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其實更困擾的⋯⋯是否曾經是水鬼的他已不再勇敢到可以如此？
但，他也同時想到自己終究是在所謂的當「好人家子弟」式地馴良著長大，或另一種從更驅邪避凶式地總往「有用」的事走去看去的習慣。其實是某種是要讓自己是更內化地「可靠的」「安全的」的「值得信賴的」的形象或心智狀態吧！不止對外面的世界、對別人，也是對自己吧！ 所以一旦自己興起「歹念」，興起更大膽一點的「妄想」，也會很快地打消念頭或放到一旁的。水鬼出任務割耳朵砍人頭都是因為打仗的見血的不得已啊⋯⋯
何況，馬三寶現在還已然是一個「中國古玩藝術收藏家」啊！更忌諱這種「吃小孩是藝術⋯⋯」收藏的任何可能。
他連那多年來一直想收藏的有點色有點怪的中國老春宮圖、古董刑具⋯⋯種種怪老件都收不下來了，更何況是「吃小孩」這種……
倒不止是因為「死亡」比「色情」更犯忌，而是馬三寶還真的會怕啊！某種日本怪譚電影、香港鬼片、妖怪片、巫術片、東南亞邪教降頭之類的都很困擾我，但，他卻奇怪地也受到這些東西的某種”有力”的吸引。
在倫敦幾個月以來所想的關於他一系列收藏到手中的有點「陰」有點怪……的明清種種舊木刻神明像老唐卡鎏金佛，然而，在這裡和吃小孩比起來，顯得「乖」得多，也沒有「麻煩」得多。
「這是之前的狀態……或說限制」？對於某種收古物老件的更噁心再狠再恐怖一點的另一種收法的「比」，他本來就實在是太「乖」的。
外國的當代神經兮兮的怪藝術家已然更瘋狂地發動某種更怪異更變態的可能到比賽吃大便、吃蟑螂、吃老鼠之類的……種種極限運動般的極限！
但吃小孩似乎還有更後頭的「不道德」在那裡。真的很困擾。而且也應該不止是美學上的困擾而已的，還有一部分原因，也因為馬三寶在外國⋯⋯本來預期自己可以更冒險更放得開的，試試人生的更鋒利想像的更噁心再狠再恐怖一點的另一種玩法。
那天聽到L説的這吃小孩來做藝術的不道德好像使他的收藏藝術的困擾也到了某種盡頭。
上師提起了更多，為什麼人被生下來又要死去？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上師說他不是神！
神不會死，但是人會死⋯⋯
上師說：我也不知道⋯⋯就只讓我用肉體去經歷精神。神是神，人是人。
或許吃小孩的那個狂人也是上師，被吃的小孩也是上師⋯⋯神讓上師們小心翼翼地溝通諸界老出亂子的恐慌⋯⋯
不甘心的惡運反而可能有種未知的補償感，遭遇更多的怪事也可能是更迂迴曲折的離奇⋯⋯補償。
馬三寶感覺到這幾年跑太多外國的太多意外之後的衰老，使他變得有點混亂⋯⋯所有的這個不期而遇上師的種種可能是太過混亂的話語，也都顯得充滿暗示⋯⋯
即使馬三寶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已然糊了或許是更乾燥到極度不滿，他老是口拙到面對上師的那天其實很想說什麼，但卻都說不出來，他感覺到自己只剩的只有說出那些怪人怪事的能力，他那天最想說的其實就是無論他遇到多怪的事那種種怪異到什麼都說不出來的狀態。
上師說：有時候事情說不得出來是一如藥沒有藥引子。藥無法調理或混入更深⋯⋯但是有的這種怪病卻也不用醫，只需放血⋯⋯
