看不见的曲线飘下来,
从银灰的栽落变为漫卷、洁白和舒缓。
虽然你也说不准,可总会经过某一个瞬间,
然后它们肯定是在飞,而不是飘落。
四.不屈
汉莱William Ernest Henley (1875)
走出那覆盖我的夜晚,
它黑如跨越两仪的深渊。
我感谢名号万般的诸神,
为了我不屈的灵魂。
在四下恐怖的陷阱中
我不曾退缩,也不哭喊。
就算在命运的大棒下头破
血流,我也屹立不弯。
在这震怒与泪水之殿以外,
恐怖的阴影正在逼近。
岁月的淫威既已觉察了我,
也必会看清我的无畏。
不管这道路何等曲折,
也无惧经卷里罗列着多少刑罚。
我是我命运的主人,
我是我灵魂的首领。
三.新世界地图之一:群岛
沃尔科特(Derek Walcott)
这个句子的尽头,雨会开始飘下。
雨的边线上,是一张帆。
慢慢的,群岛自帆的视野消失;
一个种族对港口的信仰
也驶入了迷雾。
十年的仗打完了。
海伦的头发是一片乌云,
而特洛伊已是烟雨茫茫的海边
一只盛满白灰的火坑。
细雨渐密,像竖琴的丝弦。
一个目光阴沉的男子用手指扣住雨丝,
把《奥德赛》的第一行轻轻拨响。
二.温泉关
卡瓦菲斯(C.P.Cavafy,1863-1933)
光荣属于那些一生都在构建和镇守
自己的温泉关的人们。
他们从未背叛自己应做的事业,
在所有事情上都始终不渝,恪守公义,
又同时体现出同情与怜悯;
他们富贵时慷慨大气,贫贱里
也慷慨于点滴之间,
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人;
他们只讲真话,
却并不憎恨那些撒谎者。
他们配的上更大的荣耀,
当他们明明知道(很多人确有先见之明)
埃菲亚提斯必将出卖他们,
米堤亚人最后还是要打进来的。
(1903)
英译者:
Translated by Edmund Keeley/Philip Sherrard
一.穿越
莱维尔托芙(Denise Levertov)
那曾在水面上运行的灵
正走过没膝的草场:
那灵所到之处,绿草就发出银光。
那自四面到临的风,天顶的太阳,
是这灵所进入的形体,
气息。圣灵。光,它的见证亦使我们见证。
无以计数的草,绵延拜倒起身,
默念着和散那,当这灵
在闪亮的运行中将它们触动
一次,又一次,在山坡的草场,
在一个春日,一个针眼里,
时间和空间像一根丝带穿越。
转自译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