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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烟花

发布: 2011-11-10 16:25 | 作者: 周子晴



        爱情,好像烟花,在绽放的刹那,美得让人心疼,坠落时,更加让人心疼。
        看着男人的背影,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转身出门。我不敢回头,害怕看到他转过身盯着我的身影神伤,我会不舍。我知道,这一刻,我和他爱情的烟花,彻底坠落了。不可磨灭的初恋,在这个城市开出灿烂的花朵,结束时,沙沙的像下了一场春雨,湿润了我的心。
        毕业的那年,我选择留在这个城市,、我已经在学习的几年中,渐渐熟悉它缓慢的节拍,它略带污浊的呼吸。最主要的,第一次爱的人,就是在这个城市。虽然已经分道扬镳,但是这个城市中,仍然有我粉红色的回忆。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如花的年龄,如花的岁月。认识杜平,是一个偶然,我们的故事,淡然的在偶然中继续着,发展着。四十六岁的男人,独自经营着一家医疗工作室,对中医理论和实践有着卓越的造诣。第一次从朋友那里听到他的名字,好像在听一个传奇色彩的奇人。我们的相识,便是从这一份好奇开始。
        顺着电梯到了16楼,依照地址停在1603门口,轻轻敲着门。门开的瞬间,我见到他。一张成熟的略带皱纹的脸,稍微有些发福的身材,明显的啤酒肚。他微笑着把我让进屋,坐在沙发上,环视着整个房间。四十几平,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人体穴位图。
        男人递给我一杯温水,坐在对面,微笑着看我一口气把整杯水灌进肚子。午后慵懒的阳光从窗外钻进屋内,照在他的脸上,抬起头,看到他认真的目光,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看到我的表情,杜平微微的笑了,眼角露出明显的皱纹,直入主题。什么症状?
        腰疼。我一边说一边欠身摸着后腰。
        杜平站起身。趴到床上我帮你检查。
        我嘟起嘴巴,心里有些忐忑。做为一名护士,我对中医疗法有钱显的认识,我害怕修长的针穿过我的肌肤进入我的身体,害怕刮痧板在我身体上游走,然后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印记,更害怕疼痛。杜平拍拍我的肩膀,仿似给了我无形的力量。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情不愿的趴在床上。
        杜平掀起我的上衣,露出我的腰部,手指在我的腰上游动。感受着他温柔的手指,我脸色有点微微泛红,第一次有男人如此亲近的抚摸我的腰部,我有些羞涩,又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渴求。心情复杂。我不明白这份渴求来自何处,毕竟他大我二十几岁。也或许,是他手指的温柔,骚动着我平静的心。但不能否认,我不讨厌这个男人。
        腰间盘突出。杜平坐在对面的床上,平静的点燃一颗烟。
        我惊叫一声,半边脸贴着白色的床单,斜着眼睛看他,我才二十二岁,怎么会腰间盘突出呢?这个结论,我简直无法接受,在我的意识中,这种是类似老年病的症状,或者因为肥胖,或者因为太劳累。可是我,都不是。
        没有什么可诧异的,杜平轻轻弹着烟灰。现在得病根本不分年龄,有些七八岁的孩子得糖尿病。其中的原因很多,饮食,外界因素,都是造成很多疾病年轻化的原因。
        我转着眼珠,想着他说的话。
        杜平看着我的样子发笑。这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我需要你给我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好朋友的介绍,也许是由于他真挚的眼神。我轻轻点点头,看他熄灭烟,熟练地拿起刮痧板,走到我的床边。我感觉到腰部有一丝凉,刮痧板在我的腰上轻轻滑动几下,接着便是剧烈的滑动,连同一阵阵剧烈的疼痛。额角冒出细细的汗珠,我不由得叫出声音,小腿在床上敲打着,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但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滴落在床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杜平停止了动作,点燃酒精灯,在我的腰上拔火罐。我趴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哭了吗?听到杜平的声音,感觉到他气息的逼近,我睁开双眼,看到他半蹲着身子,从下往上看着我的脸。我吸吸鼻子,委屈和疼痛的泪水更加澎湃。