久病壞東西太多又沒法釋出⋯⋯才更老會生大病⋯⋯上師更後來往往只變成一種幸福感缺乏的解釋，一種容器裝卸各種各樣怨念。
對馬三寶的焦慮卻很補償，他在外國跑太多太久，老覺得燒太快到火快熄了，收中國古玩的一如正義感的歷史感太多，
「法師其實是對我或對我們在場或不在場的所有人都事對自己或自己對人生的藥引子⋯⋯」L説：「這幾年狀況不太容易相信自己以來，我在無論發生了多少怪事後就始終只想跟上師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感覺，只能硬說有時候會變得灑狗血的刻意可笑，我始終無法理解對種種發生在自己身上怪事的無感，更無法理解在上師之前， 對任何事都極度敏感到一碰就發作地極端崩潰，但是卻同時其實在療癒自己的那個無感狀態。」
上師安慰她：「無感或許其實還是有感，只是藏太深太迂迴曲折到自己都找不到，就只能放著，我覺得我的感官封閉就同我的突然而來的幸或不幸一樣，我害怕背後黏著的人生即將接著而來的鬼東西。」
上師對她老說：「該來的也躲不了，就先放一放⋯⋯」
夢中的馬三寶不知為何老困在那裡，在那一個騎樓聊天，他甚至低聲下氣委身討好地跟那群坐在那裡很久甚至是一輩子的老人們鬼混，在那列柱陰影越來越深的磚牆斑駁的拱圈長廊，斜斜歪歪照射變形而入的斜陽光暈仍然極端迷離的越來越晚的下午，當馬三寶回神的時候已經天色昏暗到快天黑了，大家都正在專注地下象棋，圍觀而屏息，有的微微顫抖的皺眉頭的白髮蒼蒼的髒兮兮的老頭顯得格外惹眼，楚河漢界上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殺氣，甚至他看過的棋譜殘局都沒有人能破解的他老是看不起地輕易就破了，但是也從來不提地沈浸於那些老人之間的傳說故事的某種近乎虛構人物的傳奇，但是每天下午都耗在那老騎樓和其他老人鬼混，讓人家俥馬炮跟別的老人下還是沒人能贏他的那種手路地變成那一帶最著名的那一個下棋非常厲害的老頭⋯⋯長相那麼猥瑣而不起眼但是大家都很怕他的那個午後的老騎樓現場的昏暗之中，那個硬撐在那裡勉強硬易子逼宮雙俥錯抵抗仍然被困地始終下不過他的屏息嘆息的老水鬼老還是感慨萬千地嘆息，又高又壯一身肌肉黝黑的偌大個子的他在老頭前還是被殺得片甲不留地悲慘遭遇困難重重，馬三寶安慰老水鬼低聲地跟完全不知如何收手的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命中真的無人問津的厲害的部分，你從來不會輸，不會被殺得片甲不留地逃離⋯⋯一如你以前跟我說過，你不是到處用水鬼的本事退伍之後就全球經濟制裁般地亂跑滲透進入倒數階段破壞到收破爛般地去很多爛國家快政變快內戰快瘟疫快發生種種天災人禍大亂前地從亂子中撈油水，像暗黑系007地拿一個007手提箱就出國還刻意都跑到處都做生意，只是現在老了實在太累到不想再惡玩了，才在這老地方跟老人們鬼混 ，你不是說過在過去是什麼生意都可以做的，什麼東西都買都賣，做越黑心的越好，什麼黑油黑槍黑藥才賺才厲害。
最後，她跟馬三寶近乎瘋狂地描繪她的上師對她施展的神通及其引發的業力⋯⋯
