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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坛:请不要再说――

发布: 2011-5-19 21:17 | 作者: 黄惟群



        苏童的世界令人感到不能承受之轻,那样工整精妙,却是从骨子里就掏空了的。在这样的版图上,苏童架构或虚构了一种民族志学。苏童再度证明他是当代小说家中最有魅力的说故事者之一。
        ———哈佛大学教授  王德威
        “病态的狂想曲”、“漆黑的外套”、“任性而优雅”、“不能承受之轻”、“骨子里就掏空了的”――这些话,模棱两可、似是而非、滑进滑出、是褒是贬,是批评还是赞扬,难说,怎么理解都行。至于“虚构了一种民族志学”、“最有魅力的说故事者之一”,如此的泛泛而谈,不看都行,何况还只是“之一”。
        如今,太多名人受到太多撰写数十字荐语的邀请。这样的文字中,太多言不由衷、人情世故、逢场作戏。不说这些文字概不可信,只说这些文字可信度不高,很难当真。
        很抱歉,我们根本没兴趣也没精力去研究约翰×厄普代克和王德威到底说了什么。他们说什么、想怎么说,是他们的权力;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代表的都只能是他们自己。他们真要诚意觉得此书已好到得奖程度,那么,完全可以认认真真地评上一评,而不是仅写几十字。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于我们,重要的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算是上帝,错了也就是错了。
        不会又有人说《河岸》是先锋派代表作吧?希望不会。为一部四不象的作品叫好的最可靠方法,就是称之为先锋派。我们都被叫怕了,叫得提心吊胆、杯弓蛇影、老觉得“狼来了”。
        因土壤的不同、空气的不同、种气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因思维习惯、表达习惯的不同,中国很难摹仿出像样的西方先锋作品。何况,摹仿出的作品到底也不过是赝品。不管什么派什么主义,文学,归根结底需要的是传递感觉,是靠传递出的感觉而被评判优劣的。西方先锋作品谢绝繁复、谢绝附疣悬赘的简约、明快、直接了当的表达特点,不是不能传递感觉,而是更集中更强烈地传递感觉。《河岸》的问题恰恰是缺少感觉。
        再说几句余华和他的《兄弟》。
        已有太多人太多文章谈过这本书。称为“群起而攻之”也不为过。如此“群起”绝非偶然,可说是种忍无可忍的积累。这书激起的是中国文坛第一次对咄咄逼人、张牙舞爪的先锋派的集体反弹。长期来,先锋作家评论家们的嚷嚷统治着中国文坛。他们中的一些人确实很有才,但是,一来他们的才能发挥还不成熟,二来,他们的才能本身就是片面的、局限的、极端的。而正因如此,他们的囔嚷特别尖利、霸道。这些人中,余华算是最成功的。因太成功,这位先锋英雄雄心勃勃,想要扩大战绩,想统吃,想对中国文学舞台进行全盘占领。于是,他漏馅了。他向现实主义写作进军的大作《兄弟》,让人震惊地、不敢相信地看到,原来他是如此的浅显、粗俗,不管写作能力还是对人、对事的理解、认识、感悟能力以及抽象、概括能力,都足已让略通现实主义写作的人对之投以轻蔑一瞥。先锋派写作可以蒙人、可以护短、可以天花乱坠无凭无据地自我解释自我吹嘘,可以云山雾罩地把人说得云里雾里,可以因自己的不懂不通而把人说得不懂不通,但现实主义不行,现实主义写作纵有再多有待改进,有一点却很过硬:不管是谁,只要沾上,其才能高低,便一目了然。现实主义写作是有切实对照物的,是可被切实对照的。
        《兄弟》风波过去已四五年。然而,近来又有文章为之大声叫好。如果这些叫好确是自己的认识,自己的感觉,也不失为好事,正常事,各抒己见,百花齐放,文坛之所需。但问题是,这样的文章一说,说出的又是外国:外国人说了什么,这书在外国受到如何的欢迎,外国的华裔汉学家、中文翻译家说《兄弟》写出了如何的“大历史”。
        这书真在外国很受欢迎?究竟是怎样的欢迎?什么人在欢迎?有无统计资料、具体内容?如今这样一个炒作时代,每天都被煞费苦心地制造出那么多假新闻,我们不得不为此多生一个心眼,怀疑一下。
        又是“大历史”。“外国人”说话越说越像中国话。不知这书是怎样写出大历史的、写出了怎样的大历史?还想请教一下的是:这书也算写出大历史的话,那么还有哪本书没有写出大历史?!
        我们国人中的一些,一碰到外国人就容易信任过头,而转过身来,则老想到拿他们吓人。
        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外国人说的话,被圣人圣旨一般提及。这里的外国人指的是“外国文人”,主要是外国大学工作的汉学家,特别是华裔汉学家。
        不知大家是否清楚,海外大学中,中文是不被重视的。几乎所有海外大学都没中文系,最多只有一个中文研究室,其承担的只是不达中国初中语文程度的基本教育,而肩负这样教育工作的,正是我们称为的汉学家。哈佛大学也不例外,那里只有东方文学系,没有中文系。“东方”,太大了。至于那里的中文学生有多少,学的是什么,已达怎样层次,稍微花些时间,是不难查清楚的。
        不少汉学家在中国发光发热体现生命的价值,很好。应该说,他们中的一些,确有成就,值得尊敬。但是,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实:就整体而言,他们很难让同样身在海外、真正懂文学、具有自负资本的中国文人产生靠近兴趣,除非为了文学外的原因。
        顺便说一下,大学是教授基础知识的地方,不是培养作家、评论家的地方。作家、评论家,除了基础知识,还需个人天赋,而在两者皆具的前提下,还要加上人生阅历,加上社会生活的跌打滚爬中完成的对人对事的理解、感悟、判断能力。除了学人,他们更重要的是社会中人。至于一个人究竟有无洞察力、有无见解、天赋,等等,完全是个人的努力结果,与这人的职务、单位、国界毫无关系。哈佛大学教授和民办中学老师,同样可能说出聪明、愚蠢相等的话。下学而上达、上学而下达,如此例子,我们还不同样屡见不鲜?
        外国也有各种不同的人,也有喜欢起哄、立志以起哄夺人眼球的人,也不乏附庸风雅、滥竽充数之辈。
        先锋艺术席卷地球之时,不是曾有一台钢琴演奏会,演奏者琴前默坐,从头到尾不碰一键,结果是,台下掌声迭起,交口称好,谓之先锋派。
        不是曾有一个艺术家,收集世上各种各样女人用过的各种各样月经带,而后进行世界循环展出,结果是,赢得那么多对他领导潮流的先锋概念掏心掏肺乃至咬牙切齿的赞扬?!
        不要再说外国人说了什么,不要再把外国人说的都当真理。
        说说自己说了什么,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感到了什么,扎扎实实地说,说出个一二三四子丑寅卯,如果还没学会,那就学会了再说。无论如何,读者的耐心,是用来等待听我们自己说了什么,而不是听我们说我们知道别人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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