        杜平摸摸我的头。微微的笑着。痛则不通,因为腰部有一个硬结,所以才疼的。别哭了,给你买好吃的。
        真的吗?我带着哭腔。我想吃薯片,要乐事的,想吃吸吸果冻,还要吃洽洽瓜子,还想喝酸奶,还有,我最喜欢吃鸭脖。我滔滔不绝的列举着自己爱吃的零食,好像在对自己的亲人亦或爱人撒娇。我和他,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相识很久的朋友,知己。
        杜平笑出声音,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接受治疗,你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听到他的回答,我破涕为笑。我的无理要求,并没有希望得到满足。可是对他,却更添了一份好感。让我没有想到,在我第二次去他的工作室进行治疗时,他把一大包我喜欢的零食递到我手里,我受宠若惊,看着他眼中傻傻的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渐渐地我发现,尽管我们的年龄相差很多,但是在他面前,无论我怎么任性,他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他并不像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古板,平易近人,也很幽默。和他之间,冥冥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烦恼也便随之而来。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父母一心希望我在他们身边了。独在异乡,受了委屈,受了欺辱,自己的眼泪,只能自己擦。工作上的苦恼,生活中的琐事,纠缠着我,让我倍感生活的压抑,我无处倾诉。我想到家的温馨,也想到自己的无奈。
        儿时的烦恼,或许用一颗棒棒糖就可以解决,但是现在,再多的棒棒躺也无法排遣我内心的苦闷。好想痛痛快快的把自己交给大自然,痛痛快快的呼吸一下来自自然的气息。好想远离城市的喧嚣,离开尔虞我诈的世界,顺其自然的生活。可是,生活在尘世中,就必须面临各种各样的烦恼,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身边的朋友,纷纷和自己心仪的人牵手,我开始笑着羡慕。但是对于爱情,始终可望而不可及,我不想勉强自己随便的开展爱情,初恋的失败,让我有一种恐惧,即使我更加害怕自己在寻觅中渐渐的老去,我也不愿勉强自己。但隐约中,我一直觉得,多年以来我在苦苦等待的人,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或许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只是我还没有发现。
        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却在每次委屈时把自己深深埋进被窝轻声哭泣,第二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神采奕奕的面对新的工作。第一次想到把压在心里的话吐露给别人,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翻看着通讯录,他名字的出现,好像一道曙光。我咬着嘴唇,盯着他的名字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给他发了第一条信息。
        半个小时之后,我的电话响了,他的号码。我的心怦怦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至今回忆起来,我仍然感到心跳加速。接通他的电话,我刻意的咳嗽一声。听着他平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是杜平。简短的几个字,我轻轻的恩了一声,似乎也听到他同样快节奏的心跳。
        又腰疼了吗?