一如夢中的她，落單地困在一個廢棄的中國沿海空曠小城出過事的海濱怪異集體村落綿延極長極遠的混凝土粗糙蓋起又坍塌的建築工地般屋頂事故現場，在那有點迷惑又迷離的氣息充斥黃昏光影變化莫測中，全身無力地徘徊失落，不知所措⋯⋯那已彷彿是日落前最後的黃昏，村落廢墟遺跡的蔓延數公里的距離越來越遠，彷彿因為某種不明原因死亡滅絕的危險仍然還威脅著，空氣污染致命病毒感染般的隱憂隱隱作痛⋯⋯但是我還是覺得光景極端美麗動人而異常迷離，就在她出神太過複雜地眺望剝落的建築群院落層層疊疊的時候，卻發現不遠斜前方地上移動的速度極快，有一個奇怪的陰影， 接近她的動機不明，太過天真的她，以為是那個破敗部落裏的小孩，但是更仔細端詳卻更怪異，長相極端稀有甚至全身火焰頭頂放光的小孩，又因為她的怪異角度，雲層極端龐然，大雨滂沱之前的風滿樓般的充滿暗示⋯⋯後來，她才在心中某個更深處突然感覺到，那小孩是她的上師的化身，逆光很美的光影，她被那奇觀所迷惑，始終想拿相機拍祂，但是機器彷彿有點出狀況，等待開機的很慢，或許因為那是逆光又逆風的種種逆差的狀態，甚至更仔細看，才發現那全身火焰的小孩撲向她的身影，移動速度太過驚人，迅速移動的晃晃蕩蕩，充滿了更奇幻的什麼，邊跑邊變形地模糊衝突感，甚至竟好像是一隻貓或豹的動物拉長身影地躍身所變成一個有神通的靈童，太多幻影的暗示，在更不設防的剎那突然襲擊般地往她跑過來⋯⋯
完全來不及拍 ，祂的身形瘦小但是速度非常快瘋狂地閃過，在不遠的前方停下來了還始終死盯著她，但是，她更仔細看，才發現祂所凝視的並非落單的我，而是她的後方，彷彿有什麼更巨大神祕的鬼東西也正在跑，正在跟蹤她⋯⋯那時候回神的她才突然開始回神到深深感覺不對勁的全身抽搐地落入極深的害怕⋯⋯
她始終非常心安又非常心急地晃神焦慮⋯⋯
仍然對她的上師充滿狐疑的馬三寶突然想起了前一晚他所做的一個怪異的關於合唱的夢⋯⋯
夢中的馬三寶不知為何會去那個怪異山中的鬼地方，還被人找去強迫參加那個有很多可怕歌舞團隊搶地盤般爭奪不休的燥熱歌唱比賽，一定要唱，認真唱，不然一定會被嚴厲譴責或暴力懲罰，不然會出事，奇怪的是，還要一邊唱一邊走路，旁邊唱歌的是流浪樂手破爛風三個美少女卻反而故意穿厚重彩色邋遝脫綫破洞到處的毛線衣牛仔褲露出大腿好多有意無意之間的肉身團，還有穿著極端高跟鞋臉孔肌膚黝黑誇張黑人捲髮紫色口紅眼影的109辣妹樂團、少女時代風全身都整容到太過假但是又無比完美無瑕自傲的韓系天團、SM風緊身黑暗皮衣馬甲長靴怪異樂團⋯⋯
所有的參賽隊伍跟著那一如上師講經的怪異主持人那庸俗歡樂氣氛的中國歌舞帶動唱失神地向前走，用力過度地合唱，走了好久到了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的時候，才發現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入了一個密林， 甚至因為陽光普照入桑葉的折射透光，才知道曾路過路過一個桑樹森林，但是，就在有點聞著桑葉氣味變得心情沈重負擔稍微過去之時的一路再走過去，卻怪異地發現，全身開始發癢，因為有吃桑葉的樹上的幼蠶竟然掉到馬三寶身上，甚至好幾隻掉下來還掉入他的內褲中攀爬於陰莖和陰毛之間非常緩慢移動彷彿我是林中的一棵怪樹的荒謬，而他的私處曄變成某種昆蟲結巢或是蜘蛛織網中的工事角落，馬三寶彷彿還可以感覺到那柔軟肉身曲弧度優雅氣質高雅大方的蠶身蠕動的更令他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