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今天我在读最喜欢的
俳句来打发时间
一遍又一篇地重复几个词。
我感觉就像吃东西
同样小小而完美的葡萄
吃了一颗又一颗。
我在房间里边走边背诵
却让诗里的字母洒落
在每间房的空气里。
我站在钢琴巨大的沉默边朗读，
在大海的油画前朗读
我在空架子上打出韵律的节拍。
我听自己朗读
然后，我只读不听，
然后，我只听不读。
当狗抬头看我时，
我跪在地板上
小声读给它的每只长长的白耳朵。
就是那首关于一吨重的
寺钟
一只蛾在钟上睡觉，
每次读它，我都感受到那难以忍受的
在铁钟表面上的
蛾子的压力。
劈木
冰霜几十年前就覆盖它
冰霜今晚还会覆盖它，
林子里枝叶杂乱
现在稀稀落落只有一半树木，
但今天上午我站在这里
薄薄的衬衫，大汗淋漓
我劈了一堆桉树圆木作木柈
用了两个楔子，一个斧头，
还有一把兰头大槌。
劈木的乐趣众所周知：
两脚放宽，站稳，
向下的气流沉默无阻，
这种协调被称为手眼力，
因为手满足了
贪婪眼睛的任何欲望
如果它想要某一点
在这儿，是微小的裂缝
只在圆木的一端可见
这是薄而精巧的刀
的刀刃可以进入的地方，
这里决定想要的形状。
我想说，没有什么事情
象木头突然开裂感觉，
但它又像许多其他的事情一样--
斧头如雷电般砍下，
对分得如此完美
就象在镜子里一样
两半就此分道扬镳，
落在松软的地上
象一对双胞胎，心脏被击中。
偶尔，如果木头
无条件接受了刀片
两段保持着僵持平衡
尽管遭受了打击，还
惊愕地留在楞块上
仿佛不能相信他们的分手，
不能相信他们的突然分离。
仍然站着，仍然在一起，
只是稍稍有些摇晃
像一对情侣，曾有秘密的约束，
要接受曝光，
这比任何时候都更赤裸，
他们共享的树里的黑暗
现在立刻暴露在
十一月的光天化日之下
所有的纹理的内部扭曲
增大和扭曲时
让他们蒙在鼓里
现在立刻见到光明
仿佛有一个百叶窗，
一旦打开，永远不能关闭。
月中人
童年时代的夜晚曾恐惧他，
宽宽的大人脸，庞大，严厉，高傲。
我无法想象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冷漠。
但今晚驱车在起伏的山路回家
我看见他沉入冬天树林背后
而后又升起，露出他那张熟悉的面孔。
在开阔地看见他的全貌时
他像一个与乌黑的地球
陷入情网的年轻人，
脸色苍白的单身汉，整洁干净，充满忧郁，
他的圆口大张
仿佛就要开始歌唱。
遗忘
作者的名字首先离去
接着乖乖离开的是书名，情节，
伤心的结局和整部小说
现在突然变成一部你从未读过
前所未闻的小说。
仿佛，一个接一个，你曾储藏的记忆
决定退休到大脑的南半球，
到一个没有电话的小渔村。
很久以前，你吻别了九个缪斯的名字
然后看着二次方程打包，
甚至当你背下行星的顺序时，
其他的东西也在溜走，也许是州花
叔叔的地址，或巴拉圭的首都。
不管你努力记忆什么，
都没有准备好，放在你的舌尖，
甚至也不会潜伏隐藏在脾的角落。
它飘向一个黑暗神秘的河流
连你能记住的河流是“L”字母开头
也径直走向遗忘，加入那些
甚至忘记怎样游泳和骑自行车的人。
难怪你半夜起床
在战争的书上查询一次著名战斗的日期。
难怪窗子里的月亮似乎
从你曾滚瓜烂熟的爱情诗里飘走。
鱼
年长的服务生
刚把我点的鱼放在我面前，
它就开始用它那只扁平，
发光的眼睛盯着我。
我为你感到遗憾，它似乎在说，
只身孤影在这糟糕的餐馆用餐
沐浴着如此不近人情的阳光
还被西西里岛可怕的壁画所包围。
我也觉得对不起你，太--
被生拉硬拽出海面，现在横尸在
匹兹堡某些煮土豆旁边---
我拿起我的叉子时回敬它说。
就这样，我的晚餐在一个陌生城市
那里有河流和灯火通明的桥梁
令我的是，不仅有冷藏的葡萄酒
柠檬片，还有同情和有伤。
即使在服务生撤掉我的盘子后
上面的鱼头仍然盯着我
精致骨头的圆顶
可怕地暴露着，留下给香菜做寿衣。
雪天
今天，我在雪的革命中醒来，
白旗挥舞，高于一切，
景观不见了，
没有一只老鼠圈点空白
而在这些窗子之外
政府的大楼被扼杀
学校，图书馆被掩埋，邮局不知去向
在这无声的飘移中
列车轨道被轻轻阻止
在这降落之下世界塌陷
过一会，我会穿上靴子
象想在水中行走的人一样走出去
狗会跳跃着跨过飘移物。
我会摇一下负重的树枝
我们俩都会洗个冷水浴
但现在我情愿在这所房子做囚犯，
做雪引发的无政府状态的同情者
我会沏一壶茶
听柜台上的塑料收音机
和所有人一样高兴地听着新闻
孩子的学校关闭，
叮当学校关闭，
全乘儿童学校关闭，
高浩幼儿园关闭，
还有---一些人会喜欢听这个---
蛙便学校，小不点学校，
小麻雀幼儿园，
小星星学前学校，豆和胡萝卜走读学校
汤姆大拇指儿童中心，全部关闭，
还有，鼓掌--花生剧幼儿园。
因此，这些就是隐藏孩子一整天的地方
是他们写字母画画的巢
在那他们穿上鲜明的微型夹克衫
都在跑，爬，滑，
但不是象围栏前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我用力地听
在雪雄伟的沉默中
听到三个女孩正在策划
某个筹备中的骚乱
某某小女皇将被拉下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