        没有。我躺在床上,轻轻闭上眼睛,感觉他就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呵护着我。想着想着,脸有些微微的灼热感。想找个人聊聊天,感觉工作太累了,好想出去疯玩,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
        哦。杜平停顿了几秒钟,时间好像凝结在短暂的这几秒,我听到桌上的卡通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明天你有时间吗?我陪你去疯玩。
        我腾得从床上坐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我尖叫着。
        不要这么大声,会把我的耳膜震破的。听着他的声音,我似乎看到他绽放笑容的脸上刻着的皱纹。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陪我撒野的朋友,没想到就在我的身边。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轻舔着舍友躲在被窝里喃喃的和男朋友撒娇,突然有一种找一个依靠的冲动。翻来覆去睡不着,杜平的样子在我眼前晃来换取。我和他之间,微妙的情感,无法形容的关系。或者,从第一次见到他,对他的亲切感,就是因为他的年龄和我父亲相仿吧。可是这种感觉,却并不像父女的那份单纯,那么我们之间,到底用什么定位呢?我拨乱头发,满脑子他的样子,满脑子好像灌满浆糊。
        起了大早,我穿上新买的运动鞋,戴上淡紫色的太阳镜,轰轰烈烈的出发了。站在车站,感受清晨第一缕淡淡的阳光,坐在车里,清风从窗外吹进,吹乱我的头发,我的脸上始终挂着期待的笑。
        到了他的工作室楼下,我给他发信息。八点多的太阳,毫不吝惜它的光辉,洒在我的身上,我背靠着停在楼下的一辆银灰色丰田,惬意的闭着眼睛,等待他的信息。
        看到他的回信,我的心跳再一次莫名的加速,我使劲的深呼吸,转身看着黑色车窗里紧张的自己,伸手抓抓凌乱的头发,从包里取出唇彩涂抹在嘴唇上。
        车窗缓缓下滑,我感到十分尴尬,慌忙把唇彩放回包里,同一时间,我看到了杜平微笑的脸。车门被打开,我诧异的叫了一声,上车后嘟起嘴巴,嘟囔着捶打着他的胳膊。他没有说话,关好车窗,只是一个劲的微笑。
        车子在宽敞的马路上行驶着,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跟着音乐轻轻地哼唱,兴高采烈的看着路边一根根电线杆被抛在脑后。一路上,杜平都没有多少言语,只是在我唱累了,嗓子干了,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大包零食,都是我喜欢的。
        我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打开一袋薯片惬意的嚼着。微微转过头,看到杜平的侧脸,严峻中带着并不明显的笑容,目视前方,专注的开车。我不禁被他的这份安静和严肃吸引了。不由得偷偷地多看了几眼,我把一片薯片递到他的嘴边,他张开嘴把薯片吞进嘴里,转过头对着我微微一笑。
        车子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在儿童乐园门口停下。我没想到他能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惊讶的眨眨眼睛。在我的印象中,大概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到过这种场所,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在家长陪同下的孩童。记得小时候到儿童乐园是一件最最向往的事,但是这个年龄的我,和他,却有一些滑稽。
        他笑着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我迟疑的下了车,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乐园。虽然人并不多,但是我仍然不好意思正视别人,
        不是说想回归自然吗?杜平看着我的表情,终于开口了。我带你玩一些儿时的游戏,因为只有孩子才最纯真,
        我双手插进口袋,耸耸肩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抬起头跟着他往前走,恢复了以往的活跃,开始唧唧喳喳的讲述小时候逛游乐园的故事。杜平又开始沉默,笑着听我喋喋不休的讲述。
        旋转木马。我手指着一圈圈转动的木马大声叫着。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每次妈妈带我到游乐园,我都要玩。
        杜平笑着点点头,想不想玩?
        我迟疑了一下,搔搔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回答,干笑了两声。在我的意识中,这是小儿科的游戏,这么大了玩旋转木马,难免会有人笑话。十点多,陆陆续续的有父母带着宝贝来游乐园玩耍,在小宝贝的眼睛里,我会被视为反面教材。
        想玩就不要犹豫。杜平打断我的思路。孩子的想法总是最单纯的,他们懂得想要什么,就尽量争取,得不到就哭两声,但是大人每天要考虑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所以活的很辛苦是不是。
        我点点头,还没有做好决定,就被他拉到售票口。交了钱,我和他上了旋转木马的平台。我兴奋地直奔一匹白色的木马,骑到马背上,前后晃动着哈哈的笑着,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是二十几岁待嫁的姑娘。杜平坐在我旁边的马背上,满意的看着开心的我。
        音乐声起,和着快活的乐曲,木马开始上下浮动着旋转、风的声音清晰地从耳边擦过,吹拂我的头发。我扭过头看他,他恰巧扭头看我,我们四目相对,笑过之后,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我注意到旋转木马的周围有家长带着孩子围观,指指点点。我松开伏在马背上的手,张开双臂,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生活原本就应该像孩子一样简单,只是人们无形中把它复杂化。像孩子一样的生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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